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明了 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熱搜居高不下的挂着。
記者一共公布了兩段視頻, 一段是姜之栩上了李銜九的車,随後二人一起去酒店的視頻,另一段是李銜九到姜之栩小區門口的約會視頻。
每一個視頻都把人拍的無比的清晰, 讓人無從否認。
當然,盡管如此, 李銜九這邊還是沒有發聲。
李銜九身上帶着太多的合作,利益盤根錯節, 公司并不敢輕舉妄動。
姜之栩無疑承擔了更多的火力。
因為在熱搜沖到高位的當晚,她還毫不知情在和許桉吃飯,結果又被人拍到傳到網上, 現在李銜九的粉絲都在罵她不知檢點。
而李銜九原本就是因為大熱仙俠劇爆火, 粉圈裏CP粉也是中堅力量, 戀情這麽一曝光, CP粉反應更強烈, 脫粉的,轉唯的,比比皆是, 加上對家和黑粉從中攪和, 李銜九的話題下面,全都一片烏煙瘴氣。
這是姜之栩第一次這麽具體的感受到李銜九的熱度,因為事情曝光的當天, 姜之栩的微博就被扒出來了,第二天一醒, 就看到微博三十多萬條的消息。
常靈玉原本還沒覺得這是什麽大事,她先姜之栩出門,走到小區門口傻眼了,忙給姜之栩打電話:“姑奶奶, 門口全是人,喪屍圍城似的,我估計都是來找你拼命的。”
姜之栩一驚,差點忘記了,曝光視頻裏有拍到她的地址。
她那會已經打算要出門的,這下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李銜九恰好打電話問她:“你還好嗎?”
姜之栩怕他為難,說:“我沒什麽事。”
李銜九沉默了一陣,冷聲說:“這件事昨晚公司開了一晚上的會。”
姜之栩“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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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銜九很無力:“我不是一個人,我背後有太多的利益牽扯,所以這件事沒辦法立刻發聲,要等公司商議結果。”
姜之栩說:“我知道。”
她很平常心:“我都知道。”
兩遍重複的話,像在安撫。
只聽李銜九那頭又點了根煙。
這些年,他習慣了把尼古丁當鎮定劑。
姜之栩說:“我要去上班了,你放心,我還是會和以前一樣生活的。”
他說好,又說:“我幫你叫了車,司機手機號我發你微信。”
挂了電話,姜之栩好像平白生出了許多的勇氣。
這日姜之栩本來要陪老板出席一個小型派對,打扮的很是顯眼,可既然知道外頭有人蹲她,就不宜太招搖,又怕給李銜九跌份兒,也不敢穿得太随意,幹脆換了黑色系的衣服,又拿了帽子口罩戴上。
不能走小區的大門,她給司機師傅發了短信,要他在別處等。
她另辟蹊徑,打算從小區車棚處翻牆出去。
她從沒做過這樣的事,踩着樹墩往上爬的時候,雖然狼狽,但還算順利,可當她真正坐到牆頭上,往下看,覺得好高,緊張的心驚肉跳腿肚子抽筋兒,又怕被人看見,幹脆閉眼咬牙跳了下去。
好在沒有崴腳。
卻在落地的瞬間聽到一陣車喇叭響。
再擡眼,便看到一輛黑色的路虎停在路邊。
手機瞬間振動。
“那是陳清的車,你什麽話都別說,坐上去,他會送你到公司。”是許桉。
姜之栩心一緊,自知不能再承他的情:“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可以自己去上班。”
她不能再對他有愧了。
恰好李銜九幫忙叫的車到了,她趕忙上車離開。
剛坐下,姜學謙便打來電話。
“你和他怎麽回事。”
聽到父親低沉的聲音,姜之栩輕輕說:“在一起了。”
又傳來孟黎焦急的問候:“我今天出門被鄰居攔着了,問我你到底是和小許談還是和小九談,剛才微信都快炸了,親戚朋友都過來問。”
姜之栩不自覺鼻酸,抱歉說:“對不起啊。”
“都是一家人,說對不起幹嘛?”姜學謙聽着有點生氣,“咱們終歸不是公衆人物,被罵也只能受着,你告訴李銜九,我等他給我一個交代。”
姜之栩咬唇:“爸……”
卻傳來一陣忙音。
葉青走到姜之栩桌前敲了兩下:“怎麽,最近走桃花?”
姜之栩擡眼看了她一眼,又把眼皮耷拉下去。
葉青輕聲囑咐:“總之不要耽誤工作。”
“嗯。”姜之栩答應着。
誰也不想讓麻煩事滲透到生活中。
可是李銜九的影響力遠遠超出了姜之栩的想象。
不過一上午,就有粉絲找來公司。
一群人堵在公司的大樓底下,像是農民工要賬似的,報警都趕不走。
與此而來的是新一輪的爆料和熱搜。
高中時李銜九和姜之栩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他們當時以兄妹關系示人,本是減少閑話的好法子,可沒想到如今風口一轉,媒體給他們打上“未成年同居”的标簽,再添油加醋一描繪,清白都成了龌龊。
這還不算完,到快下班的時候,“李銜九女友毀容”的詞條忽然被頂到熱搜前列。
姜之栩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麽心情點進去的,只知道退出之後,四肢百骸都發冷。
熱度那麽高的緋聞,有的是願意花錢買爆料的娛樂號,而大學那麽多人,誰不知道姜之栩成天戴着口罩,連上課也不摘。
順着這一絲藤,就能摸出大瓜來,那些娛記都不是吃素的,哪怕沒找到證據證明姜之栩臉上有事,也已經編造了無數個版本的故事出來。
……
這些新聞,随便挑出一則,對人都是致命的打擊,可這些偏偏都在一上午就發酵完畢,速度之快,簡直如同核爆。
下了班,所有人都出去吃飯,唯有姜之栩一個人坐在工位上。
她給李銜九打了無數個電話,一直都沒有打通,她知道他在忙,可還是心裏發慌。
一秒被掰成十份過。
等到同事們都陸陸續續吃完飯回來了,姜之栩才收到李銜九的電話。
不知道為什麽,他一開口,就讓姜之栩想到“滿身風霜”四個字。他說:“網上的消息我全都看到了。”
她啞着嗓子“嗯”了一聲。
他說:“下午的拍攝推後了,我想和你見一面。”
“……”
于是姜之栩請了半天假。
他們的确應該見面。
正處多事之秋,姜之栩像演諜戰劇一樣,找來葉青掩護,才躲開那些記者和私生。
姜之栩到李銜九公寓的時候,李銜九已經到了有一會兒了,是劉姨給她開門,告訴她:“他在給青雲擦臉。”
姜之栩悄然走到李青雲的卧房。
遠遠看到他拿着毛巾,很耐心的為李青雲擦拭着面龐,窗外的白光傾數洩在他身上,那一刻姜之栩想到的只有“虔誠”二字。
他察覺到她的凝視,卻沒有看她,開口說:“你到我房裏等我。”
她抿抿唇,不語,轉身去到他的房間。
打開門,聞到熟悉的薄荷混煙草味兒。
姜之栩一直都覺得,他的味道就像他的性格。
他的房間是簡單的灰黑色調,裏面只有一張床,一個桌子,和一個衣櫃,連椅子都沒有。
姜之栩在他床尾坐下。
沒一會他就推門進來。
兩個人四目相對,她不知道他怎麽想,但她的眼皮跳了一下,接着就坐不住了,局促站了起來。
他掃她一眼,清清冷冷說了句:“坐。”
她不動。
他走過來将她摁到床上,随後自己也坐了下來。
他的手一直搭在她肩上不動,盯着她仔仔細細看了幾秒,随後伸手試探的摸了摸她的臉頰。
她向後縮了一下。
他頓住,放開她,問:“我也不和你彎彎繞繞了,之前讓我再等等,是因為臉?那天謝秦結婚,你說有事瞞我,也是因為臉?”
她不明白為什麽忽然想哭。
聽他這麽問,她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淚意直逼眼眶,可她不是軟乎乎倒在男人懷裏求安慰的性格,只是忍着,說:“嗯。”
他緩緩喟嘆了一聲:“怪不得。”
她安靜看着他。
他眼底一片晦暗:“我打電話問過常靈玉了。”
“然後呢?”
“對不起。”
姜之栩的眼淚撲簌而落。
以前姜之栩一直不理解,為什麽“我愛你”,“對不起”這樣的字眼會這麽催人淚下,直到這一刻,她才體會到萬語千言都滾在喉頭,最後只可用三個字概括的意味。
李銜九當然是要接住她的淚,只是他并不溫柔,胡亂擦着她的臉,把她的粉底都擦花了,露出那一道很淡,卻怎麽都抹不掉的痕跡。
李銜九沉沉看着那道痕:“我問常靈玉為什麽不告訴我,她将我罵了一頓。”
常靈玉是這麽說的——栩栩都難以開口,我們外人怎麽好主動跟你提這麽敏感的事?再說了,一開始是誰和我們這幫人減少聯絡的?是誰說她的事以後都別和你提的?
他幾乎快忘了,他曾這樣推開過她……
姜之栩顫抖着抑制住哭意:“你沒跟人家發火吧?”
“你又把我當混蛋了?”
姜之栩噗嗤一笑:“他們都知道咱倆的事,那時候你也難,誰會眼巴巴跑你面前告訴你,‘喂,李銜九,姜之栩毀容了’,哎呀我想想都覺得這人不是傻子就是壞……”
他忽然傾身而來,一吻封唇。
盡管只是蜻蜓啜水那樣在她嘴上碰了一碰,可她還是顫栗了一下。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一字一句告訴她:“我沒發火。”
他謝謝常靈玉還來不及。
被罵一頓,他心裏還能好受點。
他摩挲着她臉上的疤痕,問:“為什麽不和我說?”
她怕他誤會,解釋說:“我知道你不會嫌棄我,可我過不了自己那關。”
以前她總覺得自己不在乎相貌,更不理解那些喜歡整容的女人,可自從臉傷了,她才知道不在乎不是因為她淡然,而是因為她本來就有。
直到上帝把她的容貌收走,她才發覺原來長得漂亮曾給她帶來太多好處,之前她身在其中,所以覺得理所應當。
可是真的理所應當嗎。
不是的。
自卑就像一種隐形的蠱,随着血液滲透到五髒六腑,平時并不會覺得怎樣,可它卻總在關鍵時刻出來吞噬你的意志力。
姜之栩說:“多疑最讓人痛苦的點在于,有時候別人一句話一個眼神,忽然讓你覺得不舒服,可是你又不确定究竟是自己太敏感,還是別人真的有那個意思……”
李銜九點點頭:“所以這幾年心理壓力挺大麽?”
她眼眸閃了閃:“嗯。”
李銜九問:“最開始見你的時候,你還戴口罩,那時候臉恢複的沒這麽好吧。”
“那時候疤是褐色的,還遮不太住。”
李銜九長籲了一口氣:“如果不是能遮住了,你是不是不會去廈門找我,也不會跟我和好?”
姜之栩一下子心虛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那樣低下了頭:“對不起。”
李銜九許久不語,就在姜之栩以為他要這麽一直默然下去的時候,他忽然狠狠罵了句髒。
“你知不知道你說對不起就像在抽我巴掌。”
“……”輪到姜之栩無話可說。
他又問:“要是好不了呢?”
姜之栩抿抿唇:“你真想知道?”
“嗯。”
“我有設想過,永遠不讓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