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江漸冬生不起池越的氣,池越一撒嬌他就沒脾氣了,冷冰冰的态度消失不見,只剩下滿滿的溫柔。

但再溫柔也架不住池越确實磕的厲害,他确實是傷着了。

又過一會兒外賣小哥把藥送過來,江漸冬叫池越坐床上,說:“把腿支起來。”

池越依言照做,他的腿又細又白,支起一個很漂亮的弧度,上面的紅痕格外突兀,顯得與剛才的皮膚格格不入。

江漸冬拿棉簽沾了點兒碘伏幫他擦,很輕柔的動作:“這樣疼嗎?”

池越想也沒想就搖頭,眉心卻悄悄擰了起來。

江漸冬的動作又放緩了一點兒:“這樣呢?”

池越抿着嘴唇,好久之後才小小聲地說:“有點兒……”

房間裏原本只開了床頭燈,聽他這麽說江漸冬就去把大燈打開了。

明亮的燈光從頭頂灑下,正好照在池越的膝蓋上,把傷口的小細節都照得格外清楚。

原本殷紅的傷口染上了一層碘伏的顏色,黃褐色的,看起來更加猙獰。

“這磕的,”江漸冬是真的心疼了,繃着臉說,“剛會走路的小朋友都磕不了這麽狠。”

“我就是不小心嘛,”池越自知理虧,小小聲地說,“我也沒想到會磕成這樣。”

嘴上的語氣很兇,江漸冬依舊溫溫柔柔地幫他擦着傷口:“行了,別委屈了,小朋友。”

或許是他的語氣太溫柔了吧,池越忽然覺得眼睛有那麽點兒酸酸的。

江漸冬手上的動作忽然一頓:“我弄疼你了?”他看到池越的眼睛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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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越趕忙搖頭說沒有,片刻,又往江漸冬懷裏蹭了蹭。

“我也覺得好丢人啊,”池越撇了撇嘴,“我就是在高鐵站門口摔的,那來來往往都是人,我一摔了他們都在看我。”

這種事不能想,一想就覺得更難受了,連帶着一整天的委屈都被勾了起來。

池越往江漸冬懷裏縮了縮,跟他說:“我這一趟好累呀,我坐了整七個小時的高鐵。”

江漸冬的動作一頓,心尖尖像是被紮了一下。

有些時候人就是這樣,再大的委屈都能咬牙往肚子裏咽,有人關心的時候就不一樣了,江漸冬的動作太溫柔了,說着說着,池越的眼淚唰地就落下來了。

這天池越在路上走了七八個小時,委屈的事兒遠遠不止磕倒這一件事,膝蓋的痛摻雜着各種不愉快,池越趴在江漸冬懷裏,眼淚全蹭在了江漸冬衣服上。

“哥哥,”池越的眼睛紅通通的,“上湖真的好遠啊。”

江漸冬的心都皺巴巴成一團了,也只能笨拙地安慰着:“別哭,乖,別哭了。”

江漸冬最怕的就是池越哭,他一哭他心都要碎了,池越的肩膀小幅度地顫抖着,江漸冬緊緊地把他攬在懷裏,一點點把他的眼淚親吻掉。

溫柔的吻落在眉心,江漸冬低低地哼起了搖籃曲。

往常池越哭的時候江漸冬總會這麽哄他,溫溫柔柔的嗓音摻着夏夜的晚風,池越顫抖的肩膀慢慢平息了下來。

——他睡着了。

小朋友确實是太累了,又是趕車又是摔跤的,還做了那檔子事兒,體力早消耗光了。

睡着之後他就安安穩穩地窩在江漸冬身邊,熱乎乎的,像是被馴養的小動物。

屋裏的燈還開着,江漸冬的動作慢了下來,起身想要去把燈關掉。

“唔——哥哥!”池越還以為江漸冬是要走,哼唧着去抓他的衣服。

“別走,哥哥,”池越小小聲地說,“讓我再抱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他的聲音軟軟乎乎的,滿是困頓。

“睡吧,”江漸冬不動了,啞聲道,“我不走,安心睡吧。”

一直到池越徹底睡熟之後江漸冬才下了床,輕手輕腳地去把燈關上。

“啪”的一聲微弱的響聲,房間裏驟然黑了下來。

猛然暗下來的環境讓人眼很很不适應,江漸冬在開關旁邊站了許久,這才回到床上。

屋裏是黑的,床上卻很熱乎,江漸冬小心翼翼地攬着池越,摸着黑,在他眉心印下一個吻。

到這會兒池越已經睡熟了,乖乖巧巧地任他親吻着,但或許是江漸冬不小心蹭到了池越的傷口,池越很小聲地“嘶”了一聲。

江漸冬的動作驀然僵住了,很久之後才慢慢恢複。

借着屋裏僅有的那麽一點光亮,江漸冬靜默着打量着池越,許久,許久,又深深地嘆了口氣,

“辛苦了,”江漸冬說,“謝謝你來。”

這晚上江漸冬沒怎麽睡着,懷裏抱着小朋友的感覺很舒服,但只要一閉上眼,腦海裏就會浮現出各種場景與畫面。

先是池越站在酒店樓下朝着他笑的那一幕,然後又是池越眼角紅通通地說“哥哥我幫你”,小朋友太乖也太甜,紅通通的眼尾格外勾人,再之後江漸冬就會想起池越委委屈屈地窩在自己的懷裏說“上湖好遠”,想起他膝蓋上那兩大片讓人看着就揪心的傷痕。

一整晚江漸冬都抱着池越,抱了又親,心裏卻還是繃着的。

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他才睡着了,沒睡多久,手機鈴聲卻又響了起來。

——他要走了,去錄音棚。

池越受了那麽多委屈才來到上湖,江漸冬卻并不能陪着他。

天亮之後江漸冬就要開始新一天的工作,他只能把池越一個人留在酒店裏,甚至可能連面都見不着。

鈴聲響了之後江漸冬就把它關掉了,躺在床上好幾分鐘都沒有動。

還是池越先推了推他,迷迷糊糊地說:“哥哥,你是不是該走了?”

江漸冬依舊躺在床上:“再等會兒。”他是真的不想留池越一個人在這裏。

池越卻很快從床上清醒了過來,揉着眼睛爬起來,說:“還是別等了,一會兒你該晚了。”

知道江漸冬今天還要去錄音,池越跳着下床去開了燈。

猛然亮起的燈讓兩人的眼睛都很不适應,也讓江漸冬一眼就注意到了池越的膝蓋。

一晚上過去他的膝蓋依舊紅通通的,剛剛想要結痂。

“我走了你怎麽辦?”江漸冬問他,“你一個人待在酒店裏嗎?”

池越這才意識到他是在擔心這個,手指下意識地一遮,就把膝蓋擋上了。

江漸冬的目光依舊落在池越身上,池越笑着跟他說:“沒關系的哥哥,我本來就是來陪你呀。”

“你只管去工作就好了,”池越說,“想見我的時候就給我打電話,其他時候都不用管我。”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沒有絲毫埋怨的情緒。

江漸冬沉默了好久,這才起身,去把衣服穿上了。

“等我。”他親了親池越的臉頰。

換好衣服之後江漸冬就走了,走得匆匆忙忙,之後一整天都沒有回來。

後來的好幾天也都是這樣的狀況,江漸冬太忙了,好幾次回來的時候池越都已經睡着了。

每次回來江漸冬總會很憐惜地親吻着池越的眉心,然後再幫池越上一次藥。

但其實池越并不介意這些,他來了就是來陪江漸冬的,能看到江漸冬一點點變得優秀耀眼,于他來說是很值得的事。

當然,池越也并不是沒有事情可以做,來之前他就知道江漸冬忙,于是很有先見之明地把暑假作業帶了過來,江漸冬在的時候他就在酒店裏寫作業。

房間裏有桌子,小空調吹着,池越寫的安安穩穩,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要說唯一有那麽一點兒不安穩的,大概是因為他的媽媽趙婉秋。

——媽媽發現池越受傷了。

池越來上湖媽媽是知道的,不支持也不反對,這麽長的時間過去,媽媽已經逐漸接受池越和江漸冬的這種關系了。

但接受不代表就能見得池越受傷,媽媽總是最疼孩子的,有次視頻的時候池越一不小心把膝蓋上的傷露出來給她看到了,于是她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眉心擰了起來。

“這是怎麽弄的?”媽媽問,“你磕哪裏弄這麽大兩塊兒?”

池越抿着嘴笑了一下,一開始還沒好意思說完:“就……那麽碰了一下嘛。”

池越說:“沒事兒的媽媽,我這很快就好了。”

媽媽才不信他的說辭,她自己就是醫生,知道這磕的有多疼。

“就說不讓你往外跑。”媽媽絮絮叨叨地說,“你說好端端地跑去上湖幹什麽,奶奶家待着多好啊,還安全。”

她是真的關心池越,還讓池越把膝蓋的照片拍了發過來。

“你這磕的,”媽媽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沒個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了。”

之後的幾天媽媽都在念叨池越,幾句話翻來覆去地說,但池越知道她這是在關心自己,每次媽媽絮叨的時候他都會乖乖地聽着,還會主動乖乖認錯。

小朋友的态度太乖,連媽媽也生不起氣來,就還是有點擔心,畢竟是一個人在外面。

“這幾天你在上湖都幹了什麽?”媽媽問池越,“有沒有出去玩?”

除了膝蓋,這其實也是媽媽最擔心的問題,她知道江漸冬是去上湖工作的,所以很怕池越被晾着。

“江漸冬忙嗎?你們能見着面嗎?”媽媽頓了一下,又問池越,“你……你在那邊兒開心嗎?”

她是真的怕池越不開心,當媽媽的就希望孩子能開心。

池越眨了眨眼睛,很快回答說:“開心的。”

剛來到的時候确實有那麽點兒不适應,幾天下來池越已經适應這種生活了,他來了就是來陪着江漸冬的,真想江漸冬了他還可以就去錄音室那邊兒看看他。

媽媽的第一個問題池越回答不了,因為江漸冬确實沒帶他出去過,不是不想,是不能。

但後面的問題他回答得很快,他很認真地跟媽媽說:“在這邊兒我真的很開心,媽媽。”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他說的都是實話,漂亮的眼睛裏滿是真誠,于是媽媽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前一個問題沒問着答案,媽媽就已經明白是什麽情況了。

片刻,媽媽才輕聲說:“傻孩子。”

趕上了最後一分鐘,就還是更新一下吧,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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