第10章 點煙 像是他在身後擁抱她

張家興一見,反倒更猖狂,竟走到李銜九旁邊,昂首挺胸,氣焰嚣張:“看什麽看啊,跑得還不如豬快呢。”

旁邊男生紛紛起哄。

李銜九還是沉默,反而不像是當事人,倒像是個看熱鬧的,很閑散的站在那。

裴宣儒忽然說:“跑得還不如豬快?他跑倒數第一,合着咱們都是豬啊?你們班體委跑第一,合着人家是最厲害的豬?豬八戒,豬豬俠,小豬佩奇?”

裴宣濡這個人連拿話挖苦人都是一身正氣的樣子。

姜之栩嘴角抽了一下。

身邊的女生們也都憋不住笑出了聲。

李銜九沒事兒人一樣笑笑:“好了裴宣儒,我要累死了,上去睡覺。”

張家興跨步往左,擋住了李銜九的去處:“喂,慫了?”

李銜九眼神變了變。

刀光掠身,鋒芒畢露。

看熱鬧的人頓時大氣也不敢出。

尤其是姜之栩。

想了想,她幹脆走過去,盡量平靜的對李銜九說:“那個,我有道題不會,回班給我講講吧。”

她比他矮,仰頭看向他的眼睛,烏黑的長發都披散在肩頭,運動之後臉上的潮紅未退,整個人莫名嬌軟,像一朵初晨帶着露珠的花。

李銜九看着她,眸中冷光盡斂,利刃收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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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眉眼舒展,笑笑:“不用解圍,這還叫事兒?”

他語氣低沉,帶有幾分令姜之栩誤會的哄。

姜之栩不自覺把頭低下去了。

講完話,又偏臉對張家興說:“你讓開。”

他眼神堅毅,語氣也帶着不容置疑。

張家興頓了頓,旁邊有男生不知給他說了句什麽,他神情不耐,卻真的讓開了。

李銜九再也不看他,低頭對姜之栩說:“走吧,給你講題去。”說罷就從兜裏掏出手機,邊玩邊閑适的離開。

姜之栩離開之前,聽見身後的男生在談:“他拿手機了。”

“拿手機幹嘛?”

“不會要叫人吧。”

“呵,要不是看在他是高航的哥們兒……”

後面的沒有再聽。

上了樓,李銜九癱在座位上,直喊累。

大家都累,班裏的咳嗽聲就沒斷過,飲水機旁,大家在排隊接水。

姜之栩剛坐到座位上,就聽李銜九的同桌問他:“你保存實力了吧?”

他拿書本扇風,笑的無所謂:“男人的字典裏不該有‘保存實力’四個字知道麽,要全力以赴。”

所以?

他是真的跑不快。

想想,似乎從沒見他打過球。

可見他的體育,應該是實打實的差。

有人喊姜之栩去廁所,她正好想去涮杯子,就答應了。

她剛打開水龍頭,就聽裏面的女生在說:“我以為李銜九會揍他來着,感覺李銜九是睚眦必報的那種人……”

“害,就他那體育水平,我懷疑他是不是怕了……”

姜之栩一顆心沉了下去。

“是不是怕了”這五個字,印到了她的腦子裏,像一句洗腦的歌詞,揮之不去。

這天中午,李銜九出奇的主動要求和姜之栩一起回家。

姜之栩問他:“你不和高航一起了?”

他罵了句髒,說:“我就非得跟高航一起?”

“……”姜之栩很識趣的不再多問。

回到家的時候,孟黎正在做飯,廚房裏油煙機“轟轟”的響,聞到一股螃蟹味兒。

姜之栩趕忙進屋喊了聲“媽”。

孟黎正在炸雞柳,聞言扭臉看了眼姜之栩:“來了,正好我看冰箱裏這點雞柳一直忘了吃,再不吃就不能吃了,我給炸出來。”

姜之栩對另一個竈臺上的東西比較感興趣:“今天吃螃蟹?”

“鼻子倒挺靈,我怎麽就只能聞見炸雞柳味?”姜學謙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走過來了,他去看蒸屜裏的螃蟹,“你許叔老家湖邊的,正好秋季上螃蟹,他記得你愛吃,拿了不少給我。”

屜籠一掀,白煙冒了出來,那味更濃了,姜之栩從小就饞這個味道。

她問:“就是你學校那個教導主任?”

姜學謙說:“嗯,還來過咱家喝酒呢。”

“哦,我想起來了。”姜之栩忍不住笑,“就是他離婚那天,來咱家喝完了就哭,哭完了接着喝的許叔。”

姜學謙哼了一聲:“你就記這個記得準。”

李銜九過來拿碗筷。

孟黎恰好炸完雞柳,往後退了一步,想拿盤子,卻碰到了姜學謙,差點把盤子摔了,抱怨着:“哎呀,別都杵在這,礙不礙事。”

姜學謙說:“我這不是想幫你麽。”

孟黎把菜鏟一撂:“你早幹嘛去了……”

趁着他們夫妻倆拌嘴的時候,姜之栩默默出了廚房。

李銜九擺完碗筷,拿了手機和煙去了陽臺。

他面向客廳靠在臺上,倆胳膊搭在臺沿,一幅沒有骨架的樣子,渾身上下除了懶散還是懶散。

姜之栩出來之後恰好看到他低頭點火的一幕。

她怔了怔。

他點好火後擡頭,目光一下子和她對上。

她看着他,沒動彈,他擡手抽了口煙,又懶懶垂下指尖,呼着煙圈問:“看我幹嘛?”

姜之栩想了想,走過去開了推拉門,又背身将門拉上,他的臉和她的臉一同倒映在玻璃上,乍一看竟像是他在身後擁抱着她。

她抿抿唇,又轉身,走到他旁邊,看着對面的樓房,問:“你怎麽煙瘾那麽重?”

他往花盆裏抖煙灰的手頓了一下,頓了一秒,偏頭看她,笑:“你這問題有點難。”

她微頓,想了想又說:“抽煙對身體不好,我爸之前也抽,後來讓我媽硬給治戒了。”

他眼睛在她面龐上掃視了一圈,笑得梨渦都露了出來:“你不會是怕我勾起你爸煙瘾吧?”

“才沒有。”她有點急。

絲毫沒發覺自己神情如小鹿,慌張的初生的小鹿,眼裏像裝着一汪山泉水,陽光下泛着波光粼粼。

他咽了口唾沫,喉結滾動了一下,偏開臉,把手上的煙摁滅在花盆裏,邊說:“我說是因為壓力太大,才抽的,你信麽?”

他講完這話,也沒有看她,而是看着門玻璃。

玻璃上映着他和她的身影,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她,淡淡噙着一抹笑。

時間忽然變慢。

他側臉太有輪廓感,線條連在一起,像刀鋒雕刻過,因此氣質偏冷,可他一笑,春水便融了河冰,整個人都鮮活起來,眼角眉梢的春光傾瀉而下。

她低下頭,不去看他。

低眉順眼的笑了:“我信。”

秋日的陽光濃而不烈,溫柔的傾灑下來。

他笑笑:“吃飯了,你心心念念的大螃蟹。”

她轉頭一看,姜學謙恰好把螃蟹端出來,正看着他們呢。

姜之栩趕快出去幫忙盛飯。

孟黎對姜之栩說:“螃蟹性寒,吃多了對女生不好,你少吃點。”

姜之栩說:“我知道。”

拿起筷子,二話不說先夾了一只放自己碗裏。

姜學謙給自己倒了二兩黃酒,問李銜九:“喝點?”

李銜九搖頭:“我對這玩意過敏。”

孟黎“哦呦”了一聲:“真的假的?”她皺起臉,“我說前天做那個啤酒魚你怎麽一口沒吃呢。”

李銜九不在意:“您不用為我忌口。”

孟黎說:“那可不成,過敏可不是小事。”

姜之栩附和:“對。”

李銜九夾菜的手頓了頓,看她一眼,笑笑:“行行行,吃飯吧。”

一頓飯吃的很香。

李銜九最先吃完進屋。

孟黎第二個吃完,之後到廚房去煮菱角和荸荠,說是讓姜之栩和李銜九下午帶去學校吃。

孟黎前腳剛進廚房,姜學謙就側身往姜之栩那偏了偏,壓低了聲音,問:“你倆剛才在陽臺幹嘛呢?”

姜之栩喝湯的手頓了頓。

“什麽也沒幹啊。”

姜學謙皺了皺眉,表情那叫一個一言難盡,直說:“實話實說,你倆看外表挺配的。”

姜之栩慌了一秒,随即捕捉到姜學謙探究的神情,一笑:“你想多了。”

姜學謙又盯着姜之栩看了幾秒,才坐直,說:“閨女,色令智昏吶。”

姜之栩呼吸滞了滞:“爸,你成天亂想什麽呢。”

“反正高三,盡量別談戀愛,要是成了還好說,萬一分了,多影響學習。我看那孩子招桃花,不知道專不專心,你和他之間的距離要把握好,不然……”

話沒說完,李銜九忽然走了過來。

姜學謙和姜之栩都是一愣,像說人壞話被抓現行似的,大氣也不敢出,眼睜睜見他進了浴室,他們才敢正常喘氣。

不知道他聽到了沒有。

姜之栩心煩意亂:“爸,別亂想了,我心裏有數。”

姜學謙聽她這麽說就沒再說什麽。

吃完飯之後,姜之栩去房間午休。

大概是因為剛體側完,她總覺得水沒喝夠,睡了沒一會兒感覺口幹舌燥,就起床去喝水。

拿着杯子推開門,四道目光齊齊向她射了過來——姜學謙和李銜九坐在客廳沙發上,好像正在交談。

姜學謙見她出來,尴尬笑笑:“行了小九,你不是說要午休嗎,去吧。”

李銜九沒說什麽,站起來進了屋。

再也沒看她一眼。

李銜九進了屋,姜之栩才走過去,攔住了也要回屋的姜學謙,問:“爸,你是不是給他說什麽了?”

姜學謙反問:“我能說什麽?”

姜之栩被他一噎,頓了頓才說:“總之你別自作主張,省得我尴尬。”

姜學謙不耐煩:“知道。”

姜之栩偏頭又看了眼那扇緊閉的門。

明明離得不遠,卻又覺得不近,可能就是因為有那扇門的緣故。

李銜九後來幾天還是沒和姜之栩一起上下學。

姜之栩發現他這個人挺神出鬼沒的。

那天她去飲水機接水,排隊的時候,聽住校的女生說,李銜九居然早晨六點不到就在班裏背書了。可是晚自習呢,又要偷溜出去到別的班裏厮混。

他這種想學就學,不想學就徹底放開自我的學習模式,在班裏引起過小小的質疑聲。

因為李銜九是新入班的這批人裏考得最好的,剛開始老師們都特別喜歡提問他,偏偏他每次都對答如流,甚至還能用多種方法解題。

于是不過兩三天,質疑聲變成了危機感。

姜之栩的成績,和李銜九有差距,本來不該拿他做對标,可她無疑是班裏危機感最重的一個。

她心思敏感,一想到今後每次考試父母都會拿他們比較,就覺得挺慌的。

畢竟,她從小到大都是贏得那個,以前覺得被比較沒什麽,是因為沒有輸過,可現在不一樣了。

體測之後的第二天,姜之栩就感冒了。

或許就是因為她那點危機感作祟,她怕上課犯困,不肯吃藥,晚上又學到12點才肯睡覺,結果拖了幾天,成了重感冒。

周五晚上下了一場雨,她沒有帶雨衣,淋着回了家,情況更嚴重了一點,才把家裏最後兩顆感冒藥吞了。

周六早晨起床都覺得無力,可她好強,還是堅持着去學校上自習。

她捱到第 二節課的時候,就撐不住了,對裴宣儒說:“我睡會,你幫我看着點老師。”

裴宣儒問她沒事吧,她趴在桌子上,伸出手沖他擺了擺,示意她沒事。

裴宣儒覺得她不對勁,下課之後,去找了根體溫計過來,一測,39度。

姜之栩也被這數字吓得傻了。

趕緊請了假,收拾東西回家。

她是在走到車棚的時候,看見李銜九的。

其實她有點近視,可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都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

三中的車棚建在地下負一層,上面是露天乒乓球館,當時李銜九就和一幫男女坐在其中一個臺子上抽煙。

她走過來的時候,李銜九正咬着煙,在手機上給王信回消息。

他打字的時候,高航拿打火機給滿嬌,使了個眼色。

滿嬌會意,不免春心蕩漾,顫着手摁開火,靠近他,火影從她的眉眼飄到他的下巴上,他這才擡頭,她很快把火湊上去,頓時煙霧彌漫。

他明顯頓了下,卻沒有說什麽,只把煙拿掉夾在手指上懶懶垂下手臂,又仰了仰頭去呼煙圈,喉結和下颌線特性感,一根煙抽的欲氣畢露。

這時有人碰了碰他,說了句什麽,他的眼睛才遙遙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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