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窗簾 你該不會把孟黎閨女給搞到手了吧……

“喂。”她很快接通, 好像在吃什麽東西,講話含糊,“到上海了吧?”

他頓時覺得輕松了下來:“我沒給你看票?”

“看了呀。”她咽下食物。

“那你不知道我什麽時候到站?”

姜之栩頓了頓:“知道呀。”

李銜九提了一口氣撒不出去:“非叫我說那麽明白?你怎麽不給我打電話?我不找你, 你永遠不會找我?”

……

那頭靜了好一會兒。

“我怕打擾你。”姜之栩語氣別提多認真。

“操。”李銜九恨不得現在狠咬她一口,讓她體會一下她能把一個懶散到連氣都懶得生的人氣成什麽樣, “我挂了!你打過來!”

摁斷通話,李銜九深呼了一口氣。

她果然很快打過來。

手心震動, 酥酥麻麻,和江邊蘆葦上蹲着的那只蜻蜓翅膀震顫的頻率一樣。

李銜九點點頭笑了。

點接通,她好久不說話, 他也不語。

過了一會兒, 她的聲音被江風吹來:“你不說話我真的不知道怎麽開場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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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忍住, 噗嗤一聲笑了:“你傻不傻?”

她一聽, 知道他沒有生氣, 也笑了,笑着笑着又輕咳了一聲:“以後打電話你都先講話吧,挂的時候我先挂, 好不好?”

李銜九默了默。

把對面的姑娘搞得心裏沒底極了, 剛想把話收回,他卻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她聽清了,頓時無聲地笑了。

他好像忘記為什麽要打這個電話了。

她也是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問:“見到青雲阿姨了嗎?”

那時天色已晚, 遠處的晚霞是粉紫色的,這種绮麗的美, 專屬于消逝之前。

李銜九雖然不溫柔,但也不是個掃興的人,這麽好的景兒,說些現實的話幹嘛呢?

他笑:“我就是覺得這邊景色挺好看的, 給你看看?”

他不知道,他這句話,讓她在千裏之外心空了一秒。

被他浪漫到了。

“好啊,正好我這邊正在下雨,外面霧蒙蒙的。”

“那你可別眨眼。”

他挂斷,又給她打來視頻電話。

江邊粉紫色的晚霞,和遠處船只、樓宇的燈火頓時出現在眼前,還有白襯衫的肆意少年,飛揚的頭發像江邊飄蕩的蘆葦。

那一刻姜之栩只想到四個字:地久天長。

老太太出殡的那個下午,李銜九去徐彙區的某幢別墅裏,把李青雲的行李搬出來。

如李青雲所說,王律師一家似乎确實是好人,他們一家都信仰耶稣,常年捐款做善事,李青雲六月的工資,是按照整月發給她的。臨走之前,女主人将自己前幾年坐月子時穿的幾件大碼衣服送給了李青雲。

李青雲滿懷感激的在屋裏和他們告別。

李銜九在屋外冷眼看着,犯了煙瘾,沒忍住多抽了一根煙。

他不習慣被施舍,于是離開的時候他把背挺得很直。

這是他現如今唯一能做的事。

李青雲行李不多,兩個行李箱剛好裝完,他們打算先回萊城一趟,畢竟之前追債的人将家裏折騰的不成樣子。

先重建家園,再開疆拓土。

離滬那天下了雨,天氣順着車行駛的方向而一路放晴,臨近萊城卻又開始變陰,到萊城之後,雨又落下來了。

家裏的窗戶還是破的,萊城夏季多雨,悶熱潮濕,進家之後發現陽臺上的地板都長滿青苔了,家具牆面也多有生黴的地方,地上泥土很多,好像除了水龍頭裏流出的自來水,沒一處是幹淨的。

水電費是李銜九去上海之前交的,他果然有先見之明,否則這一屋子髒亂,想打掃都打掃不來。

他們把窗戶補好,再把整間屋都清掃、晾曬一遍,花了兩天功夫,第三天的時候李銜九去王信家拿之前寄放在他家裏的行李,回去的路上到商店買了窗簾。

他站在一張蕾絲複古簾面旁邊,摩挲着面料上的紋路,想到窗簾是每天閉眼之前要關上,睜眼之後要打開的東西,便給姜之栩打電話,問她喜歡什麽樣的。

她想了想,說白色蕾絲的,有點舊的那種。

挂了電話,他讓老板把他面前的簾子截一段下來。

在挂窗簾的時候,李銜九忽然意識到,他身體裏某些部分似乎被她馴化了。

比如棱角,就正在被她慢慢磨平。

他以前很怕自己會淪為一個沒有個性的人,但他才只有18歲,考慮平庸還為時過早,溫柔卻還能學來試試。

他對李青雲說:“我得去趟青城。”

李青雲問:“幹什麽去?”

他說:“帶姜之栩看海。”

李青雲驚了:“兒子,你該不會把孟黎閨女給搞到手了吧!”

李銜九特怪異看了眼李青雲:“這用詞,真帶勁。”

李青雲哪是跟他開玩笑的,說着就上手給了他一拳:“我說真的!”

挂好窗簾,從凳子上跳下來,李銜九拍拍手,似笑非笑的問:“那你希望真假?”

李青雲怔了怔:“我……我當然喜歡栩栩了!”

“那就是真的。”李銜九笑。

李青雲卻猶疑了:“可是,咱們這個家庭,就算孟黎願意,老姜能願意?”

李銜九笑意滞在眉梢,頓了頓:“日子在變好。”

李青雲靜了靜,笑:“是啊,咱不欠高利貸了,你只要考上好大學,以後永遠都在走上坡路。”

他又笑:“再說了,是她姜之栩要跟我過一輩子,又不是姜學謙。”

李青雲一怔,瞪大了眼:“我的兒嘞,你連一輩子都想好了?”

李銜九:“……”

李銜九決定在6月20號之前帶姜之栩去看海。

因為再過不久,姜之栩就要去學車了。

在此之前,李青雲決定去青城一趟,她給孟黎打電話:“我得請你吃飯!”

這話真敢說。

實際上去了青城,還不是要吃人家的。

孟黎覺得老姐妹大老遠過來,那天都沒有去上班,一大早就喊姜之栩去買菜,恨不得把菜市場都搬回家。

李青雲和李銜九在中午12點多下高鐵,姜學謙開車去接,到家之後還沒過飯點。

李青雲給姜學謙帶了兩瓶酒,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卻是家鄉老酒館裏釀的,中午吃飯,姜學謙幹脆打開了,給李青雲一人倒一杯。

“他沒給你們添麻煩吧?”動筷之前,李青雲問。

孟黎說:“沒有啊,我還說呢,你之前怎麽也沒提過他成績這麽好?”

“他也就成績好一點,我告訴你們之後,你們把他想的太好了,到時候他胡鬧起來,你們有心理落差。”

“……”

某人的臉色忽然變得陰翳。

姜之栩扒拉着碗裏的飯菜,硬生生忍住笑。

不知道說起什麽,李青雲忽然聊起她:“對了,聽你說栩栩也去萊城接九兒了?”

孟黎說:“正好她暑假一直在上課,好不容易放假,帶她輕松一下。”

李青雲和姜學謙碰杯,姜學謙習慣第一口酒先倒出一點,李青雲直接一口悶。

李銜九冷冷看她:“少喝點。”

李青雲白了他一眼,轉而給姜之栩說話:“栩啊,有空可以去萊城住幾天,阿姨帶你到處逛逛。”

姜之栩悄默聲兒看了眼李銜九。

“她得學車。”姜學謙替她回答。

李青雲“哦”了一聲,又問:“栩栩,有男朋友了嗎?”

姜之栩剛夾起來的鹌鹑蛋猝不及防掉進碗裏。

孟黎笑:“她?她還沒開竅呢。”

姜之栩臉一紅。

不是因為孟黎的揶揄,而是桌子底下,某人忽然踢了她一下,擡眼對上他,他慢條斯理的喝着果汁,一幅松松垮垮的樣子,不特意觀察根本看不出他眼底藏着捉弄。

沒注意李青雲又問了什麽,孟黎恰好說道:“不過之前去萊城的時候,她去梧桐街玩,回來之後,倒是和我說見了個帥哥,那可是她第一次和我聊……”

“那個,媽,吃飯。”姜之栩忙說。

孟黎一笑:“哎呦,還害羞了?”

李青雲說:“女孩子臉皮薄嘛。”

孟黎對姜之栩說:“這有什麽啊,不過就是在路上遇見的帥哥而已,我們又沒多想。”

姜之栩幹巴巴笑了笑,恨不得把頭埋進碗裏。

不敢去看李銜九的表情,又有點好奇。

這時手機振動了一聲。

她點開看:你媽說的人是我吧?

她偷瞥他一眼,又快速把視線回到手機上。

他又發:那時候就看上了?

姜之栩臉一熱,趕忙回他:再見。

惹他忽然低低笑出聲。

李青雲問:“好端端傻笑什麽?”

“有人誇我長得帥。”他把手機“啪嗒”一撂,懶洋洋靠到椅子上,笑意不深,但眼角眉梢都流淌着舒坦。

李青雲用萊城話罵了聲:“你腦子的事兒。”

吃了會兒飯,敘了會兒舊,李青雲想起什麽,起身去拿包,從裏面掏了個紅包,塞給了姜之栩。

姜之栩很詫異,一時愣了,下意識看向父母。

孟黎眼疾手快,忙把紅包拿起來,急切問:“李青雲,好好吃着飯,你這是幹什麽!”

“你幹嘛呀,我這是給栩栩的,又不是給你的。”李青雲又固執的把紅包塞回姜之栩懷裏,“李銜九這一年讓你們操心了,不過咱們之間用錢表示不出來,我這一萬塊錢是給栩栩上大學的。”

孟黎說:“不行不行,這成什麽了,不能要。”

李青雲說:“你要是不要,我現在就走。”

“……”

姜之栩和李銜九互相對視了一眼,只一秒就移開,兩個人都若有似無的笑了。

最後姜之栩還是把錢收下了。

姜學謙敬了李青雲一杯。

李青雲正要端起酒盅,李銜九冷冷出聲:“最後一杯。”

姜之栩知道,李銜九之所以“酒精過敏”,完全是因為李青雲嗜酒如命。

果然,李青雲是不聽勸的,緊接着仰頭把酒一飲而盡,咽下去後回味的皺了下臉,又說:“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沒生個閨女,生這麽個兒子成天欺負我。”

李銜九把筷子撂下:“那随你。”

接着站起來去客廳了。

孟黎忙說:“小孩都這樣,姜之栩氣人的時候你是沒見到。”

姜之栩筷子一頓,想了想說:“我也吃好了。”

孩子們都離席了,姜學謙笑:“不管他們,咱們接着聊。”

李青雲又給自己倒了一盅酒:開始說上海那老太太的事兒:“老太太以前是舞蹈老師,優雅了一輩子,得這個病也是遭罪。要我說,我要是這樣幹脆死了。”

孟黎也說:“是啊,死了清淨,自己不遭罪,家人也不遭罪……”

在三位家長侃侃而談的時候,姜之栩和李銜九互相使了個眼色。

随後姜之栩回了卧室,等過了一會兒,門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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