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女巫希特

帶穆朗回到牢房的是巴裏亞身邊的一個侍衛，巴裏亞叫他哈恩。穆朗沒有被綁着，也沒有被武器威脅，是自己走進去的。盡管下半身還在劇痛，但走得擡頭挺胸，毫無破綻。

剛剛進入牢房門，穆朗遠遠望見底部的那個牢房空了，他的同伴不知所蹤。

他警覺：“他們人呢？”

沒想到這個叫哈恩的侍衛也能夠說人類語言，只是比巴裏亞口音更重一些。他的詞彙量不太豐富，用別扭的口音說：“其他房間。”

穆朗：“帶我去見他們。我要看到他們是安全的。”

哈恩将他往前撥了撥：“傷。”示意他先去女巫的房間，“他們，可以的。”

穆朗一聽，可以的，什麽叫可以的？有什麽是他們需要忍受的嗎？他義正辭嚴地重複：“我要先見到他們。”

哈恩發出了一聲不耐煩的鼻響，又将他往前撥了撥，更多的詞彙說不出來了。那一下擠到了穆朗的傷，他痛苦地捂住肋骨，面色變得慘白。

“我要先見到他們。”他咬着牙重複。

哈恩深吸了一口氣，一拳錘在牆上，震下不少灰塵。眼見得是解釋不清了，又不敢施加蠻力将國王的玩物弄壞，他只能回頭走。穆朗跟上了他。

哈恩将穆朗帶到了一個幹淨的小石窟前，與門口的守衛說了幾句，守衛便放行了。穆朗走進去時，他帶來的同伴們正在整理他們的行李，一副要在這裏小住的感覺。他環顧一圈，感到這裏應該是厄特金用來招待客人的客房。他剛見過王的寝宮，這裏的幹淨程度和寝宮差不多了。

同伴看到了穆朗，歡呼着朝他跑過來。

“穆朗！他們放了葉達！葉達回來了！”争相朝穆朗喊道。

穆朗看到葉達也跑了過來，心裏的一大塊石頭落地。葉達看起來健健康康，四肢完整，一點事也沒有。他揉了揉那個年輕人的腦袋：“沒事就好！”

葉達朝他單膝跪下，捧住他的手背親吻：“穆朗，感謝你，我将永遠記住你的恩情！”

穆朗将他扶起來：“他們沒拿你怎麽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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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達被問到這個，一臉很難開口的樣子。周圍人也露出了尴尬的表情。穆朗心裏咯噔一下，猜測是發生了什麽，立刻改變了口吻，安慰他說：“沒事，回來了就好。”

葉達嘆了口氣：“那麽多只獸人圍着我，真的把我吓壞了，這輩子都沒這麽遜過，我差點就哭出來了……”撓撓頭。

穆朗想到，從葉達被抓走，到他見到巴裏亞，之間的确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以獸人的性格來說，該發生的早就發生了。

葉達：“你知道嗎，那麽多獸人，那麽高，那麽大，他們把我帶到一個向日葵園——”

穆朗微睜大眼睛，心想，他要在那麽多人面前把創傷的經歷再說一遍嗎？

葉達：“——讓我給他們嗑葵花籽！哈哈哈！那些愚蠢的獸人，他們竟然不會嗑葵花籽！我第一次知道，原來葵花籽裏的肉也是能吃的！我們的牧區有那麽多向日葵，都用來喂鳥，白白浪費了美味！”他有些小興奮地掏出一把葵花籽，“我帶了一些來給大家嘗嘗！穆朗，你也試試，穆朗？你不舒服嗎？獸王為難了你嗎？”

穆朗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憤怒急劇上湧。

那個該死的獸王耍了他！

這時，門外的哈恩等得不耐煩，走進了石洞裏，拍拍穆朗的肩膀。穆朗猛地揮開他的手，并防備地退後幾步，做出一副要攻擊的姿态。

哈恩威脅地露出了犬齒對他嗤地噴了一口氣：“傷！”

周圍的同伴聽說穆朗受傷，都圍過來關心。紛紛猜測是不是獸人對他傷害了他。眼看越讨論越激動，就要沖出去和獸人們大幹一場。穆朗擡手阻止他們：“不，傷是一開始被獸王打的。”

“那他也應該把醫生派到這裏來，怎麽能讓我們的首領自己過去！”他們激憤地說。穆朗氣得臉色發白，此時傳來了艾弗的咳嗽聲。他走到穆朗身邊，拍拍他的肩，低聲說：“我不知道你怎麽換了件衣服回來，是發生了什麽。但就算你想有所行動，也不能帶着傷，對吧。我們的目标是一起回去，一個都不能少。你別忘了。有委屈也不準和自己過不去！”

穆朗的眉頭慢慢地松開了。他看了一眼他多年的戰友，最終點頭，跟哈恩回到了牢房。

剛才，他們只聽到了女巫的聲音。見到女巫本人時，才發現她是個尤其矮的老女人，身高只有穆朗的一半不到，但腦袋特別大，腰圍特別粗，戴着一頂滑稽的小帽子。她的确住在牢房裏，但牢房并沒有門鎖住她。因而準确地說，她只是寄居在這裏而已。

女巫希特接過金幣，用牙咬了咬，收進了自己的貼身小口袋裏，然後讓穆朗坐在她面前的地上，解開衣服扣子。她從手指尖連出一個光點，穆朗覺得匪夷所思。

光點點在了肋骨斷裂的地方，穆朗感到肋骨一股溫暖，不一會兒，疼痛感就消失了。他剛松了口氣，女巫希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熟練手勢往他嘴裏塞了顆藥，直接塞到喉嚨口。穆朗下意識吞咽，忙不疊捂住脖子，恨不得把不明不白的藥立刻吐出來。

女巫希特：“吃完這顆，就能完全好。別吐。”說着手伸到穆朗的腿間。穆朗一吓，準備跳起來，女巫希特鄙夷地說：“別動。我這把年紀了，什麽沒見過。在我面前害臊什麽。”

穆朗的身體緊繃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放松下來，決定在這個瞬間信任這個他唯一能信任的人。醫治他的下面比肋骨快速得多。下半身的疼痛也神奇地消失了。

女巫希特說：“再多來三個金幣，我讓你不再受傷。”

穆朗困惑地看着她，女巫：“怎麽，你馬上就要離開厄特金了？”

穆朗說并不是。

女巫希特：“那在這一群野獸中間，你要怎麽活下來？憑運氣嗎？”

穆朗眉頭皺了起來，女巫攤手：“三個金幣。”

穆朗說：“我沒有帶三個金幣。”

“那欠着，先給你試吃一下。”說着又往穆朗嘴裏快速塞了一顆藥。穆朗咕嘟一下就咽了下去，不禁大驚失色，他一個草原最棒的獵手，單挑十幾只獸人的戰士，居然拿一個女巫老太太毫無辦法！

穆朗：“還能強買強賣的嗎！”

女巫嘿嘿笑起來。那粒藥在肚裏迅速化成一股熱在體內散開，帶給穆朗一股奇怪的燥熱感覺。

穆朗：“你給我吃了什麽？”

女巫希特：“會讓你感謝我的東西。記得下次帶三個金幣過來。否則，我就詛咒你！好了我要睡覺了，你可以走了。快點，再呆在這裏，我也詛咒你！走！”

穆朗的膝蓋被女巫踹了幾腳，只能灰溜溜地離開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