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大少爺
秋昀騰手摸.到門邊的開關, 把吊燈打開。
一篷光從頂上落下來,發散着柔和的光輝,映在他的側臉上, 鼻梁高.挺,黑眸深邃。
他看着右邊窗臺,就見繡着金色繁複花紋的深紅色絨布窗簾層層垂下, 不留一絲空隙。
抛開心中疑慮, 收回目光。
正欲擡步,餘光不經意掃到卧室中間的席夢思上鼓起來一個小包。
小洋樓裏的丫頭早先便打發了,誰人這麽大膽敢無視他的命令闖進來?
秋昀雙眼微微一眯, 把綢布包裹丢在紅色暗花地毯上, 倚在門框上,雙手環在胸前:“出來!”
席夢思上一動不動的小包就像是對他無聲的回應。
“不要讓本少爺說第二遍。”
還是沒動。
他微微擰眉:“事不過三, 再不出來,別怪本少爺把你丢出去!”
幾息過去小包紋絲不動, 秋昀耐心告罄。
他擡步上前,捏起被角正要掀開被子, 一只手從被子底下伸出來,迅猛地捉住他的手腕,将他往床.上拉去。
意外來得突然, 叫他整個身體失衡晃了一下, 随即穩住下盤,手臂一用力, 把藏在從被子底下的人拉了出來,霎時,一張紅彤彤的臉猝不及防地躍入眼簾。
“怎麽是你?!”
秋昀吃驚地怔了片刻,回神居高臨下地與黑亮的桃花眼對視, 臉上薄怒消散,輕佻地挑起眉:“蘇晉元,你這是玩的哪一出啊?自薦枕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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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聽之下,悶得臉頰泛紅的少年還以為秋昀看穿了他的意圖,心虛地松開對方的手,故作輕松地平躺在床.上。
餘光偷偷打量長身玉立的青年,輕咳了一聲:“你以為是誰?再者說,我這怎麽能叫自薦枕席?我這是光明正大地來找我的夫君睡覺。”
“你說什麽?”
“我說咱們是不是該圓房了?”蘇晉元扭過頭來,一雙桃花眼灼灼地看向似有些愕然的青年:“我左思右想了半個月,覺得你上次說得對,我三五不時地在你面前蹦跶,就是想吸引你的注意。那作為我的夫君,你是不是也該把欠我的洞房給補上了?”
話落,室內的氣氛立時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蘇晉元雙頰發紅,如塗抹了上好的胭脂。
在暖色調的燈光下,層紅盡染,更映得他潋滟的眸光如碧波湖水,清冽而又璀璨。
叫心如止水的秋昀看入眼中,心湖竟是也泛起了絲絲漣漪。
他掩飾般地把雙手背在身後,似漫不經心般走到沙發前坐下,屈指輕點着桌面:“我記得我當時是寫了休書的。”
“你說的是這個?”
蘇晉元撐起身子靠在床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折疊的紙,緩緩打開:“今有蘇晉元,自願與餘大少爺解除一切關系,立此文約為照。”
念罷,他輕哼了一聲,刷地一聲,文書撕成兩半,對折後又撕成四半,直到碎成紙沫,揮手一揚,白色的碎紙片就如紛揚的雪一般,緩緩飄落在雪白的被子與紅色暗花地毯上。
“現在已經沒了。”
秋昀手指一頓,斜睨了他一眼。
見他笑得眯起眼,神色略帶得意,仿若一只狡黠的小狐貍。
撐起手肘支着下巴,頗為自戀道:“倒是不想本少爺魅力如此之大,大到竟叫你連昔日‘強搶’之仇都能放下……”
話音還未結束,他語調一轉,輕啧了一聲,身子後傾,倚着沙發,胳膊肘随意地放在沙發背上,可惜地搖搖頭:“卿本佳人,奈何為男兒身。”
小狐貍臉上的得意一僵。
似不服氣般鼓起臉頰,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走過來,定足片刻,倏地躬身彎下腰來,将臉湊到了秋昀面前:“我這個人小心眼不說還記仇。”
近在咫尺的呼吸糾纏,帶着略微陌生的氣息,叫秋昀不着痕跡地往後仰了幾分:“那又怎麽樣?”
“哼。”氣鼓鼓的少年半眯起眼。
略翹的眼尾下垂,好似那彎彎的月牙,迷離的眼波如那三月裏的桃花,泛着似醉非醉的迷離朦胧感:“我……我看上你了。”
秋昀眉峰微挑:“哦。”
“你哦什麽哦!”他這話說得有些沒底氣:“昔日.你縱容家仆闖到我家把我搶回來,你若接受我這筆賬就算了,若不接受……”
“不接受會怎麽樣?”
“不接受……”他咬了咬牙,從鼻腔裏發出一聲輕‘哼’,兇巴巴道:“大帥已經老了,還能護你幾時?待他退下來由我掌權,你就別怪我強取豪奪,也将你搶回家當那姨太太!”
“是嗎?”秋昀擡起細長的手指,挑起蘇晉元尖細的下颌,輕佻的眼神掃過因他動作而略微粉暈的臉頰,暗笑了一聲,正欲開口,手腕倏地一緊——
蘇晉元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定定地望着眼前放.蕩不羁的男人。
漂亮的桃花眼在燈光下泛着潋滟的光,好似那勾人的狐貍,散發着惑人的妖冶:“征服一個男人,難道不比征服女人更刺激嗎?再者……”
他湊到秋昀耳邊,低聲呢喃道:“欺負你名義上的三叔,還任由你為所欲為……你閉上眼,幻想一下我被你欺負的兩眼淚汪汪,眼眶泛紅……”
“……”
“是不是很刺激?有沒有很激動?”
……也不是很刺激。
心跳驀地漏了一拍的秋昀如是想道。
旋即他驀地反應過來,微漾的臉色一沉,這小屁孩打哪學來的這等惑人手段?
還沒等他開口詢問,側臉上立時傳來一股溫熱柔軟的觸感,軟得他猛地扭過頭去,嘴唇竟無意識地擦過了蘇晉元的薄唇。
倆人同時一愣,卻又在下一瞬同時反應過來。
秋昀若無其事地往後仰,不想蘇晉元直接伸手扣住他的後腦勺,灼熱的唇再次覆了過來。
橘黃色燈光從頭頂傾瀉下來,籠罩在倆人周身,微妙的氣氛逐在這一吻中漸轉變得暧昧起來。
這個吻一改蘇晉元之前撩人的手段,只單純地貼在秋昀的唇上,生澀的好似完全不懂,更無法與情場浪子無法媲美,卻叫清心寡欲了近萬年的秋昀的心緒在這一刻亂了。
他再也不複往日的淡然,一把抓.住蘇晉元的手,失态地将人甩開,修長雙.腿自然交疊似在掩飾自己的異樣,沉聲道:“蘇晉元,你适可而止!”
蘇晉元被甩得一個趔趄,重心不穩,便順勢坐在了桌幾上。
感受唇.間殘留的溫度,心中一悸,佯裝鎮定地問道:“我做什麽了要适可而止?”
“……”秋昀捏緊拳頭,閉眼深吸了好幾口氣,平複紊亂的心緒,才睜開眼,恢複了從容:“蘇晉元,你說我大伯要是知道你想拐着我走邪門歪道,他會不會一槍崩了你?”
“我又沒阻止你生兒育女。以大帥對你的重視,想來也不會管,再說了……”
見對方扭過頭看來,他眨了下眼,抛去一個不倫不類的媚眼,意有所指道:“這怎麽能是邪門歪道?頂多就是走旱道。”
秋昀被他堵的無言以對。
先前發現躲在他床.上的人是蘇晉元時,還當對方是來回擊上次在他這吃的啞巴虧。
可經此一遭,別說他上個世界經歷過一段緣分淺薄的感情,便是不通情愛,也明白蘇晉元是來真的。
可蘇晉元怎麽突然就對他這個‘惡霸’動心了?
搭在腿上的手有節奏地敲了起來,細想下來,蘇晉元的變化是從半月前那晚他的挑逗開始的……
想到這兒什麽,他抿緊的唇微微向兩邊拉扯。
所以,是他之前挑逗得太過,把純情又血氣方剛的少年人給撩.撥心動了?
“你這套把戲是跟誰學來的?”
“軍營聽來的。”蘇晉元不自在地別開臉,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來,再次湊到秋昀面前,呼出一口熱氣:“我還學了別的,懷懷想不想試試?”
“笑話!”秋昀蹭地一下站起來,掩飾心中尴尬,一臉傲然道:“本少爺縱橫情場多年,什麽手段沒見識過?”
這話聽得蘇晉元心頭冒起了酸氣。
他哀怨地瞪向神色自得的男人,酸溜溜道:“你拒絕我,是不是為了李雲輕?”
不然,以餘大少爺放.蕩不羁的性格,他長得也不差,都送到嘴邊了,怎麽可能不吃?
除非是浪子回頭,在為李雲輕守身。
驀地聽到李雲輕的名字,秋昀詫異地看向蘇晉元,發現他明亮的眸底深藏着妒意和緊張。
思及近來的流言蜚語,心中恍然大悟,就說一個從未談過情的少年哪來的膽子作出這等事,原來也是聽了傳言。
他沉思要不要以此為借口斷了蘇晉元的念想,畢竟小鏡子說對方在渡死劫。
上個世界死得猝不及防便說明蘇晉元的死劫不能輕易破解。
且這個世界對方也會英年早逝,縱使他有手段,也無法在這個小世界施展開來。
難道要叫他約束蘇晉元的自由,時刻守着對方來破死劫?
秋昀的沉默落在蘇晉元眼中便成了默認。
原本懸在嗓子眼兒的心直直地往下墜,怎麽也停不下來,仿佛墜向無邊無盡的萬丈深淵。
他仰頭望着提起李雲輕後,面色變得冷凝起來的男人,張了張嘴:“他就那麽好?”
“嗯?”秋昀收起思緒,卻見蘇晉元眼眶都紅了,心想到底是少年人,縱然遭受家庭變故,心智比同齡人要成熟,也無法與閱歷豐富的人比較。
他坐下.身子,難得正經道:“李雲輕之于我,亦師亦友,并沒有外界傳的那麽不堪。且我餘君懷再混賬,也不會對朋友下手。”
朋友不是用來利用的。
既視李雲輕為友,又受對方授課之情,便是想斷了蘇晉元的念想,也不該拿好友來當擋箭牌。
“蘇晉元,你年紀還小,分不清好感與喜歡,且你現在受我大伯重視,應該把心神和精力放在建功立業上。”
蘇晉元見過他很多面,有輕浮、惡劣、嚣張和盛氣淩人,還見過認真凝重時的神态,卻從未見過他這樣一面,叫他下意識信服了對方的話。
“你……”他想說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實的你,但想想又覺得多餘。
風流浪蕩是真,性格惡劣也不假,想進軍營時的認真更不似作僞。
看着眼中閃過無奈,語重心長地勸誡自己的男人,蘇晉元莫名覺得這樣的他才是真實的,神色也認真起來:“你說我年紀小,我不否認,但我能分清我的感情,你若不信……”
說着,他突然緊抓.住秋昀的手,按在跳了一晚上的胸口:“感受到了嗎?我要是不喜——”
“大少爺。”
在秋昀驚愕中,馬大虎一手嚼着豬蹄膀,一手拎着食盒大步走進房門敞開的卧室:“晚飯給你——咦,蘇晉元你怎麽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17 08:47:47~2020-09-18 08:41: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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