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游樂場
捧着牛奶，鐘葉悄悄往二樓看了眼。
然後才把目光轉了回來。
“明熙哥，你跟方凝……”
她話裏帶着探究。
阮明熙聽到那個名字，眸中微沉，沉默許久，猛地仰頭将牛奶喝盡。
“小葉，你是不是怕父親對你像對我那樣？”他突然轉頭看她。
鐘葉握緊了玻璃杯。
他拍了拍她手背，柔聲安慰 : “別怕，別想多了。”
然而他的兩個“別”字，并沒有将鐘葉心底的擔憂驅散。
“小葉，你是不是戀愛了？”
阮明熙若有所思。
沙發上的鐘葉像受了驚的兔子，差點跳起來。
“沒有。”
說完這句，她又擡頭看了眼二樓。
阮明熙輕輕嘆了口氣，“小葉，看來父親給你帶來了很深的心理陰影，其實，他沒那麽可怕。”
鐘葉擡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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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恨他？”她小聲問。
阮明熙沉默，杯子碰到嘴唇，他才想起杯子空了。
他沒回答，只是神情略顯疲憊。
“我恨不恨他，都沒有關系，他畢竟是生我養我的父親。”
“可你不一樣。”
他緩緩吐出胸口的濁氣。
“他對你和鐘姨終究是不一樣的，你不要怕。”
鐘葉垂眸，喝掉杯裏最後一點牛奶。
“早點睡吧。”
他揉了揉她的頭發。
“晚安，明熙哥。”
“晚安。”
周六的清晨，鐘葉是被符雙雙的電話給叫醒的，因為昨夜兩點多才睡，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葉子，出來玩啊！”
符雙雙高分貝的音量在她耳邊回響。
她迷迷糊糊嘟囔，“這麽早，去哪兒玩啊？”
對面鬼叫起來。
“還早？葉子，你确定咱倆待在同一個地球？”
鐘葉下意識看向床櫃上的鬧鐘。
十點十分。
她猛地坐了起來，瞬間清醒了。
是因為喝了牛奶嗎？
這次居然睡了将近八個小時，要知道，平時她六點鐘就起床的！
鐘葉掀開被子，跑進了浴室。
洗漱完後。
她火速換上了衣服。
臨出門時，她翻了下手機。
腳步忽然一頓。
【夏城第一人民廣場，我們仨在噴泉那兒等你。】
消息來自符雙雙。
仨？
喬息也在？
鐘葉迅速換了鞋。
她到噴泉那兒時，只看到符雙雙在那兒舔棉花糖，至于賀彥文和喬息，連影兒都沒看到。
“就你一個人？”她走近。
符雙雙白了她一眼，“感情你今天來這兒不是為了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美男也？”
鐘葉輕笑，在她旁邊坐下。
“哪有。”
正說着，喬息和賀彥文的身影就出現了。
鐘葉擡頭看去，見他們每人手裏捧着兩杯奶茶。
“喏，給你的。”
賀彥文把奶茶遞給符雙雙。
“符雙雙說你不喜歡珍珠，我沒讓店員加。”喬息笑着遞給她。
鐘葉接過，小聲說 : “謝謝。”
賀彥文插上吸管，打趣道 : “你看人家符雙雙多理所當然，給她，她就接着，讓她說聲謝謝簡直比登天還難。”
符雙雙捶了他一拳，圓目怒嗔。
“怎麽說話呢！”
鐘葉笑着看他們打鬧。
喬息懶懶地靠在她身後的椅背上，對于昨晚的事只字不提，笑着問她 : “今天一天都有時間嗎？”
鐘葉咬着吸管，輕輕吸了一口。
“嗯。”
他昨天說有東西給她，可看他今天兩手空空的樣子，不像是帶來了。
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聲，喬息忽然開口，“對了，我把送你的東西藏在了樹後，就是你家院外的那棵樹。”
鐘葉看他。
他摸了摸下巴，沉思。
她聽到他小聲嘀咕 : “……應該不會死吧。”
鐘葉心裏好奇。
是活的？
還是容易死的動物？
烏龜？
青蛙？
小兔子？
小倉鼠？
各種各樣的小動物在她腦海漸漸浮現。一周相處下來，鐘葉隐隐約約覺得，喬息是喜歡小動物的。
初遇那天，他救了一窩小鳥。
而且，他喜歡畫烏龜。
見到綠書包的第一眼，就說它像青蛙。
是小鳥嗎？
鐘葉心裏有些擔憂，她怕自己養不活。
她從來沒養過動物。
符雙雙連着問了幾遍，都沒聽到回應，一偏頭，發現鐘葉在神游，不由推了推她，神情疑惑。
“葉子，問你呢。”
鐘葉回過神，“啊？”
符雙雙奇怪地看着她，“我剛問你要不要去游樂場玩兒，你在想什麽呢，半天都不回我。”
鐘葉發現幾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慢慢站了起來，有些尴尬 : “可能昨晚沒睡好，精神有點恍惚。”
她很少撒謊。
面上不由有些心虛。
喬息顯然當了真。
尤其是想到昨晚的那個冰冷男人。
“那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下次再來玩？”
鐘葉搖搖頭，“沒關系的，我又不是瓷娃娃，哪有那麽易碎。”
喬息笑了笑，說完後也覺得有點小題大做。
來到游樂園，符雙雙興奮得高聲尖叫，引得周圍不少人回頭觀看，她毫不在乎，拉着鐘葉的手到處蹿。
“葉子！我們去鬼屋吧！”
她眼睛在發光。
鐘葉還沒開口，就被喬息阻止了，“哎，你以為誰都像你啊，天不怕地不怕，女漢子一個。”
說完這句，又覺得哪裏不對。
他下意識看向鐘葉，就聽鐘葉語氣輕松地說 : “好啊，我從來沒去過呢。”
說完，她還特意回頭看了他一眼。
喬息嘴角輕輕翹起。
他似乎，從她眼裏看到了一絲狡黠和俏皮。
進去後，鐘葉就後悔了。
四周黑漆漆的，時不時會吹來涼風，她知道前面走着的是喬息，于是忍不住伸手捏住了他的衣角。
喬息頓了頓，眼底隐笑。
無意瞥見什麽，他身體忽然僵住。
破舊的床上，毫無聲息的喪屍忽然動了動，拖着斷腿慢慢地朝他們這個方向爬來，一股熱血瞬間沖到喬息的頭頂！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操！
這鬼屋還挺用心思的，搞得這麽真實！
他手裏都是冷汗。
下一秒，手臂忽然被人狠狠抱住，喬息差點跳了起來！
猛地一回頭，才發現抱住他的人是鐘葉。
她低着頭，身體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
一瞬間，喬息感覺所有的感知都回來了，他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是個男人，于是輕輕把她攬在懷裏。
“別怕，都是假的。”
他輕聲安慰。
鐘葉把頭埋在他胸前，一直不敢擡頭。
身後陡然傳來符雙雙高分貝的尖叫聲，緊接着是賀彥文被吓到的聲音，嘴裏喊了聲卧槽。
片刻後，賀彥文忽然惱羞成怒。
“叫什麽叫，鬼影兒都沒見着，倒先是被你給吓破魂兒了！”
符雙雙哼唧 : “你管我！”
“行行行，不管你，哎，你別拉我衣服啊。”
“我什麽時候拉……”
“啊啊啊啊啊啊！！！”
兩人的尖叫聲同時響起。
喬息扶了扶額，先前的懼意煙消雲散。
胸前忽然傳來撲哧一聲，喬息低頭，眼裏也有了笑意。
“還怕嗎？”他問。
鐘葉搖了搖頭。
鼻息間是女孩特有的清香氣息，喬息晃了下神，不易察覺地摸了摸鼻子，紅暈在黑暗裏彌漫。
剩下的一路，她的手都沒松開。
溫軟的觸感，撩動着他的心弦，彼此的氣息透過毛孔一點點滲透，進入對方的領域。
喬息忍不住清咳了一聲。
出了鬼屋，喬息才發現後背濕了。
忽然有些口渴，他自告奮勇地去買水，趁這間隙，臉上的熱氣終于被涼風吹散，他深深地吐了口氣。
鐘葉望着像風一樣跑來跑去的少年，低頭從随手帶來的包裏拿出一包紙巾，拆開，抽出兩張遞給他。
“擦擦吧。”
她看到了他額頭和下颌的汗水。
喬息笑笑，接過來往臉上一抹。
“啧啧啧，這空氣裏散發的是什麽味道？熏得我都快喘不過氣了。”賀彥文打趣。
符雙雙眨了眨眼。
“你燒傻了吧，連狗糧的味道都嗅不出來。”
兩人暧昧地盯着他倆。
“什麽味道，汗水的味道。”喬息笑罵了一句。
符雙雙好不容易出來玩，見什麽都想上去試試，鐘葉被她拉着一起，之後，四人又去坐了大轉輪和過山車。
午餐過後。
他們又去游船，玩得不亦樂乎。
走出游樂場，鐘葉整張臉都是紅通通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直到天黑，他們才盡興。
“彥文，你送符雙雙回家吧，你們的路線正好相同。”喬息低頭看着手機，搜着往返的路線。
賀彥文撞了下他的肩膀，壞笑道 : “……說得你好像跟我們路線不一樣似的。”
喬息哼笑了一聲。
鐘葉不自在地攏了攏耳邊碎發。
到了公交車站。
車來了，符雙雙沖鐘葉揮揮手，然後和賀彥文上了車，公交車站只剩下他們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
“喬息，你不用特意送我，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吧。”鐘葉猶豫了許久，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喬息愣了下。
“你不用擔心我。”
鐘葉捏緊了包，不知道該怎麽說。
喬息瞬間想到了什麽，眸色暗了暗。
“那我送你到路口，到路口我就回去。”
鐘葉垂着頭，盯着自己的鞋子。
“好。”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喬息并沒有多問，她不願意告訴他的，他都不會問。
上了車。
他在擁擠的人群裏護着她，一邊又小心翼翼地讓自己不那麽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