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生病 “你別擋道”

姜之栩的目光和他的撞了個正着。

她燒的頭昏腦漲,偏偏又看到剛才那一幕,只覺得再多呆一秒都是煎熬。

于是低下了頭,攥緊了書包帶,加快步子往前走。

有股薄荷味的煙草氣飄了過來。

他攔住了她。

“幹什麽去?”

姜之栩眼皮很沉,沉到不願擡起來看他一眼,只說:“我回家。”

“回家幹嗎?”他問。

姜之栩只覺得沉悶,偏過頭,見乒乓球臺邊那一群人都在看着她,滿嬌站在最前面,雙手抱臂,微仰着下巴,目光深深。

于是她推了他一把,見他踉跄着後退了一步,她說:“你別擋道。”

始終沒有擡眸。

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來,以為他或許會過來再攔她一次。

上課鈴響了。

她停住,轉身,見他們幾個人正往教學樓走。

她再轉身,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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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這幾天,她心情挺好的。

他坐在她身後,偶爾會踢到她的板凳;早自習,時不時能聽到他在背完一長串課文後開心的哼歌;知道他的口頭禪是很不得體的“媽的”……

這些細小的點,就像一粒白砂糖。

甜氣雖弱,足以解苦。

可原來,甜氣繞着舌尖終未被吞下。

心裏的苦,卻早就滲入五髒六腑了。

姜之栩就這麽哭着回了家,到小區門口見到保安。

人問:“怎麽了姑娘。”

她啞着音,說:“我生病,難受。”

真是個好理由。

她昏昏沉沉的回到家,家裏沒有人,陽臺的紗窗沒有關,吹得屋裏的沙發巾一蕩一蕩的晃,茶幾上随意放置的書籍紙張發出的“嘩嘩”聲,是屋裏唯一的聲響。

她倒在沙發上,蜷縮在一處。

本想拿了醫療本就下去打針的,誰知道竟然撐不住。

因為發燒,她意識模糊,還不住發着抖。

迷迷糊糊之中,有人打電話給她。

她完全忘記自己說了什麽,也不知道來電的是誰。

只知道接完這通電話後不久,門響了,家裏來人了。

她有氣無力的直起身子,看到了李銜九。

竟是李銜九。

她愣了愣,确定自己沒有燒糊塗,又摔回沙發裏。

李銜九渾身都是汗,走過來,摸了摸她的額頭,汗珠都滴到她的臉上。

他問:“家裏有藥嗎?先吃藥,我再帶你去衛生所。”

她回:“沒藥了…我媽打掃……那天扔了不少藥,沒補。”

她很努力才說了這麽一長串話,在他耳中卻是她口舌不清,燒糊塗了,話都說不利索。

他去櫥櫃裏翻找,翻到電視機櫃的時候,想起什麽,抓了把頭發,又走到她身邊。

二話不說竟攔腰抱起她。

姜之栩驚慌失措,雙眼迷離的看着他:“你……你幹嘛?”

他下颌線緊繃,面色沉重,說:“可能會有點晃,你抓緊我。”

姜之栩努力眨眨眼,莫名鼻酸了,挺着腰就要下來。

他說:“別亂動。”

她哪聽得進去,氣若游絲的撲騰着,說:“不用你抱。”

他拿腿将她往上頂了頂,抱得更緊,小吼了一聲:“叫你別亂動!”

她被吓到了,也沒力氣了,任他抱着。

出了門,他卻沒有去等電梯,而是轉了個彎,走進樓道,二話不說,便疾步下樓。

她在慌亂中問:“電梯壞了?”

他說:“嗯。”

她暈暈乎乎,卻還是瞬間反應過來,他剛才是跑樓梯上來的。

那該多累……

果然,他喘着粗氣,像是有人攥緊他的肺不讓他呼吸似的:“別說話,你有勁兒說,我沒勁兒回你。”

樓道是聲控燈,他每到一層,就會亮一層。

她雖然頭昏,但意識不算混沌,知道燈亮了20次。

那時候是9月下旬,還是穿短袖的天氣,20層樓,一上一下,他爬了兩次。

最後到衛生所的時候,他的衣服全都濕透了,卻沒有停,又很有條理的帶她問了診,交了錢。

她打好針之後,他才累癱在一旁的椅子上。

姜之栩打了三瓶吊針。

期間迷迷糊糊睡着了一次,又在快要起針的時候醒了。左右看了一圈,拉住旁邊正給病人換藥的護士問:“和我一起來的那個人呢?”

護士說:“在外面抽煙呢。”

姜之栩說:“哦。”

等起了針,她走出輸液室。

只見李銜九正躺在衛生所院子裏的滑滑梯裏,像個頹廢的煙鬼一樣抽着煙,地上都是煙頭。

姜之栩整理了一下心情,才走過去。

問:“回家嗎?”

他聞聲想睜眼,又因為陽光太強而放棄,坐了起來,低頭适應了一下,才看她:“好了?”

她說:“嗯。”又說,“……謝謝。”

他站起來,一個沒站穩,晃了一下,罵了聲“操”,又俯身把地上的煙頭拾起來。

她知道他今天爬樓太多,腿酸,一時眼眶發澀。

他走了幾步,把煙頭丢到垃圾桶裏,揪着衣襟蕩了蕩,說:“走吧。”

那時候才中午。

姜之栩大着膽子,問他:“我請你吃飯吧。”

他扭臉看她一眼,她有點結巴:“反正今天中午大人都不在家,何況電梯也不能用。”

他頓了一秒,舔了下唇,問:“你想吃什麽?”

她說:“麻辣燙吧。”

他直接否定:“不行。”

她怔了,扣着衣服上的紐扣,想了想問:“菠蘿飯呢?”

他皺眉想了想,說:“走。”

他去騎車子,她在一旁等她,随後他們一起去另一條街上吃菠蘿飯。

那會兒正是飯點,吃飯的人不少,要等桌。

于是他們就坐在店門口的椅子上,一個端坐着,一個在看手機。

說來也巧。

這天他們倆都穿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褲子,而旁邊同在等桌的情侶也穿着白衣黑褲。

姜之栩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坐的更拘束了。

有樹葉落下來,飄到膝蓋上,又悄然落到腳尖上。

初秋總給人安心的感受。

于是姜之栩沒有太糾結,便把心裏話問出來了:“你回家,是因為我?”

李銜九彎腰坐着,胳膊搭在兩腿的膝蓋上,聞聲偏了偏臉,看了她一眼。

她目不斜視,看車水馬龍,看人頭攢動。

他說:“我前兩節課一直在做卷子,掐着表給自己考試呢,沒注意你。”

她頓了頓,緩緩扭頭看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未移,一直在看她。

又說:“我回班之後,裴宣濡告訴我你發燒了,所以我請假回來看你。”

他的眼睛裏盛滿了午後細碎的陽光,不是很強烈,但卻很盈滿。

她心尖發顫,屏息盯着他看。

他又把頭偏回去,撩了把頭發,又捂了把臉,苦大仇深:“媽的,早知道給你媽打電話了,爬上爬下的,累死了。”

姜之栩一頓。

他換了個姿勢,仰靠在椅子上,昂着臉,眼睑向下,瞟了她一眼。

她頓時就笑了。

他舌頭頂了頂臉頰,也忍不住笑了笑,眼角眉梢都是風流。

這頓飯吃得還算其樂融融。

吃完飯之後,有一點半了,李銜九要去學校,姜之栩感覺昏沉,亟需休息。

而小區群裏通知說,電梯還在檢修,姜之栩左右是爬不動20層樓的,就打算去孟黎的店裏休息。

李銜九自然要送姜之栩過去。

孟黎的蛋糕店在萬達附近的步行街,李銜九不熟悉路,姜之栩在後面給他做人工導航。

從近路過去,恰好要經過一個技校,這所學校是青城有名的混混聚集地,在過學校後巷紅綠燈的時候,恰好聽到響動,一偏頭,看到有人在打架。

五六個少年都赤手空拳,開始的時候在推搡,後來有人急了,開始上腳踹,這時候形式才分明,原來不是群架,是五個人群毆一個。

再看那被打的人……覺得眼熟。

姜之栩一詫,拉了拉李銜九的衣擺,說:“是張家興。”

李銜九早就注意到了,盯着那邊,像在思考什麽,又對姜之栩說:“你報警。”

說完這句話之後,李銜九從車子上下來,囑咐她:“你先騎車過路,到對面再打110。”

“喂……”姜之栩小聲的喚。

可李銜九還是沒有回頭的走了過去。

前面的綠燈亮了,40秒的倒計時,姜之栩看了看綠燈,又看了看巷子。

她急得臉色發白,撥號的手都在顫。

她打着電話,緊緊盯着李銜九的背影。

看他進了巷子裏,那些男生停了下來,有人給他說話,他回了些什麽,邊說邊走到蹲在地上的張家興面前,把他扶了起來。

這個舉動讓那幾個人的臉色都變了,其中一個比別人都壯,染着紅毛的男生問“你他媽誰啊”,撸着袖子想上拳頭。

李銜九看了他一眼,說了些什麽,始終從容,仿佛是在路邊偶遇好友,敘敘舊而已。

說完話,他就拉着張家興往外走,紅毛男生忽然拉住他的胳膊,眼看着拳頭就要落下來,李銜九忽然抓住那人的手臂,一個轉身,一腳踹到那人的肚子上。

那人趔趄着後退了幾步,李銜九沒有遲疑,又是幾腳踹過去。

姜之栩吓得發抖。

情急之下,恰好看到路對面有正指揮交通的交警,于是趕緊跑過去。

那會正是紅燈,她狼狽又跌撞的跑到交警面前,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順。

李銜九到巷子裏之後,原本想和那些男生好好說話。誰知道那幫人仗着人多,油鹽不進,他話說一半就知道,免不了要動手了。

果然,他才剛轉身,身後就有人要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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