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籃球賽結束之後，轉眼已是五月。高三所有教室裏都貼着一張醒目的倒計時，離高考還有最後XX天。林玥時常在想，當這個XX變成X的時候，已經複習得幾乎疲憊的班級會變成什麽樣。

只是高考将近，葉彬和林玥的見面次數逐漸變少了許多。林玥的爹媽總是時不時全程接送，每當這時候林玥都會提前告訴葉彬，避免他們見面。随着葉彬和林玥的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直到最後的零見面，葉彬終于閑了下來。

其實林玥一直是家裏的小公舉，就算沒有葉彬照顧，她一樣很受照顧。

葉彬除了每天打球，正常吃飯睡覺，想一想跟林玥在一起的日子之外，剩下的空閑時間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麽。

美女老師張婉在課上曾經說過，再過兩年的今天，你們也就在倒數的日子裏度過了。

葉彬和林玥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考慮過之後的事情，或許也是因為每當考慮到了卻不知道怎麽辦，所以只好選擇逃避。

葉彬也從來沒有考慮過會是一個怎樣的自己去面對高考，他覺得一切水到渠成最好，就像現在，自然生長。

然而林玥馬上就要走了，他不得不去想一些以後的事情，靠學習這條路，他覺得自己做不到。有一天他想了很久，終于有了大概的方向。他回家之後告訴了自己的爹媽，爹媽倒也沒說什麽，只是說你想去就去吧。

林玥偶爾會給葉彬發短信，讓他不要挂念，這等到的短信就成了葉彬那些天最開心的事。直到有一天他在收到短信的時候突然發現，林玥已經成了自己的精神支柱。

假如沒有這個支柱……他不敢想。

高考前夕，葉彬一夜未眠。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緊張，是因為林玥快要高考了，還是她不久就要離開自己了。

高考那兩天，他遠遠地在門口看着那些進進出出的學生，然後從若幹人群中準确無誤地找到林玥的身影，他遠遠地可以看到林玥的表情，從而可以推斷出這一門考試如何。

看見林玥的表情輕松，葉彬總是能長呼一口氣。

他就這麽默默地看了林玥兩天，直到高考結束，當天晚上就開始給林玥打電話。

電話接通，一個短促的“喂”字之後，再無聲響。等葉彬再打數次的時候，卻是一個往複的“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的語音。

葉彬蒙頭大睡，之後接連着的幾天裏，葉彬都會給林玥打電話，結果永遠是“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也就在這些時候，他抽煙的頻率不斷增加，也開始喝酒，經常喝醉之後迷迷糊糊地睡去。

然後他就會做夢，做夢的內容無一例外地都是林玥和他在一起的場景，然後他會有夢魇，像是永遠醒不來的時候卻突然驚醒。

沒多少日子，他就滿臉胡茬，整個人看去心不在焉，也瘦了一大截，眼眶深深陷了進去。即使在這段時間，他也沒有掉一滴眼淚。他什麽也不說，別人就更沒辦法問。

唐之遷見他這樣只是嘆了口氣，比平時更加照顧他。黎威更是鞍前馬後，恨不得讓他天天待在球場上。

那個時候的安擇明還沒有體會過像葉彬這樣痛苦的感覺，他甚是不理解。

安擇明什麽話都沒有多說，只是很心疼葉彬這麽糟蹋自己。直到幾年後他變成這樣的時候才明白，身體上的痛苦比起心理上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李輕輕大概也能看出一點什麽，只是她更什麽都不好說，哪怕一句“照顧好自己”都是超出他們關系範疇的話。

直到半個多月以後，葉彬剛走出校門，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林玥。

葉彬當時就愣住了。

林玥走到他面前，狹長的眼眸彎起。“成骨頭了，小夥子。”

葉彬轉身想走，卻被林玥一把拉住。

兩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過了半晌，葉彬才緩緩開口，聲線很低。“你這個時候回來——做什麽呢。”

“我想嘗試能不能習慣沒有你的日子。”

“做到了嗎。”葉彬的唇線慢慢地勾起一個細微弧線，卻并無半分笑意。

“做不到。”

“你知道這些天我是怎麽——”

“我知道。”林玥打斷葉彬的話。“就你給我打電話的那天，我父母知道你了。這些天他們一直關我禁閉，手機也收了，我今天還是偷偷溜出來的。”

“林玥。”葉彬轉過身，狠狠地按住林玥的肩膀。少年的眉峰擰起，眼睛紅得可怕，聲線極低而啞。“你不要走，好不好。”

“……”

“我知道我現在不能給你一個完美的未來，但是我會努力的。”

“好。”

“林玥，我會努力的。”

“好。”

“林玥……你不要走太快，你等等我，好不好。”

林玥輕輕吐了一口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