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作者有話說:争取日更,有事會請假,感謝追文,鞠躬。
江漸冬的語氣很淡漠,像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池越的心裏卻掀起驚濤駭浪,一點也不敢相信。
江漸冬不在音樂生班了?
怎麽可能!
小城鎮裏的教育環境不好,江漸冬并沒有上外面的補習班,離開音樂生班也就約等于放棄音樂了。
池越的餘光瞥到桌上那盒潤喉糖,嘴唇抿成了“一”字,半晌才嗫嚅着:“哥哥……你開玩笑嗎?”
江漸冬眼睑微垂,淡淡的表情已然說明了一切。
“為什麽不在了?你不是很喜歡音樂嗎?怎麽突然就——”
池越盯着江漸冬看,企圖從他淡然的表情中找出那麽一點點蛛絲馬跡,或許是他的表情确實不太好看吧,江漸冬這才笑了一下,說:“沒什麽說的,是我自己的原因。”
“可是……”
池越的嗓子有些發幹,他還想要說點什麽,江漸冬半推着他站了起來,說:“走吧,帶你去吃燒烤。”
老舊的防盜門“砰”地合上了,江漸冬推着把池越帶到了燒烤攤,倆人在燒烤攤坐下,老板很快就熱情地小跑過來。
江漸冬點了條烤魚和一把羊肉串,熱氣騰騰的菜很就快上桌了,以往這是池越最喜歡吃的東西,今天他卻覺得沒什麽胃口。
池越還不甘心,看着桌上的烤魚問:“哥哥你真的……”
但江漸冬明顯不想談這個,聞言随即從桌子上的小鐵皮桶裏抽出雙一次性筷子遞給池越。
“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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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漸冬夾起一筷子烤魚放進池越的碗裏,然後就再沒說話了。
一頓飯吃的沉沉悶悶不歡而散,回家的路上就下雨了。
這晚的雨是暴虐的,狂風夾雜着驟雨,池越小跑着回到家,洗完澡又換了衣服。
一切做完之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他舒舒服服地回到房間裏,忽然從窗戶看到樓下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江漸冬
池越微微愣住了。
晚上吃飯時的江漸冬冷漠又淡然,此時的他卻顯得十分狼狽。雨幕連成了線,江漸冬站在樓下的垃圾桶旁邊,沒有撐傘,就這麽任憑雨澆在身上。
夏天的雨也是冷厲的,池越莫名有點心慌,他從櫃子裏抽了把傘小跑着下樓,跑進了,才發現江漸冬現在的狀況:
江漸冬渾身濕得透透的,衣服黏在身上,練成線的水珠順着衣角流下。而他腳邊散落的是一大片的樂譜,厚厚實實的,他正在一片片地撿起來,然後往垃圾桶裏丢。
樂譜?
池越愣住了。
漂亮的五線譜混着泥水已經不能看了,污濁的泥點子把紙都洇濕了,最關鍵的是這些樂譜全都被人撕過,橫着的,豎着的,撕得粉碎,就算是重新晾幹也沒法用了。
之前江漸冬說自己不學音樂了,池越一直沒什麽實感,而現在看着這一地的東西,池越才意識到這原來是真的。
——這些原本都是江漸冬最珍惜的東西,如果還在學音樂,江漸冬不可能讓它們被這樣糟蹋。
這是誰撕的?
江漸冬自己?
還是別人?
直覺告訴池越這不是江漸冬自己撕的,江漸冬的表情太落寞了。
“……哥哥。”池越走近了他,輕聲叫了聲。
“……”江漸冬沒有回應。
腳邊兒還有一些散落的樂譜,江漸冬慢條斯理地收拾着這些譜子,把它們一批一批地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裏。
池越又叫了聲,問他這些譜子是怎麽回事,江漸冬明顯感覺到了池越的存在,但他并沒有說什麽,只是繼續清理那些碎掉的樂譜,混合着泥水,紙落入垃圾桶中是沉悶的聲響。
啪嗒,啪嗒。
沾了水的譜子投入垃圾桶裏發出沉悶的響聲,池越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
譜子落入垃圾桶時江漸冬看似毫不留戀,手指卻在無意識地顫抖着,似乎在隐忍着什麽。
江漸冬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收拾好了一地的殘譜,池越還站在他身邊兒,而他往旁邊走了幾步,在路邊的臺階上坐下了。
雨還在下,江漸冬的背影孤傲又弧度,池越猶豫了一會兒,在他面前蹲下。
“哥哥,”池越小聲問,“……你不回家嗎?”
“等會兒回。”
江漸冬的衣服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很泥濘的狀态,他終于接了池越的話。
池越張了張口,還想要說點什麽,江漸冬很随意地勾了勾嘴唇,神情卻是落寞的:“我看會兒雨。”
說要看雨,江漸冬就很大方地坐下來了,也不打傘,任憑雨水澆在身上,刮在臉上,灌進衣服裏。
雨太大了,水順着江漸冬的頭發往下流,江漸冬時不時就要抹一把臉,池越見不得他這樣,慢慢往他旁邊挪動着,一把傘擋住了他們兩個人。
江漸冬偏頭看了他一眼:“不用。”
“還是用吧。”池越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抿嘴笑了一下,“雨太大了哥哥,這麽淋雨會感冒的。”
江漸冬于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以往夏夜裏倆人常在院子裏坐着,很多鄰居也就在樓底下轉悠散步,等到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江漸冬會坐在臺階上給池越唱歌,嗓音溫溫柔柔的,他一開口臉上的冷漠就消失不見了。
而現在幾乎是同樣的位置,倆人一個坐着一個蹲着,江漸冬的神态卻很落寞,暴雨噼啪地落在傘上,江漸冬任由雨滴濺落在身上,毫不閃躲。
那是一種池越從未見過的姿态,與他記憶中那個又酷又傲氣的小哥哥完全不同。
“哥哥……要不然我們先回家吧?”池越終于忍不住開口,衣服黏在江漸冬身上皺巴巴的,池越只覺得自己的心也皺巴巴的,“這麽淋雨會感冒的。”
江漸冬依舊坐在臺階上,目光看向遠處,沒有接話,也沒有要動的意思。
“是發生什麽事了嗎哥哥?”池越撐着傘看他,暴雨傾盆的時候一把傘是不夠的,池越努力把傘傾斜到江漸冬的方向去,“不介意的話你可以跟我說說。”
“沒事。”這一次江漸冬終于開口了,聲音低低的,他飛速地看了池越一眼,漆黑的眸子中看不出什麽情緒,“不用管我。”
池越微微一怔,江漸冬已然起了身,大概是真的不想和池越聊這個話題,他躲開池越手裏的傘,大步流星地走開了。
暴雨如注,江漸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密集的雨幕之中,再看不到任何痕跡。
池越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久久都沒有回神。
怎麽能不管呢?池越想,他們不是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