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很心疼

鐘葉看到了他的黑眼圈，伸出手摸了摸，眼裏很心疼 ：“喬息，你好好休息吧，我陪着你。”

喬息握住她的手，蹭了蹭 ：“我不困，你到床上躺一會兒吧，我去給你煮碗姜湯，驅驅寒。”

他讓鐘葉坐在他的床上，從櫃子裏翻出一件寬大的黑色羽絨服，将她裹得緊緊的，然後在她鼻尖輕輕落下一個吻。

“等我。”

說完，他就出了房間。

鐘葉仰着頭四處打量着他的房間，雖然很簡陋，但卻非常整潔，書桌上散着一些畫稿，有兩張掉在了椅子下面。

她下床走過去，想幫他撿起。

她指尖本來已經觸碰到畫紙，但看見畫稿內容的那瞬間，她整個人頓住了，維持蹲着的姿勢許久。

那畫紙上面。

喬奶奶慈愛地笑着，神态很安詳，那目光仿佛穿透過畫紙，看着眼前這個她孫子在乎的女孩兒。

鐘葉又伸出另一只手，兩手極其小心地将那張畫紙撿了起來，她站了起來，指腹微微撣開上面沾上的灰塵。

然後重新放在喬息的書桌上。

她擡頭，看到書桌上方的牆壁上貼着一張寬大的畫紙，那上面，畫的是他們之前去野炊的畫面。

男生們在笑着打牌。

女孩們站在他們身後，好奇地盯着他們手裏的牌。

每個人都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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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潇灑，那麽恣意，那麽無憂無慮，喬息将他們的青春縮影了下來，定格在這張不算太大的畫紙上。

然而鐘葉并不知道。

在這張青春美好的畫紙背後，是裂着痕發着黴的牆壁，他用美好将不堪的一角掩蓋，假裝看不到悲傷。

喬息走了進來，端着姜湯 ：“還很燙，先晾一會兒再喝。”

鐘葉輕輕嗯了一聲。

她忽然想起了什麽，驚呼道 ：“啊，我把雙雙他們給忘了，他們不會還在等我們吧？”

之前因為給喬息反複打電話。

她的手機已經沒電了。

喬息似乎也想起了這事，他走到床頭拿起手機，開了機。

果然。

未接電話和短信數不勝數。

有鐘葉的，符雙雙的，也有喬安寧的。

他撥了符雙雙的電話。

那邊的符雙雙看見來電，立馬接了，她正要大聲埋怨他們，就聽見喬息說 ：“小葉和我在一起，我們可能來不了了。”

喬息的聲音淡漠得不像話。

符雙雙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眸中有疑惑，“出什麽事了嗎？”

喬息垂下眸，聲音有些啞 ：“就這樣吧，祝你們玩得開心。”然後就挂了電話，臉上面目表情。

他走到鐘葉身前，蹲下。

鐘葉看着他，他也擡頭看她，輕聲問 ：“腳冷嗎？”

鐘葉搖了搖頭。

喬息把桌上已經變溫的姜湯端了過來，鐘葉接了過來，一口氣喝了下去，喬息揉了揉她腦袋。

“肯定凍壞了吧？”喬息沉默地看着她 ：“我這裏什麽都沒有，沒有暖氣片，沒有暖爐，只有寒風。”

鐘葉認真看他 ：“誰說你什麽都沒有，我身上的這件羽絨服難道不是你的嗎？”

喬息盯着她的眼睛。

許久，緩緩地笑了。

但笑着笑着，眼淚忽然掉了下來。

淚水砸在鐘葉手背上。

鐘葉慌得不知所措，伸手輕柔地抹掉他不斷掉落的眼淚，将他輕輕擁進懷裏，像拍孩子那樣拍着他的背。

“別怕，還有我呢。”她說。

這是喬息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如今到了她承諾的時候。

她第一次看見喬息哭。

他是那麽的堅強，卻在她面前哭了，脆弱得像個失了玩具的孩子。

他緊咬着唇。

憋着不讓自己發出聲。

鐘葉抱着他的腦袋，吻着他的唇，嘗到了一絲絲血腥味。

她捧着他的臉，輕聲說 ：“喬息，松開。”

她不想看到他傷害自己，因為那樣她會心疼。

喬息眸中深邃，他望着她，忽然傾身過來，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撕咬着，像野獸一般。

他比任何一次接吻都要粗暴。

他渴望着她，只有她能填補心中缺失的那一塊兒，他将她撲倒在床上，吻着她的發絲，她的眼睫。

他們盡情地吻着，交換彼此的唾液，感受對方的溫度，他們抱在一起，窗外的寒冷也都不再是寒冷。

喬息是理智的。

慢慢的，他停了下來，靠強大的自控力逼自己從鐘葉身上起來，把鐘葉被撩起來的毛衣拉了下來。

如果他給不了一個女孩幸福，他是不會輕易奪走女孩最珍貴的東西，最美的花，應該在最美好的時刻綻放。

鐘葉眼睛迷蒙，她的紅唇水潤有光澤，喬息逼迫自己把目光從她的唇上移開，喉嚨滑動了一下。

兩人的呼吸漸漸平靜。

鐘葉輕輕拍了拍自己火熱的臉蛋，轉過頭輕聲說 ：“喬息，你吃飯了嗎？要不要我去給你煮碗面？”

她看他臉色蒼白，黑眼圈又很濃，跟從前的霍思文有的一比，神色不由擔憂起來。

喬息這次沒再拒絕，疲乏地點點頭 ：“好，我先睡會兒。”

他閉上眼。

很快就沉進了夢鄉。

鐘葉不會下廚。

她手忙腳亂地廚房裏下面，丢了幾根青菜進去，好不容易才把面挑了起來，她終于松了口氣。

這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鐘葉下意識低頭，從兜裏掏出了手機，看屏幕上跳動着喬安寧的名字。她疑惑了一秒，滑開 ：“安寧，怎麽了？”

“你到喬息家了嗎？”喬安寧問她。

鐘葉嗯了一聲 ：“他昨晚好像沒睡，現在睡過去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句 ：“那個，我能問問，喬奶奶是怎麽去世的嗎？她之前不是一直在做透析嗎？”

那邊沉默了半響，然後才開口 ：“大概是壽終正寝吧，她畢竟六七十歲了，生老病死很正常。”

喬安寧又繼續道 ：“奶奶的……遺體，在我家這邊，我爸正安排人做法，你讓喬息晚上來這邊一下。”

鐘葉盯着面前冒着熱氣的面條，垂下了眸 ：“好，我會轉告他的。”

喬安寧沒再說什麽，挂了電話。

鐘葉站在原地沉默了會兒，才端着四不像的面條走進了內屋。她聽見喬息均勻的呼吸聲，不由放輕了腳步。

眼看面就要陀了，她還是推醒了喬息 ：“面做好了。”

喬息迷糊間睜開眼。

看到鐘葉時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她來找自己了，他慢慢坐了起來，接過她遞過來的碗，低頭吃了起來。

面看起來很白淨，油、鹽、醬、醋都是撈起來後才放的，但喬息卻眉頭都沒眨一下，悶着頭吃着。

所以鐘葉并不知道，她的煮面方式有多奇葩，她看他吃得很快，有些緊張 ：“我第一次下面，可能不太好吃。”

喬息什麽都沒說，一口氣吃完了。

然後他看着她，安慰着說 ：“很好吃，我昨晚就沒吃飯，這時候別說是面了，就是生米我都吃的下。”

鐘葉放心了，又有點心疼。

她看喬息終于沒有剛開始見過那麽灰暗了，起碼恢複了一點神采，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做給她看的。

喬息臉上有了血色，眼睛也有神了。他把碗拿到廚房簡單清洗了下，然後回到房間，坐在了書桌前。

鐘葉把喬安寧的話轉述給他。

喬息點頭，表示知道了。

然後，他回頭看着她 ：“你要睡覺嗎？可以在我床上躺躺，被單是前幾天才換上的，棉絮也剛曬過，你不用擔心。”

鐘葉嗯了一聲 ：“我不介意的。”

然後她彎着腰把鞋脫了下來，放在地板的一邊，趟了上去，把軟綿綿的被子蓋在身上。她原以為自己會睡不着，但實際上，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也許是在屋外吹了太久的風。

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身邊又都是喬息的氣息，她很安心，側着身體彎曲地睡着。

書桌前的喬息怔怔地看着她。

他轉過頭，手裏的筆也開始動了起來，他偶爾會擡頭看一眼，更多的是專注于畫紙上，屋裏靜得只剩沙沙聲。

時間過得很快。

等鐘葉醒來時，發現已經是下午了，她掀開被子，環視了一圈，發現喬息并不在屋裏，她眼眸疑惑。

“你醒了？”

喬息端着兩碗熱氣騰騰的餃子進來了，他放在書桌上，招呼她過來 ：“過來吃餃子吧，吃了暖和。”

鐘葉走了過去。

她看着碗裏的餃子，有些驚奇 ：“這些都是你包的嗎？”

喬息點頭，遮住眼裏的情緒 ：“嗯，都是我包的，奶奶她包餃子特別厲害，看我感興趣，她就教了我。”

鐘葉去拉他的手，輕輕道 ：“奶奶真厲害。”

喬息把筷子遞給她，苦笑 ：“吃吧，要不然就冷了。”

鐘葉接過筷子，認真吃了起來。

喬息的廚藝很好，她一直知道，喬息的手就像是被施了魔法，既會畫漫畫，也會下廚，還會包餃子。

忽然，她瞟到了書桌旁的一幅畫，動作微微頓了一下。

上面的人正是自己。

她側躺在床上，微微彎曲着身體，躬着腿，一只手放在腹前，一只手枕在頭下，陷入沉睡中。

喬息見她看見了，也沒隐藏 ：“當時忽然來了靈感，又想到從來沒畫過你，就悄悄畫下來了。”

“可以送給我嗎？”鐘葉扭頭問他。

喬息點頭。

如果她喜歡的話，當然可以。

天際的晚霞絢爛至極。

鐘葉手裏卷着喬息送給她的畫，和喬息走過喧鬧的巷子，認識喬息的大媽大嬸都跟喬息熱情地打招呼。

鐘葉看向他。

喬息轉頭跟她解釋 ：“我奶奶她在小區人緣很好，大家都喜歡跟她聊天。”

說到這裏，他眼神又暗了一些。

鐘葉緊緊地握着他的手。

她想讓他知道，自己會一直陪着他。

出了巷子，喬息在路口招了一輛出租車，鐘葉上去後，他也跟着上去，見鐘葉疑惑，他便道 ：“天晚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