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考砸 退出尖子班

“之前欠的錢, 好像有辦法解決了。”李青雲聲音在顫,“我這家男主人很孝順的,我照顧他母親細心, 他今天特意問了下我的事,我說了之後, 他說這種高利貸,除非是逼對方上訴我們還24%利息, 否則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不過他也說了,可以借錢給我。”

李銜九緊握着手機,一時發怔, 緩了緩才說:“人家肯幫?”

“我給人家聊起過你, 人家除了覺得我照顧他母親細心, 還覺得你這麽好的孩子不能耽誤了, 才肯幫忙, 不過就算這樣,也是要立字據寫欠條的,利息也要按銀行的貸款還給人家。”李青雲哽咽了。

李銜九沉吟:“天下能有免費吃的午餐?”

“人家每年捐款還捐幾十萬呢, 不是壞人, 你就放心吧。”

“你之前也說借高利貸的是好人呢……”

“否極泰來懂嗎?你媽我遇見個爛人已經快把咱們娘倆毀了,老天爺還能再讓我遇到一個?”李青雲狠呼了一口氣,“唉, 都是我耽誤你,你說像你這樣的孩子, 哪怕不生在有錢的人家,那就是普通人家,也前途無量啊……”

“我現在怎麽就不是前途無量了?”李銜九笑笑。

“……反正這件事我有信心解決。”那頭傳來易拉罐開環的聲音,大概是李青雲又要用酒精平複心情, “欠這邊的錢,總比欠高利貸的強,至少咱們不用擔驚受怕到處躲。”

李銜九想了想說:“別想太多,好好的,嗯?”

李青雲又能說什麽呢:“是。新年到了,萬象更新,你好好的,我就好好的。”

李銜九又嗯了一聲,随後挂斷電話。

高航問:“你家裏的事兒?”

“對。”李銜九說。

剩下的事兒他沒再說,高航識趣,也不多問。

夜色朦胧,月亮在雲層中時隐時現,路邊火樹銀花,霓虹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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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真能萬象更新。

元旦過後,日子過得就顯得快了。

期末考定在新年的立春,這是最後一次換班考,大家都揪着一顆心,老師們也更加嚴厲。

試卷成沓的發,筆水換得更勤,趙永振把班裏的橫幅從“不苦不累,高三無味”,換成了激勵性更高的“兩眼一睜,開始競争”。

也重新調了一次座位,姜之栩被換到第二排,離講臺更近,離李銜九更遠的地方。

當然,原本她也下決心慢慢放下了,新的一年,她打算打起精神去學習。

只有成績不會騙人。

摒棄了很多雜念之後,好像一夜之間,生活就回到了原來那種按部就班的模式。

她按時起床,按時吃飯,按時睡覺。起床很難,跑操很累,耳機裏的音樂很解壓。她偶爾和項杭一起去吃點饞嘴的小吃,偶爾和祝婕一起讨論題目,偶爾發發呆想起某個名字再趕緊回神。

日子無聊到,需要用排比句才能體現出它的無聊。

李銜九的生活也沒有多姿多彩。

他發現了,自從換位子之後,某人離他就遠了。

當然,她對他本來也算不上親近。

只是不親近和疏遠,到底是不同的,而她現在是後者。

不過學習已經占據了太多的精力,很多事反倒來不及整理。

他前段時間太放松,元旦一過,不免又要投入緊張的學習之中,通常一個晚上都不起身。

學習好最直接的意義是分數二字,但這背後付出的心血,卻能映射出這個人的耐力,專注力和思維能力。

姜之栩耐力最強,而李銜九思維能力最強,姜之栩能忍得住學習的寂寞,這點李銜九比不過她,但同樣的題量和知識量,李銜九能用更短的時間消化完,這點姜之栩比不過他。

說來殘忍,有時候努力真是拼不過智力的。這點在期末考試中就體現的淋漓盡致。

期末在立春考,三天後發成績和排名。

李銜九進了兩個名次,726分年級第二,姜之栩爆冷出局,678分卡在第41名上。

晚自習的時候,趙永振把成績單打印出來,貼在後牆公告欄,貼完之後徑直走到姜之栩旁邊,用手點了兩下桌子,示意她出來。

那一刻,姜之栩就有預感,她可能考砸了。

姜之栩出門之後,裴宣儒往門口張望了幾下,心裏不踏實,小聲問後排的同學:“幫我看看後面的成績單。”

那人轉過去,很費勁兒的看,又轉回來:“第22名。”

“不是,看姜之栩的。”

那人嫌棄的瞥了裴宣儒一眼:“不早說。”又費勁兒的夠脖子去看,“我去,第41?”

裴宣儒心一下子沉了。

“操。”

忽然有人站起來,板凳劃地在寂靜的教室裏發出突兀的動靜。

“李銜九你幹什麽?”紀律委員鐵面無私的質問。

只聽“嘭”一聲,他摔門就走。

姜之栩懸着一顆心跟趙永振到辦公室。

趙永振桌上摞着一疊紙,他找了找,從裏面抽出兩張,一張遞給她,一張自己拿着。

那是她的成績分析表。

趙永振看着這個表,一字一句說:“你也看到了,這次你運氣有一點點差,差兩分排第40。”

那一刻姜之栩心裏挺悵然若失的,不知道說什麽。

“不過你也別太難過,這次大家考得普遍都高,你上次考667在班裏排35名,這次678分卻掉到40名開外。”趙永振說着,看了眼她,很是安慰,“有時候成績不僅是和別人比,也得和你自己比,你比之前進步了。”

姜之栩指腹摩挲着紙張:“謝謝老師,您放心,我會做好總結,繼續努力的。”

趙永振點點頭:“嗯,正好馬上放假了,回去好好過個年,什麽也別想,你的成績很穩,這是你最大的優點。”

姜之栩點點頭說:“好,我知道了。”

其實沒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實力,她平常學習很用功,每次考試也都是全力備考,就像老師說的,她很穩,幾乎沒有考砸一說。所以她才清楚,她能觸到的最高點,也就是年級的第40名上下,再高就別想了。

出了辦公室的門,姜之栩深呼了一口氣。

四周靜悄悄的,獨屬于學校的那種安靜。

這種氣氛把她的情緒放大了那麽一點,她沒有淚意,但遺憾在心頭萦繞。

成績還能再考。

可是被踢出一班,就再也沒有回去的機會了。

或許連老天爺都覺得他們不适合靠近。

壓住心頭遺憾的浪花。

她轉身拐進樓道回班。

在辦公樓通往教學樓的連廊上,她看到了李銜九。

聽到動靜,他先瞥過來看她,模樣挺不羁的。

“出來抽根煙。”他說。

姜之栩點頭,沒注意他空着手,甚至好心提醒:“老師馬上回班。”會經過這裏。

他點點頭:“那一起回班呗。”

姜之栩頓了頓,他們太久沒這樣近距離單獨說過話,原本這段時間她心靜了不少,可他一靠近,她才發現,他依舊有讓她暗潮湧動的能力。

她先他一步朝前走,他抿抿唇,緊跟上去。

有很長一段兒都各懷心事,沒有說話。

直到還有幾步進班,他忽然說:“真不難受麽?”

他在說成績。

姜之栩腳尖頓了,她本來已經平靜,他這麽一說,她倒是又難過了。

她輕輕說:“我還好。”她在想該怎麽解釋,“其實我覺得這個成績也不差,我努力了,雖然可惜吧,但是不遺憾。”

李銜九頓了頓,随手揉了把她頭發,哼笑:“你很擅長解決自己的情緒問題。”

他是真沒察覺這下意識的動作,說完話就先一步進教室了。

姜之栩只覺得被他觸碰過的頭皮一直發炸,連帶着臉都麻麻的。

他這随意一下,後勁兒太大了。

說句沒出息的話,後來她都洗完好幾回頭發了,都覺得那個觸感還在。

知道下學期就要離開一班,姜之栩做什麽事都沒精神。

期末考試之後,學校又給尖子班補了幾天課,一直到年根才放假,那時候已經離春節很近了。

除夕這天,男人們一大早就忙着寫對聯,貼對聯,孟黎在廚房和面調餡子,姜之栩成了最清閑的那個人。

快到中午的時候,大家又聚在一起包餃子,姜之栩不會擀皮,李銜九洗了手過來,說:“我來吧。”

和平時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他做起飯,像模像樣的,擀出的餃子皮比姜學謙擀的還圓。

孟黎就說:“栩,你包你爸擀的,我包九擀的。”

姜之栩說:“你可真疼我。”

“……”

拌着嘴幹活就是快,12點準時吃飯,吃完飯之後孟黎又在廚房忙活,因為青城的習俗是初一不能動刀,她每年都是提前把第二天要吃的東西備好。

姜之栩和李銜九則在屋裏學習,等天擦黑的時候,姜之栩從房間出來,才發現李銜九不知道什麽時候出門了。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拎了一袋子煙花。

姜之栩從小就膽子小,害怕響聲的東西,連氣球都不玩,何況煙花。

她從來都沒買過這些東西,等吃完飯之後,孟黎偏偏還撺掇她:“我看小九買煙花了,你們去樓下放啊。”

她為難……

李銜九冷笑:“這種煙花不響。”

她一頓,覺得他小瞧了她,賭氣說:“那走吧。”

小區裏放花的小孩子不少,空氣裏充滿硝煙的味道,混着冷風,刻進嗅覺裏。

他們去小區的人工湖邊上,這一片小孩子少,他說“省得吵”。

到湖邊長椅上他把袋子攤開,先拿出一把仙女棒,給了她兩根,随後又給自己拿了一根。他先拿火機把自己手裏的仙女棒點燃了,又用他那根把她手裏的點上。

火花呲呲竄動,墜下無數星屑。

她的眼睛被照得亮亮的:“好漂亮。”

他看着她:“是很漂亮。”

她沒意會,笑笑說:“你手裏的那幾支也很好看。”

他勾勾嘴,沒說話,又去拿其他的煙火來放。

他買的煙花可神奇了,有像噴泉一樣在地上散開的,有像流星一樣旋轉着飛上天的,有黃色的,紅色的,還有綠色的,綠色的像螢火蟲,一點一點的往外飛濺,好看極了。

姜之栩自從期末考之後很久沒好好笑過。

這會兒她心情輕快不少,煙花太美,她怕眼睛不夠記,全都用手機拍了一遍。

李銜九則看着她笑,一言不發。

那一刻,他們忘記了煙花易冷。

直到最後一束煙花散盡,他們才意識到,這一刻的時間就像這一刻的煙花那樣,聲勢浩大的絢爛過,突然就又美又幹脆的消失了。

回去的路上,姜之栩恹恹的,她太貪心,想留住煙花,就像想留住時間一樣。

李銜九卻很滿足。

沉默了一路,進電梯的時候,他忽然說:“今天謝謝你陪我看焰火。”

他用了“陪”字,姜之栩愣了下。

他斂着眸,居高臨下看着她,神色淡淡:“還有,謝謝你們全家讓我能過這麽個好年。”

姜之栩喉頭一哽,這個人怎麽連感謝的話都講的這麽硬啊。

“你給阿姨打過電話了嗎?”

“嗯。”

“好。祝阿姨新年快樂。”

他似乎不想多聊,姜之栩也沒再問。

她只是在想,他從小就在單親家庭長大,會不會也有哪怕那麽一刻羨慕過別人家的小孩?會不會在和他們一家一起吃年夜飯的時候,感到那麽一點點的意難平?

這些問題她都沒有答案,但她并沒有讓自己多想下去。

她知道,他很自尊也很好強,所以她更不該對他有哪怕半點的憐憫之情,否則她會責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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