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很突然
“什麽噩夢?”
鐘母的關注點不在其他點上,反而問起了這個。
鐘葉覺得古怪 :“就是爸爸去世那段時間,我總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麽,好像跟媽媽你有關。”
她并沒有看到,這邊的鐘母臉色一片煞白,許久,她都沒有出聲,只剩下急促的呼吸聲。
鐘葉小心地開口 :“媽媽?”
鐘母恢複了原來的神色,她逼迫自己冷靜,柔聲安慰那邊的女兒 :“那媽媽明天來看你,你晚上好好休息。”
鐘葉嗯了一聲。
鐘母挂斷電話後,怔怔地盯着茶幾上的琉璃杯發呆,她擡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細細哭了起來。
她很想立馬飛到女兒身邊。
可是她不能,剛剛她已經吓到女兒了,萬一再控制不住自己,她怕女兒和她都會變成另一副模樣。
這件事後,寒假又恢複了平靜。
喬息時常去繪畫培訓班,他的功底也在逐漸地積累加深,網上連載的漫畫也越來越受歡迎。
後面的部分,應網站編輯的要求,他申請了VIP收費內容,有了稿費,他的基本生活也有了保障。
其實這就像寫小說一樣,正版的需要收費,要不然作者就要去喝西北風了,同樣,他的漫畫也是。
漸漸開春。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開學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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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葉他們已經是高二下學期了,鐘葉的成績依然保持着年級第一,不過,她上學期的期末成績比以往低了幾十分。
朱老太找她嚴肅地談了一次話。
又是什麽“你是我們學校的希望”“你跟喬息那類人不一樣”這樣的話,鐘葉也學會了左耳進右耳出。
喬息是什麽樣的人。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用別人來置喙。
開學兩星期後。
某次課間操做完後,符雙雙穿過了層層人海,來到了鐘葉的身旁,興奮地說 :“葉子,我跟你說,我的書出版了!”
鐘葉也很高興,“真的嗎?你這麽厲害。”
符雙雙不好意思地笑笑 :“嘿嘿。”
她又忍不住說道 :“我賺了兩萬多塊錢,我們語文老師知道後,還誇我了。”
雖然提錢很俗,但她忍不住。
鐘葉被她逗笑了,調侃她 :“那我以後是不是要叫你大作家了?”
符雙雙輕輕砸了她一下,嘟着嘴 :“這周六的晚上我請客,你記得跟喬息說一聲,賀彥文那兒我親自跟他說。”
鐘葉悄悄問她 :“你們還沒在一起?”
符雙雙有些臉紅,嘟囔道 :“這種事情不能急,更何況,他天天都要練球,哪有那麽多時間談戀愛。”
鐘葉淺淺地笑了。
符雙雙埋怨她 :“葉子,你不能笑我,當初我搓和你跟喬息那麽多次,你也得幫幫我。”
兩人一起上樓。
鐘葉說 :“好啊,我怎麽幫你?”
眼看就要上課了,符雙雙沖她揮揮手 :“具體的下次再跟你說,要上課了,我們班離得遠,我先走了。”
鐘葉點頭 :“好。”
到了周六那天。
大家約定在中央廣場那兒見面,可鐘葉早上給喬息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是關機,不知為何,她心裏有些慌。
她跑下樓的時候差點摔倒,正在樓下喝茶的阮明熙擡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神情慌亂,不由站了起來。
“小葉,怎麽了?”他問。
鐘葉見客廳裏只有哥哥一個人,忍不住哽咽起來 :“我給喬息打了電話,從昨晚開始,他的手機一直關機,他從來沒有這樣,我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阮明熙安慰她 :“別擔心,也有可能是他的手機丢了。”
聽到這裏,鐘葉總算放松了些。
這時候,手機忽然響了。
鐘葉驚喜地去看,卻發現并不是喬息的電話,而是喬安寧的電話。
“我奶奶去世了。”
喬安寧聲音有些哽咽。
鐘葉愣了一下,手機順着手肘滑落下來,砸在了地毯上。
喬奶奶是喬息唯一的親人。
喬奶奶去世了,鐘葉很難想象,喬息一個人要怎麽撐下去。
鐘葉的眼淚一顆顆砸了下來。
她迅速蹲下,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機,語無倫次地問喬安寧 :“安寧,你知道喬息家在哪兒嗎?我想去看看他,可我聯系不上他,我很擔心。”
喬安寧忍着傷心,告訴了她地址。
鐘葉挂了電話,沖出了家門,攔了輛出租車,說出喬安寧給她的地址,她低着頭,一直撥打喬息的手機。
依然是關機,鐘葉咬咬唇。
在車上這半個小時,她的心從來沒這麽焦慮過,她很擔心喬息。
來到棚戶區。
她忐忑地穿過狹窄的破巷子,地面泥濘不堪,随處可見的細碎石頭,還有一個僅剩一半的舊竹簍。
她聽見巷子深處傳來犬吠聲。
腳步不由頓了頓。
這是她從來沒觸碰過的世界,這裏是灰色的,黑暗的,卻又是沉寂的,安靜地伫立在這城市的一隅。
她走到巷尾,看到了一個挑着雙擔的中年大叔,大叔路過她身邊時,不由多看了她一眼,眸中新奇。
鐘葉不自在地躲了下。
她低頭,看見大叔腳上穿的鞋,那鞋似乎脫了膠,前面張開了嘴巴,鞋的周圍都是泥濘,有些幹涸了。
她的目光轉到自己鞋上。
泛着洋氣的黑色小皮鞋锃亮發光,嶄新又高貴,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她就像從另一個世紀穿越而來。
“那個,大叔。”她叫住了走遠的大叔,那大叔下意識回頭,鐘葉跑過去 :“你知道喬息家在哪兒嗎?”
那大叔愣了一下,随即熱情地說 :“喬小子啊,認識認識,我家就在他隔壁,你先直走,再左轉。”
鐘葉感激地說 :“謝謝。”
她按着大叔說的路線前進,左轉後,就看到了一個狹窄的道路,兩側是兩戶人家,她擡頭,看到二樓陽臺上飄着晾曬的衣物。
她一直往裏走,有幾個大嬸看見了她。
見她有些臉生,便熱情地問 :“閨女,你這是來找誰啊?”
“我找喬息。”她開口。
那大嬸指着道路的深處,說道 :“你往裏邊走,走個幾分鐘,大概就到了。”
鐘葉點頭 :“謝謝大嬸。”
旁邊的婦女瞅了她兩眼,跟旁邊的人偷偷道 :“這閨女長得可真标志,倒是便宜那喬小子了。”
那大嬸回頭看她,啧道 :“不便宜喬小子,難不成還便宜你兒子。”
這婦女的兒子整天不務正業,平時小偷小摸,沒少挨小區裏鄰居的白眼。
那婦女立馬閉了嘴。
她兒子那副德性她自然清楚,要不是孩子他爸世代在這裏紮根,說不定就被鄉裏五鄰趕出去了。
鐘葉并沒有聽見她們的話。
她朝着那大嬸說的方向走去,不一會兒,就看到了一個緊閉的院門,看起來是從裏面插上了栓。
她走上臺階,輕輕扣了扣上面的環形鐵環 :“喬息,你在裏面嗎?”
裏面很安靜。
鐘葉又扣了兩下,仍然沒人來開門。
小區裏算不上安靜。
一會兒是這家的嬰兒在啼哭,一會兒那家大人在打罵小孩,期間還摻雜着小孩的哭聲,鐘葉愣愣的。
她眸中無措,不知道該怎麽做。
有路過的鄰居看到她,便上前詢問,聽說她是來找喬息的,便幫她敲門 :“喬小子,你在家嗎?外面有個女孩兒找你,我看她挺急的。”
院裏仍然一片寂靜。
那鄰居有些納悶 :“難道出去了?不應該啊,這門是從裏面栓上的。”
鐘葉看了一眼門,抿了抿嘴,“叔叔,謝謝你了,你忙你的事去吧,我再等一會兒,沒事的。”
那大叔看了她一眼 :“行。”
然後又善意地提醒 :“要是實在不開門,你就回去吧,這地方正對着巷口,風大,刮得厲害。”
鐘葉禮貌地感謝他。
等大叔走後,她慢慢蹲了下來,坐在院門前的臺階上,時不時回頭看一眼院門,手裏一直在撥打喬息的電話。
仍然是關機。
鐘葉的心難受極了。
他為什麽不見自己?
他肯定在裏面,要不然院子的門不會從內拴上,這裏只有喬息和喬奶奶生活,除了喬奶奶,就是他了。
鐘葉把頭埋進膝蓋裏,披散的發絲被寒風吹得淩亂,她依舊一動不動,任由這寒風無情冷冽。
她就要迷迷糊糊睡着時。
忽然,身後的門傳來了響動,她瞬間睜開了眼,猛地回頭,看到了站在身後低頭看她的喬息。
不過才一天未見。
她卻覺得他陌生了許多,完全沒了少年的神采,他低着頭,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鐘葉心裏一緊。
她站了起來,腿有些麻。
“喬息。”她輕輕叫了他一聲。
喬息伸出手,猛地将她擁入懷裏。
鐘葉的下颌撞到了他的肩膀,發出清脆的咯嘣聲,她疼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他抱得很緊。
仿佛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我奶奶她走了。”他把頭埋在她的脖頸裏,狠狠吸了一口,手摁着她的後腦勺,将她的發絲揉亂了。
鐘葉輕輕拍着他的背,直到他的身體不再微微顫抖,終于安靜了下來,她才開口 :“你奶奶她肯定不願意看到你這樣,你過得好,她才會開心。”
喬息沒說話,只是抱着她。
寒風依然凜冽,但彼此的身體卻溫暖無比。
“咳咳咳!”鐘葉嗓子忽然很癢,她忍不住推開喬息,捂着嘴開始咳嗽起來。
喬息回過神,他伸手去摸她額頭,然後皺眉 :“小葉,你額頭怎麽這麽燙?”
說完後,他才發現自己問得很蠢。
鐘葉不知道在院外坐了多久,吹了這麽久的風,沒感冒才怪,他心裏不由自責起來,把她拉進了屋裏。
“對不起,我之前好像睡着了。”
他昨晚一夜沒睡,身體發出了嚴重的警告信號,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