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修)

池越是真的燒糊塗了,江漸冬來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麽。

江漸冬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伸手去探他的額頭。

猛然靠近的距離讓池越有點不太适應,他下意識地往後一縮。

但江漸冬還是摸到了他的額頭,燙得已經可以煮雞蛋了。

“吃藥了嗎?”江漸冬問。

“吃了,”池越老老實實地答,“吃了好幾種了。”

媽媽走的時候給池越配了藥,池越都安安生生地吃了。

還怕江漸冬不信,池越腳步虛浮地往回走了兩步,要給江漸冬展示:“不信你……”

話還沒說話他就腳下一軟,差點栽倒了地上。

江漸冬眼疾手快地捉住他的手腕,也不管他吃沒吃藥,吃什麽藥了。

吃什麽藥都沒用,抓住池越手腕的時候江漸冬就感受到他皮膚的熱度了。

池越還迷糊着,很安靜地任由江漸冬牽着。

“把你的藥都帶上,”江漸冬說,“我們現在去醫院。”

說着,他就自己走到池越房間裏面去找藥了。

池越家離醫院挺遠的,坐出租也要十幾分鐘的時間。

池越第一反應是不想去,覺得自己沒那麽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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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怎麽可能不嚴重,他燒得都迷糊了,眼皮都是紅的。

“哥哥,我覺得——”

“安生點,”江漸冬捏了捏池越的脖子後面,直接把他背了起來,“扶住我。”

猛然而來的失重感讓池越有點發懵,他本來就暈乎,只能下意識地抓緊了江漸冬的衣服。

江漸冬的手架着他的腿,把他穩穩地背了起來。

下電梯,出小區,坐出租,江漸冬一路都背着池越。

路上碰到一個鄰居,有點好奇地問:“怎麽了這是?生病了?”

“嗯,我弟生病了,”江漸冬說,“我送他去醫院。”

江漸冬就這麽背着池越到了醫院,池越卻還迷糊着,高燒讓他覺得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江漸冬似乎跟醫生說了點什麽,但他也沒太聽清楚。

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好像被人扶到了床上,一直到紮上吊針之後許久,他才稍微有了那麽點兒實感。

——原來江漸冬是真的來了。

液體一點點順着靜脈注射器流入血管,池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

再醒來的時候精神就好多了,他的燒已經退了。

江漸冬還在旁邊坐着,見他睜眼随即湊了過來。

“感覺好點了嗎?”江漸冬問。

池越點頭:“好多了。”

嗓子還有點痛,但這時候的池越已經完全清醒了,他能記得江漸冬去家裏找他,也記得是江漸冬把自己背到醫院裏來的。

他還恍惚間能感覺到江漸冬背上的那種溫度,但又還在想着別的事。

“哥哥,”池越問,“你怎麽會突然來我家?”

他明明沒有告訴江漸冬自己生病的事。

江漸冬瞥了他一眼,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種東西,又或者是嫌棄他太遲鈍。

“真以為自己僞裝的很好嗎?”江漸冬嗤笑了下,說,“還差的遠呢。”

不提起這事兒的時候江漸冬是溫溫柔柔的小哥哥,提起這事兒他就繃着臉了,他是真的挺生池越的氣的。

“從你跟我發消息我就感覺出來不對勁兒了,”江漸冬說,“你平時說話不是那個語氣,不會發那麽多表情包。”

池越的什麽小動作都瞞不住江漸冬,于是江漸冬就給池越的媽媽宋婉秋打了個電話。

宋婉秋的态度還挺詫異的:“啊?你不知道嗎?阿越生病了。”

江漸冬的表情瞬間就冷了,下了高鐵之後就往這邊趕來。

“你也真是挺有本事的,”江漸冬冷冷地說,“都學會騙人了。”

池越抿了下嘴唇,稍有點不好意思。

“我主要是擔心你,”池越小小聲地說,“你一周才來京北一回,要是耽誤了就上不了課了。”

江漸冬瞥了他一眼,很深邃的目光。

“上課有那麽重要?”江漸冬問,“以後不能補嗎?”

江漸冬淡淡地說:“你可是我弟弟。”

說不清楚是什麽感覺,心底好像咕嘟咕嘟冒起了小泡泡,又像是被浸入了檸檬水中那般酸酸漲漲。

江漸冬說完之後就不再看池越了,他是真的生氣了,不敢想如果自己沒發現池越生病會怎麽樣。

池越卻忍不住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只覺得他實在是太好了。

或許是他的目光實在是太灼熱了吧,坐在旁邊也在輸液的一個女生悄摸着拍了下他的肩膀。

池越眨眨眼:“怎麽?”

女生湊到池越耳邊小聲問:“诶,你們是什麽關系啊?”

她表情暧昧地在池越和江漸冬之間游移着,池越的驀地咳嗽了兩聲。

“沒,沒什麽關系啊。”池越說,“那是我哥哥。”

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池越當然知道兩個男生可以在一起,他本來是沒想過這些的,但不知道怎麽的,這會兒卻覺得有點臉紅。

心跳太快了,池越讷讷地解釋說:“我們從小一塊長大的,關系特別好。”

不知道女生有沒有相信,池越的心跳卻還是飛快的。

或許是看出他有點緊張吧,女生并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過了好久池越的心跳才平複下來,也不敢使勁兒看着江漸冬了,只敢那麽悄摸着偷瞄一眼,再偷瞄一眼。

江漸冬忽而轉過了頭,兩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心髒猛然一縮,下意識地別開了眼睛。

片刻之後他才讷讷地問:“怎、怎麽了?”

還不敢看江漸冬的眼睛。

江漸冬的表情淡淡的,瞥了眼頂頭的吊瓶說:“該換了。”

池越猛地舒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剛剛在臉紅心跳些什麽。

而其實江漸冬的反應遠沒有池越想象中的那麽淡定,剛才池越跟女生說話的時候他就一直在看着倆人,一聲不吭的。

坐的太遠了,江漸冬沒聽清楚倆人說了些什麽。

但就是池越跟別人親親密密的模樣讓他覺得心裏有些不太舒服,他也說不出為什麽。

好在女生很快就紮完吊針走了,周圍又只剩下池越一個人。

江漸冬往他那邊兒挪了點,狀似不經意的碰了碰他的手背。

“怎、怎麽了?”池越問。

江漸冬說:“沒什麽。”

氣氛好像有那麽點兒暧昧,倆人就這麽肩并肩坐着。

其實輸液室裏的人還有很多,但他們卻誰都不敢往對方的那個方向看。

別看現在別別扭扭的,但其實江漸冬還是有那麽點兒生氣,氣池越不照顧好自己,也氣他有事不給自己說。

又過一會兒池越的媽媽走過來,打破了兩人這種安靜而沉默的狀态。

“好點了嗎阿越?”媽媽問。

池越抿嘴笑了一下,說:“好多了。”

話是這麽說,但他的嘴唇還有點白。

媽媽輕嘆口氣,走到他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真是太不讓人省心了。”媽媽說。

池越笑了下,笑得有點腼腆。

媽媽的動作很溫柔,但其實心裏也是有那麽點兒生氣的,她沒想到池越會病這麽重,着急也心疼。

“這怎麽突然就生病成這樣了,”媽媽說,“之前也沒見你病成這樣啊。”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問:“是不是你前兩天淋雨了?”

池越趕忙搖頭:“哪有哪有,那都多長時間的事兒了。”

媽媽也就随口這麽一提,說了就過去了。

江漸冬卻忽然愣住了,心髒像是被浸入了檸檬水那般酸酸脹脹,酸澀發麻。

——他有什麽資格生池越的氣?

池越是因為他才生病的,他淋雨是為了他。

媽媽很快就走了,她還要上班。

池越又趕忙湊到江漸冬身邊兒,朝着他笑。

剛才江漸冬的表情繃着,池越發現他不對勁了。

“別亂想了哥哥,”池越說,“我生病真的跟你沒關系。”

但其實确實是有關系的,池越就是從那天開始頭痛咳嗽的。

池越太好了,善良,又熱乎。

他對別人的好是不求回報的,哪怕會生病,會受傷。

甚至如果不是媽媽偶爾提到,池越都沒有想過告訴江漸冬自己是因為他而生病的。

眼看着江漸冬的表情還繃着,池越有點笨拙地轉移話題:“哇,哥哥你看,外面的月亮好大啊。”确實是太笨拙的方式,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卻真的有一輪碩大的明月。

京北是繁華的大城市,其實很少能看到這麽亮的月亮。

農歷快到十五了,圓圓的月亮挂在天上,是圓滿的,耀眼的,皎潔的。

池越是真的被月亮吸引了,他轉頭問江漸冬:“哥哥?這月亮是不是很漂亮?”

“漂亮。”江漸冬很順從地接了一句,片刻,又在心裏補充:但不是最漂亮的。

——最漂亮的在他身邊呢。

池越眨巴着眼睛笑着,繼續乖乖地看月亮。

江漸冬就一直靜默地看着他,目光深邃。

池越身上沾滿了月光,白澄澄的,熠熠閃光。

連帶着江漸冬的目光也溫和下來,溫和又明亮。

月亮是不會發光的,它只能反射太陽的光芒,但池越是會發光的,他真的能把人照亮。

這是一種比心動要更濃烈的感情,濃郁的情緒翻湧着,絕對不止喜歡那麽簡單。

像是凡人在面對着天上的月亮,珍視而虔誠。

池越還在笑,眼睛像月亮一樣亮。

江漸冬也笑了一下,他想,謝謝你願意照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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