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少爺

“我怎麽就不能是男人?”

蘇晉元戒備地盯着如遭重創的餘大少爺, 眸光輕閃,面上浮現屈辱之色,譏諷道:“何必作出這般姿态, 你餘大少爺風流浪蕩、葷腥不忌的威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放、放肆!”

秋昀從驚愕中回神,上下打量面前身姿纖細卻胸.部平坦的‘新娘’,霎時臉色鐵青,猶如吃了黃連一般難看, 額頭青筋暴跳, 環在胸前的雙手放下,垂在身側驟然握緊,閉了閉眼, 醞釀了一下情緒,随即氣沉丹田——

“馬大虎!”

一聲怒喝陡然炸響,如雷霆般沖破天際,驚得蘇晉元臉色驟變, 顧不得許多,握緊手中的匕首,猛然躍起, 毫不猶豫地再次出手。

秋昀早就提防他會暴起動手,見狀也不慌,看準匕首來勢,斜身一讓, 右手快速握緊對方拿匕首的手腕,稍稍用了一個巧勁, 對方手腕一抖,手中的匕首‘哐當’一聲,便掉落在了地上。

“來了來了, 大少爺您要的筆墨拿來了。”

虎背熊腰的漢子捧着筆墨紙硯如一道旋風沖進來,秋昀眼疾手快地松開吃痛的少年往後一推,推搡間又不着痕跡地把匕首踢到門後,擡起腳踹向一臉憨相的馬大虎:“你個辦事不足的混賬東西,連個男女都分不清,還有什麽用?”

馬大虎完全不在意腿上那點疼痛,憨憨一笑:“大少爺,啥男女分不清啊?”

“你還有臉問?”秋昀眼底怒焰閃爍,指向垂着眼睫渾身緊繃的‘新娘’:“你好好看看他是男還是女!”

“女的啊。”馬大虎扭頭看了半響,一臉不解道:“大少爺,您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馬大虎完全沒意識到面前的‘新娘’是個男人。

這也不怪他,眼前一身嫁衣的‘新娘’不過十六七的年紀,個頭較之一般姑娘只稍高一點,面容也未徹底長開,加之上了妝容,叫他本就陰柔的容貌難以分辨雌雄。

“……”秋昀‘氣’得臉都青了。

他就像是不知該如何對待這種缺心眼的人一般,憋屈了半天,惡狠狠道:“去給本少爺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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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馬大虎犯難地撓了撓頭:“大少爺,我不會啊,要不,我去把二姨娘叫來伺候?”

“……出去門口守着!”秋昀閉眼深吸口氣,聽到關門聲這才睜開眼,微擡着下巴,盛氣淩人地望向一言不發的少年,理所當然道:“你去給本少爺……”驀地想到什麽,話鋒一轉:“你識不識字?”

蘇晉元眼皮子動了兩下,心弦繃得筆直:“你想做什麽?”

“你說本少爺做什麽?”秋昀趾高氣昂地看着他,滿臉的嫌棄:“當然是寫休書,難不成還讓本少爺真把你收進房裏?”

蘇晉元錯愕地掀開眼皮,對上一雙排斥的眼:“你要放我走?”

“怎麽?你還想賴上本少爺?”秋昀仿若受到驚吓般後退了幾步,一臉抗拒:“我警告你,本少爺可不好你這一口,也不是你能肖想的,你出去後要是敢把今天的事說出去,就別怪本少爺心狠手辣。”

自由來得太突然,突然到蘇晉元有些回不過神。

時間仿佛凝固了起來。

秋昀看到他從錯愕中回神後,眼底登時又豎起了防備,假裝沒看見,不耐煩道:“到底識不識字?不會就吭一聲,你不會真想賴上本少爺吧?”

“怎麽可能!”

蘇晉元咬緊後槽牙,能在動手後還全身而退,他求之不得。

當下也顧不得對方到底有什麽陰謀,揉了下發疼的手腕,餘光掃到門後角落裏匕首,心中狐疑了一下,匕首方才是掉到那裏去的嗎?

他掩下心中疑惑,擡步走到桌子前,鋪開紙筆,擡頭看向沐浴在燭火下的男人,微微一怔——火光映照下,穿着大紅喜服的青年嘴角噙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蘇晉元懷疑地眨了下眼,再次看去,就見對方傲居地揚着下巴走過來,臉上依舊是讓人生厭的表情,果然是眼花了。他垂下眼皮:“自古以來只有夫妻才用寫休書,我不過是你搶來……無名無分的人,你要真想放我走,并不需要休書。”

“誰說無名無分的?”提及此事,他咬牙切齒:“你是本少爺的三姨太,不寫休書,難道讓你頂着本少爺三姨太的名頭出去叫人看笑話嗎?”

聽到這話,蘇晉元的腦海裏莫名地浮現出方才那抹淺笑,總覺得好似在哪看過。

他擡眼看着盛氣淩人的男人,忽地心生一股違和感,卻又不知這股違和感從何而來。

“那我要怎麽寫?”

“……”秋昀哪知道:“你随便寫,寫完趕緊走人。”

這副恨不得立馬與他撇清關系的态度,叫蘇晉元心頭莫名有些不舒服,執筆的手怎麽都下不去。

可一想到差點被搶進來當姨太太的妹妹,壓下心頭的不适,刷刷幾下,一封休書完成,按下手印。

“你看看這樣可行?”

秋昀瞥了他一眼,接過休書,入眼便是:今有蘇晉元,自願與餘大少爺解除一切關系,立此文約為照。

他一目掃完休書,視線在‘蘇晉元’三個字上停頓了幾息,随即長舒了口氣,也跟着按下手印,把休書丢了過去:“趕緊走,以後別叫本少爺再看到你。”

蘇晉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收起休書,當即離開了餘家大宅,回到家确認沒人跟着,收拾了東西,連夜帶着妹妹離開了懷城。

這邊的秋昀送走了命運中割了餘君懷晉江的少年,扭頭問一臉茫然的馬大虎:“大伯回來沒有?”

“沒有。”馬大虎想不明白大少爺剛把人搶回來,怎麽晚上又把人放走,琢磨不透,也就懶得想:“管家說早上大帥帶着人出城了,兩三天內趕不回來。”

“知道去哪了嗎?”

秋昀擡頭看向夜空,夜幕暗沉,連顆星子都沒有,他斂起目光,背着手若有所思地走進屋子。

餘君懷的命運是今晚被蘇晉元當作人質劫持,期間并未遇到多大阻礙,就連一向寵愛他的大伯餘善仁都沒出現,想必就是因為出城而不知侄子遭遇,而其性命,估計也因這次出城丢在了城外。

馬大虎搖頭:“大帥的行蹤一向都是保密的。”

“本少爺心裏很不踏實,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秋昀‘煩躁’地踢了下桌子,滿臉郁氣地看着馬大虎:“你說會不會是我與大伯血脈相連,感應到他有危險?”

馬大虎人雖然憨了些,然憨也有憨的好處。

就比如秋昀這番話,換作他人,估計會說是他多想,可馬大虎卻是深信不疑地點頭:“我奶奶去世前,我也是心裏發慌不踏實,怪不得大少爺您連最喜歡的洞房都沒入,就把三姨太放走了,原來是擔心大帥。”

“……”秋昀難得黑了臉:“去給本少爺準備一匹馬。”

“大少爺,這麽晚了你要馬做什麽?”

“本少爺心情不好,要出城兜兜風。”

餘善仁不能死。

此方世界無一絲靈氣,他又剛來,對一切都不了解,須得依仗‘餘大少爺’這個身份,且整個餘家也仰仗餘善仁而活。

懷城南門,秋昀駕馬出城,身後跟着追來的馬大虎。

倆人一前一後地在黏稠的黑夜下策馬狂奔,有目的地朝某個方向而去。

餘君懷對餘善仁的死不了解,顧自沉浸在失去晉江的痛苦中。

秋昀把他的記憶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才找到一句馬大虎在餘君懷醒來時說過的一句話:“楊修德這個白眼狼,竟然聯合外人暗算大帥,他以為那群土匪是吃素的嗎?”

懷城地處東北方,深山老林衆多,而占山為王的土匪也不少。

其中名號最為響亮的為槐山山頭的林中虎,據說林中虎的大當家與餘善仁有私仇,楊修德若想幹掉餘善仁上.位,林中虎是一個可以合作的對象,這般便可在事後将所有責任都推脫到林中虎身上,畢竟有仇嘛。

夜,濃雲密布,涼風侵骨,一副風雨欲來之勢。

通往槐山的路上除了秋昀,還有一身形單薄的少年護着一個身形纖細的少女,在黑夜中艱難地行走在灌木叢生的山道上。

此二人正是連夜出城的蘇晉元兄妹,蘇晉元不知‘餘君懷’為何突然放他走,還不計較他拿匕首行刺之事。

但他不介意以最大惡意來揣測‘餘君懷’,猜測這種專橫跋扈的大少爺最有可能是被他男人的身份惡心到了,才會那般急切地趕他走,若等對方清醒過來,肯定就會找他算賬。

為避免對方清醒過快追過來,他帶着妹妹蘇冉避開大路,專挑鮮有人走的山道。

“冉冉,累不累?”

蘇晉元摟緊渾身發顫的蘇冉,望了眼黑沉沉的夜空,要下大雨了,也不知道前面有沒有地方可以避雨。

“哥,我不——啊!”

一聲驚呼吓得蘇晉元心霎時懸到了嗓子眼,他緊繃着心神,抱住想叫卻又不敢叫的蘇冉:“怎麽了?”

“哥……”發抖的哭腔傳到蘇晉元耳中:“有、有有東西抓、抓了我的腳。”

“別怕別怕,可能是樹枝纏到了,你別怕啊,哥先看看。”

“不、不是。”蘇冉怕得渾身直哆嗦,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極力壓抑着哭泣聲:“是、是手,熱、熱的。”

蘇晉元心一沉,一手安撫地拍着蘇冉的後背,一手從腰間解下匕首,不動聲色地朝右側灌木林望去,就見黑暗中,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倒在裏面,淡淡的血腥味随風飄進鼻息,呼嘯的風聲中,若有似無的呻.吟聲傳到他耳中——

“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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