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想要》-蓋君炎,qq音樂有完整版的,可以去聽一下~感謝blindliar、不是天才嘻嘻、慧子癢的魚糧,感謝追文,鞠躬。?
江漸冬的消息很短,兩條加起來也不過十幾個字,池越把這十幾個字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才出門,臉上一直是笑着的。
點點微風拂過,為燥熱的夏季帶來一點涼意,池越坐着公交車晃悠悠地到了培訓班,他到的時候江漸冬已經開始上課了,江漸冬比他來的早,池越趴在窗外偷看一眼裏面的景色,唇角的笑意更明顯了些。
兩個小時的課程很快結束了,聽江漸冬上課一點都不枯燥,哪怕池越是站在窗外也覺得有趣,下課之後江漸冬走出教室,一眼就看到了在走廊裏等他的池越。
“來多久了?”江漸冬問。
“有一會兒了,”池越抿唇一笑,眼睛是亮晶晶的,“我喜歡聽你上課。”
他的眼睛太亮了,盈盈的像一汪水,江漸冬忽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進來吧,”江漸冬說,“我要準備練琴了。”
池越跟着他一起走進教室,很自然地在旁邊坐下:“好。”
教室裏的小朋友都走了,于是偌大的教室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這間教室的構造有點像是一個人小型舞臺,江漸冬坐在臺上彈琴,池越則坐在臺下。
輔導班的條件不算好,只有一架鋼琴,小朋友們彈的電子琴,池越就坐在一架電子琴旁邊,含着笑意去聽江漸冬的演奏,忽然,他看到江漸冬的手指上有一片紅。
“哥哥你等下!”池越馬上出了聲。
悠揚的音樂并沒有立刻停下,江漸冬彈完了這頁的曲子才收手,他微微偏頭,問池越“怎麽了?”,池越小跑着走到他旁邊,抓住了他的手。
“這是怎麽回事?”池越有點着急地問,“哥哥你怎麽受傷了?”
下意識地想要把手指往後面藏,池越已然抓住了他的手指。
修長的指尖上多了好幾個創可貼,淺褐色的,但明顯已經被血浸透了,池越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把創可貼接下來看,江漸冬的食指、中指、無名指上連起來是一道長長的口子,池越的眼眶一下子就有點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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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麽回事?”池越握着江漸冬的手指問,“是宋阿姨她——”
“沒有。”江漸冬打斷他的話,“是我自己不小心。”
池越根本不信他的話,眼睛紅彤彤地看着他:“騙子!”
“沒騙你,”江漸冬把手指從他的手心裏抽出去,低聲解釋說,“碗碎了,這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的。”
這點江漸冬确實沒騙池越,他手上的傷口确實是個意外,宋如芸再怎麽生氣也不可能存心傷害他。雖然,這傷口确實與宋如芸有關。
“是她生氣的時候把碗摔了,我撿玻璃片的時候劃到的,”江漸冬從兜裏掏出新的創可貼,一邊往傷口上貼一邊給池越解釋,他的表情淡淡的,池越卻覺得心尖尖一抽一抽的疼。
“一定很疼吧。”池越的眼眶還是紅的。
“不疼。”江漸冬的語氣依舊淡定。
池越沒再接話,小心翼翼地再次捉住了江漸冬的手,他的睫毛輕顫着,幾乎馬上就要落下淚來,江漸冬用手指的背面碰了碰他的手心,說:“真沒事兒,不疼。”
不疼是不可能的,都說十指連心,光是看着那道長長的傷口池越就覺得自己心被揪着一起發疼,池越握着江漸冬的手指,自己的手顫抖着根本不敢去碰他,江漸冬輕輕嘆一口氣,另一只手搭在池越的肩膀上。
“沒事兒,”江漸冬說,“就是看着嚴重點,傷口很淺,很快就好了。”
江漸冬不擅長哄人,翻來覆去也就這麽一句話了,池越的心裏還是酸酸的。但江漸冬的手是很有力量的,他的手搭在池越的肩膀上,他的表情是溫和而堅定的,于是池越那顆皺巴巴的心就好像是被這溫暖而有力的手掌托起,被注入了最溫和的血液。
“給你唱歌。”江漸冬低聲說。
低沉的嗓音在不大的教室裏回蕩着,他唱的是那首《我想要》:
“多少理想/埋進土壤/再用力地生長”
“談不上迷茫/也在找方向/只求不卑不亢。”
這是一首民謠,曲調悠揚,江漸冬,清唱完一段之後江漸冬再次談起了鋼琴,他的手上還貼着創可貼,手指在觸碰到琴鍵那刻卻忽然靈動起來,像是束縛翅膀的鳥兒重新回到天空,江漸冬回頭看了池越一眼,表情仍然淡淡的,目光卻很堅定。
“一時接受不了也正常,不着急。”他的手指在琴鍵上飛舞着,跳躍的音符從指尖傾瀉,江漸冬即興踩着腳踏板,于是整個音樂的節奏變得風起雲湧起來。
如波瀾壯闊的海面,江漸冬的聲音依然很穩,手指敲擊着琴鍵,他說:“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理解我的,是嗎?”
一首曲子很快就結束了,後半段是江漸冬即興改編的,原本悠揚的曲子變得波瀾壯闊,風起雲湧,池越站在一旁靜靜地聽,感覺到的卻是一種絕對的寧靜。蟲鳴鳥叫的叽叽喳喳,空調風扇的嗡嗡聲全都消失不見,教室在臨街的鬧市區,池越卻只能聽到明快的鋼琴聲。
那是一種很沉浸的情緒,江漸冬的音樂就有這樣的力量,哪怕未來還是不明朗的,在他身邊感覺到的就只有平靜。
池越聽得很專注,江漸冬也演奏的專注,一直到最後一個音落下之後,倆人才猛然發現教室裏多了一個人。
培訓班的老板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坐在教室的最後排,聽江漸冬彈完之後很認真地給他鼓起掌來。
“太好了,最後一段改編的很有感覺,”老板毫不吝啬地贊遇道,“節奏明快又跳躍,有種平靜水面下波瀾壯闊的感覺,你這個即興發揮做得太好了。”
江漸冬的手離開琴鍵,淡笑了一下:“曲子不難。”
“這你就太謙虛了,”老板顯然不同意他的看法,搖搖頭說,“曲子不難心境難,我跟鋼琴也打了十幾年的交道了,已經很少聽到能這麽讓我代入的曲子了。”
江漸冬這才微微颔首,說了句:“謝謝。”
這種誇贊放在誰身上都會覺得開心,江漸冬也确實有這個實力,有實力那就不需要藏着掖着,沒必要。
池越在旁邊站着,順着老板的話說:“是吧,我也覺得我哥哥彈得特別好!”
老板偏頭看了他一眼,深深的,臉上的表情卻忽然不再笑了。
“對了,您來有什麽事嗎?”
池越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對,試探性地問了句,“您要找我哥哥嗎?”
“咳,”老板咳嗽了兩聲,有點為難地開口,“我确實有點事想和漸冬說。”
他的目光落在江漸冬身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重新開口:“我想……你以後還是別來了。”
話一出口池越就懵了,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一句“為什麽”,昨晚宋如芸來鬧的時候老板全程在旁邊勸着,池越原本是對他很有好感的,根本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發展。
老板的表情也很為難,他不敢看池越的那疑惑的眼睛,他的表情有那麽一瞬間的猶豫和糾結,但最後還是嘆了口氣。
“真不是我想的,我也沒有辦法。”老板的眉心擰着,“昨天那事兒被家長看到了,家長們好幾個都來找我提意見,都說不願意讓你教了,我才迫不急的做出了這個決定。”
老板自己也覺得不好受,說話的時候連連嘆氣,他是真的想喜歡江漸冬,堂堂一個一米八的硬漢,說着說着就紅了眼眶。
“實在不是我老郭不幫你,我真的很想幫你,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孩子了,”老板吸了吸鼻子說,“要不是我要靠着這個培訓班養活一家老小我肯定幫你,可是,可是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确實不能怪老板什麽,他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培訓班老板,不過是為了一份生計。
每個人活得都不容易,而江漸冬又是其中最不容易的那一小撮人。
被父親抛棄,被母親反對,江漸冬所有的夢想都寄托在了音樂上。宋如芸不願意讓江漸冬在音樂生班讀書了,把江漸冬所有與音樂相關的東西都打砸變賣,于是培訓班就是江漸冬最後的一小片淨土了。但現在這最後一個學音樂的地方也沒有了,老板也不容易,他們不可能強人所難,各人都有各人的苦。
他們最後還是告別了培訓班的老板,江漸冬連最後兩節課的工錢都沒有要,算是宋如芸之前摔壞的那些東西的補償,兩人背着東西慢慢地朝着公交車站走去,池越落後了江漸冬半步,夜色之下,江漸冬的脊背依然是挺拔的,卻又顯得那麽落寞。
“哥哥。”池越輕輕叫了聲,低低的嗓音融化在風裏,又很快逸散了。
他的眼睛酸酸的。
從前的池越太幸福了,爸媽疼爺奶愛,他是蜜罐子裏長大的孩子,沒想過原來想要做一件事可以那麽難。
走在江漸冬身側,池越看着江漸冬孤傲的背影,他想,如果真的有所謂命運的話,拜托,拜托你對江漸冬好一點吧。
他願意把自己的幸運分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