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伍拾玖 宮中密室
二皇子這番話, 雖然不能讓靈水公主完全信服,卻足以讓她心中動搖。
那婢子所懷之子的父親,如果真的不是二皇子, 那最有可能是……她的皇兄。
皇後仙逝得早, 皇太子對靈水公主最為照顧。這對親兄妹之間的感情一直極好,靈水公主心中也很敬重這位兄長,一時無法接受他有可能做出如此始亂終棄之事。
她不禁握緊了雙手,垂眸道:“既然如此,本宮暫時不想去見皇兄。”
“本宮将皇兄的藏身之處告訴你,你和尊郡王去營救他吧。”
聞言, 二皇子的眼眸頓時一亮。
靈水公主朝他招了招手,二皇子便忙把耳朵附了過去。
不多時,二皇子将靈水公主所說的地點牢記于心,便快速離開了這個房間。
殿內又恢複了一片寂靜。
尤念與關山月撩開床幔走出, 坐到靈水公主對面。
“殿下,方才二皇子所說,你不會真的信了吧?”
尤念有些擔心靈水又被那二皇子說服。
可是說到底, 她與靈水公主也不算十分相熟,出言提醒她提防自己的弟弟,總是沒立場。
還未等她斟酌好語言, 那靈水公主便雙手抱頭,聲音很是疲憊,“我、我現在好亂。”
該相信誰?
就連以往最信任的皇兄, 都變得陌生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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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水公主甚少參與這些勾心鬥角之事, 此時,腦海中亂得很。
二皇子說得是真的嗎?尊郡王真的效忠于自己的爺爺嗎?
關山月看了尤念一眼,似乎察覺出她在為難, 便開口,道:“殿下是一時拿不準二皇子究竟心懷好意,還是口蜜腹劍麽?”
“......殿下此時還無法确定二皇子的用心,方才就将太子殿下的藏身之處告訴了他,不會只因為我的一句‘将計就計’吧。”
靈水公主深深嘆了一口氣,道:“皇兄在将這個地點告訴我的時候,曾暗示過我,可以将它透露給二皇子。”
聞言,尤念微微蹙眉。
皇太子竟然這樣暗示過靈水公主?怪不得原書劇情中,一向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靈水會輕易向二皇子求救,将太子的藏身之處和盤托出。
而這位太子殿下此舉的目的實在是撲朔迷離,教人一時捉摸不透。
......看來,這滿皇宮的人都是各懷鬼胎,城府頗深,只有靈水公主一人,表面看起來盛氣淩人,實則卻是最傻白甜的那一個。
關山月又問道:“既然如此,殿下可以将太子的藏身之處,也告訴我們麽?”
既然已經告訴了二皇子,這地方便算不得什麽秘密。
等到二皇子找到太子後,全皇宮的人都會知道這個地點。
不過是早一些告訴尤念與關山月,靈水公主便沒有太多猶豫,将這個地點說了出來。
尤念思索了一番,才開口道:“公主若想不明白二皇子的目的,此時正是個好機會。”
聞言,靈水公主才擡頭,用一雙微微帶着疑惑的眼睛與尤念對視。
只聽到尤念道:“我們跟過去,看看那二皇子究竟會對太子殿下做什麽。”
聽完這話,靈水公主頓時瞪大了眼睛。
她心中也很想跟去,手握緊,道:“不行,我們一路過去,沒有人掩護,一定會暴露行蹤。不是被尊親王發現,就是被二皇子發現,他們一旦發現,我們此行便沒有意義了!”
“這還是你們方才用來阻止我出去找皇兄的理由!”
尤念:“那是因為我方才并不知道,皇太子竟然藏在了這個地方。”
“我知道皇宮中的一條密道,可以直通太子所在之處,必然不會暴露行蹤。”
靈水公主一臉不可置信,“你怎會知道我仙京皇宮中的密道?”
尤念:“......”
自然是芋圓告訴她的。
此時,關山月接了話,“殿下,現在不是糾結這種小事的時候。”
“可是、可是......”靈水公主又将頭垂了下去,“我們三個金丹期的修士,就算跟過去,發現尊郡王也是歹人,也做不了什麽,根本無法阻止他。”
尤念眼睛一亮,“殿下說得對!”
靈水公主:“?”
只見尤念将腰間挂着的令牌取了下來,靈力注入,令牌亮起。
她對着這塊鐘離和送給她的令牌,道:“元造仙尊!你的老朋友淩君仙尊受了重傷!仙京政變,速來!”
不多時,鐘離和便回了信,簡簡單單三個字,“馬上到!”
鐘離和與淩君仙尊也算是老相識了。
想當年,他們師出同門,只不過後來一個選擇自由自在、鑽研鍛造之術;一個選擇開疆擴土,成為一代帝王。
後來兩人都成為了一方仙尊。
他們二人的情誼一向深厚。不過,百年前淩君追随無上仙尊,與她強強聯合,研究神骨情劫。鐘離和不甚贊同,便因此和淩君仙尊大吵一架,一拍兩散,已經近百年沒有相見了。
但是,就算當初吵得再兇,老朋友的情分仍在。如今淩君仙尊陷入困境,鐘離和沒有不過來幫一把的道理。
他本就在去往仙京的路上,此時從令牌中聽到尤念的話,便又加快了腳步。
此時,尤念三人已經在密道之中。
仙京皇宮雖是皇族居住之地,卻是由雲夢之巅建造的。
當初淩君登基稱帝,無上仙尊非但沒有阻攔,還将這一座宮殿作為贈禮。而這皇宮之中,密室密道錯雜,均是當年用來秘密研究神骨情劫的地方。
數十年前,淩君仙尊不想再與無上仙尊合作。
然而無上的陣營,想加入很難,想退出,難上加難。
淩君仙尊只好退位,并發誓此生不會再插手仙京政事,自斷十三條靈脈,獻上一百八十三把寶劍......無上仙尊才大發慈悲地,暫時放過了他。
皇宮中的這些密室、密道,便因此荒廢,數十年沒有人再踏足其中。
所以,就連在皇宮中長大的靈水公主也完全不知道。
當尤念按照腦海中芋圓的指示,帶着關山月與靈水,熟練地穿過迷宮般的密道,解開一道道機關時,靈水公主震撼得無以複加。
她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震驚到無法将嘴完全合上。
芋圓一邊指示着尤念躲開牆壁上飛出的毒針,一邊回頭看了靈水公主一眼。
半晌後,他道:“宿主,我覺得你帶靈水公主在密道中多轉兩圈,她就會對你完全信服,第二個任務也就完成了!”
尤念:“......”
不多時,他們三人便來到了皇太子藏身之處的下方。
這位皇族的太子殿下,也藏在一處當年研究神骨情劫留下的密室之中。
同為這一輩的皇室子弟,靈水公主連密道的影兒都沒見過,而太子已經能利用密室,來躲避尊親王的追查了。
可見太子不愧是太子,見識與心機樣樣不缺,絕對不是外界傳聞中的那個沒用的病秧子。
尤念三人此時身處的密道,便在太子所在密室的正下方。
修士的視力遠超常人,關山月喚出冰錐,在密道上方紮出三個小洞,便能看見上方密室中的情景。
那二皇子此時還不知道,自己的恩師其實與尊親王狼狽為奸,要想方設法躲開尊親王的手下,自然耽誤了很多時間。
竟是比尤念他們到得還晚。
此時,密室中只有太子一人。
他竟然身着孝服,跪在地面上,手中握着一把刻刀,在一個牌位形狀的木頭上,一筆一劃刻着一個名字。
“阮清”。
那個因為二皇子一定要她打掉孩子,而自殺的婢子。
似乎是久卧病榻的緣故,太子的面容非常蒼白,他的神色參雜着悲傷與深情,兩種矛盾的感情融合在他的眉眼之間,給他原本蒼白的容顏填上了一抹顏色。
他的清隽因此更加靈動迷人,卻也顯出了一點瘋狂、神經質,透着十足危險的氣息。
太子很快将這牌位刻完,便将她平方在地上。
然後,他頗有幾分慢條斯理地從袖中拿出三炷香,又從密室的角落拿來一個很精致的香爐。
太子殿下似乎是掐準了時間,他緩緩将三炷香點燃之時,二皇子正好從天而降。
“二弟,你來了。”
說這話時,太子并沒有回頭。
阮清死去的那天,他便計劃好與二皇子在此處相見。
這二皇子明明是個蠢貨,卻最喜歡多想。若他親口約二皇子過來,這蠢貨恐怕會擔心有詐,不敢赴約。
于是太子便迂回了一番,将這個地點告訴了靈水,并暗示她可以将此地透露給二皇子。
聽到太子叫出了自己,二皇子明顯一愣。
他頓時警惕,戒備地向後退了一大步,道:“你怎麽知道我會來?”
太子這才慢慢轉過身來,看向二皇子的眼神空洞得駭人。
他沒有回答問題,聲音又輕又緩,卻道:“你現在才想防備我,太晚了。”
聞言,二皇子垂在身側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太子此時周身的氣息,确實殺氣十足,讓人忍不住恐懼。
但二皇子還是盡力維持着表情,冷笑一聲,道:“皇兄,你還真是不清楚現下的狀況。”
“你現在只是一個病怏怏的喪家之犬,我防備你?可笑!”
太子并不回話,而是垂眸。
二皇子順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看到那阮清的牌位。
二皇子:“!”
他自幼便喜歡阮清,自認待她不薄,可她畢竟因他而自殺。
如今見到阮清的牌位,自然心虛。
他一時失言。
而皇太子步步向他逼近。
“你還無法确認吧?”太子面無表情,聲音也不帶一絲感情,“阮清腹中的孩子,确實是我的。”
正在透過小洞,觀察着密室中情景的靈水公主:“!”
竟然、竟然真的被尤念與關山月說對了!
真是可笑,她靈水與皇兄相處近二十年,竟不如這兩個外人了解他!
聽到這話,密室中二皇子的激動程度,不遜色于靈水公主。
不過他的情緒中,憤怒更多。他直接朝皇太子迎了過去,一把抓住太子的領子,吼道:“從小打到,你與我都對阮清有意!我知道她心中更屬意你,便忍痛退出!”
“直到,她因為懷了孩子,險些被宮中的姑姑打死,我才站出來,謊稱她與我有染,只為了救她一命!而你!你竟然如此辜負她!”
太子任由他拽着,笑了一聲,“你若真的那麽愛她,又為何逼她打胎?”
聞言,二皇子哽了一下,才道:“這世上有哪個男人,能忍受心愛的女人生下別人的孩子,再将這孽種養大?”
“我只是不要她腹中的孽種,不是不要她!只要她願意,我一生不會娶別的女人,只寵愛她一個!”
“我可是皇子,她只是一個出身卑賤的婢女。我為了她,做到這種程度,難道還不算愛她嗎?我敢說,這世上沒有哪個男人,能做到我這種程度!”
二皇子越說越激動,而太子只是用那空洞的眼神望着他,靜靜等他說完。
等到二皇子終于閉了嘴,太子才緩緩道:“那你知道,如果你沒有站出來認下阿清,我會想辦法将她送出宮去。給她足夠的銀兩,讓她帶着我們的孩子,安穩度過餘生嗎?”
太子直視着二皇子顫動的眼睛,“我身份特殊,一旦讓別人發現阿清腹中是我的孩子,她經受多少痛苦?我們的孩子要經受多少磨難?那些意欲仙京帝位之人,能将阿清撕咬得骨頭都不剩!”
“不然!你以為我為何不敢認下這個孩子?!”
二皇子也不是沒有想到過這一層。
他惡狠狠地咬着牙,道:“你既然知道阿清如果有了你的骨肉,就要下十八層地獄,你當初為何要與阿清歡愛?”
他被這個事實剝皮抽筋,自然要竭盡全力,不讓太子好過。
“你以為你是什麽好東西嗎?你以為阿清的死與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嗎?”
二皇子與太子對視,笑得滲人。
“從你管不住你的下半身那一刻開始,阿清就注定不會有好結果!”
“因為,你就是一個災星!不論是誰,一旦跟你沾上關系,都要不得好死!你那短命的母親是這樣,你心愛的阿清也是這樣!”
聽到這樣惡狠的話,太子卻是笑了。
他此時站得與二皇子極近,所以聲音很輕,幾乎是附在二皇子耳邊,道:“你說得沒錯,你和我都對不起阿清,都該下地獄。”
“這樣的生活,我早就過夠了。這次,我死了,能拉上你......不虧。”
說完,太子袖中寒光一閃。
那是一把極其鋒利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