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捌拾玖 真相

風長老, 比無上更早到達入仙境大圓滿,在雲夢之巅是萬人之上,一人之上的地位。

此時竟然對着關山月行了禮。

若這樣的事放在其他人身上, 那絕對是莫大的殊榮。

關山月卻面無表情地将眼神移開了, 微微側過頭,似乎是連一眼都不想看她。

見狀,風長老輕輕吸了一口氣,道:“令慈于我而言,亦師亦友。我不像無上仙尊那般沒有良心,你們大可以相信我。”

聽她又談起關山月的母親, 尤念蹙眉,打斷道:“風長老,你為何跟蹤我們,一直追到了龍宮?”

風長老聞言卻道:“我到龍宮來, 并不是因為要追着你們,而是......”

說到此處,她又是嘆了一口氣, 突兀地轉移了話題。

“不過既然如此有緣,有遇見你們,我正好将這東西還回去。”

風長老邊說着, 邊甩了一下袖子,一團裹着綠色靈氣的東西便向尤念與關山月的方向飛去。

下意識覺得這是什麽危險之物,關山月瞳孔一縮, 馬上伸出手擋在了尤念身前, 這團極致的風靈氣便直直地撞在了他的手臂上。

這團靈氣一撞上來,關山月便感覺到這不是什麽傷人的東西,不過卻仍就硬得很, 仿佛石頭一樣。

被突然打了這麽一下,關山月吃痛,“嘶”了一聲,身體被推得向後倒去。

尤念連忙伸手将他扶住,他就這樣結結實實地倒進了尤念懷中。

她一手握住關山月的手腕,另一只手輕輕揉了揉那東西撞過來的地方。

尤念微微俯身,輕輕幫他吹了一下,“你沒事吧?”

聞言,關山月的眼睛很緩地擡起,帶着一點詫異和小心翼翼。

他随即蹙了一下眉,好像剛感覺到疼似的,“師姐,疼。”

風長老:“......”

風長老:“雖然......但是......那就是元造仙尊的靈器,你們用來困住我的東西。”

堂堂合體期的修士,被一個沒啓動的靈器砸一下而已,怎麽這麽可憐巴巴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哪個仙尊推了一掌呢。

聞言,尤念忙伸手拿起那團靈氣,青綠色的風屬性靈氣便向四處散開,一種仿佛風吹過初春嫩綠的枝芽帶來的清新氣味撲面而來,一個用泥土捏成的士兵像便出現在她手中。

這件靈器,最多可幻化出萬人軍隊。

與那三千劍陣一般,都是能在戰争中發揮出很大作用的靈器。

雖然只要有元造仙尊在,能讓這靈器在敵人手中發揮不出作用。

可就算雲夢之巅用不到,風長老也大可将其損毀,而不是還回來,增加雲夢之巅對手的實力。

尤念默不作聲地将這極品靈器收回自己的乾坤袋中,再擡眸看向風長老的時候,眼神中多了一些信任和敬仰。

她下了床榻,站起來對着風長老拱手行禮,道;“多謝前輩将此物歸還。”

風長老并不是很在乎的樣子,“物盡其用罷了。”

“我方才靠近這個房間,聽見了你們交談的內容。”她馬上便轉移了話題,“你們......對無上仙尊所說的成神之法,有困惑之處?”

見到關山月點了點頭,風長老便是很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

“只有不停辜負對方,證明自己的無情,才能成神,是無上仙尊告訴你的。”

她用了肯定的語氣,并沒有像關山月求證的意思,便接着對他道:“無上她有沒有騙你,我也不清楚。不過,她對所有人都是這麽說的。”

“雲夢之巅的十三位長老,以及過去和無上有過合作的淩君仙尊,都是從她口中得知的神骨與情劫一事。而無上仙尊對所有人的說辭,也是始終如一。”

“我們這些曾經過效忠雲夢之巅的人,都是身陷情蠱,或者是至親至愛之人被情蠱所困。所以一聽到無上仙尊也許能想出破解情蠱的法子,自然都願意追随于她。”

“我們個個都是人中翹楚,修煉之路上的絕世天才,自行察覺到了情蠱的存在,卻都是束手無策。”

“無上,她是唯一一個将情蠱破掉了的人。我們自然都對她的那一番成神的說辭深信不疑。”

這麽多年了,自從白龍仙子死後,她就一直想找人傾述這些,卻一直沒有合适的時機,此時面對故人之子,便帶着些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話匣子。

“那是很多年前了,白龍仙子還是雲夢之巅冰長老的時候。她和我們一起,除掉了很多身懷神骨,卻不忠不義之人,并收留、培養他們的情蠱。就這樣,雲夢之巅的勢力越來越大。”

“那時候,我們認為我們只不過是除掉那些‘沒有資格成神的人’,是在造福天下、解救無辜的‘沙礫’,所以心中并沒有半分愧疚。”

“無上仙尊最是渴望能飛升成神,偏偏她卻沒有神骨。所以,她對那些有神骨的人,多少是帶着嫉妒和狠的。到了後來,她根本不去判斷那些有神骨之人的品性如何,無論好壞,只要是有神骨的人,她便會設計将其毀掉。”

“淩君他,便是在這時候退出的。在多次對有神骨者的追殺中,白龍仙子也察覺出了不對,她提出了一個與無上仙尊完全相反的猜測。”

觸及到了這樣久遠的往事,她越說越覺得口幹舌燥。

故而,她頓了一下,吞咽了一口口水,才接着道:“白龍仙子說,想要成神,并不是要不斷辜負自己的情劫。而是盡管自己曾受到過這類人的傷害,再面對時,仍能以公正平和之心對待對方。”

似乎是覺得自己說得不夠清楚,風長老将目光投向尤念,道:“就比如你與項衡。”

“項衡幼時,他所在的村莊曾收留一個無家可歸的、有着鬼修血脈的女孩。整個村莊的人都對那個女孩非常熱情、非常和善。後來,她卻是走火入魔,将整個村子的人都屠盡了。連項衡的父母,都死在她的手中。”

“所以,天道便要為他設下你這樣的情劫。同樣身體中留着修鬼的血脈,同樣的年紀,同樣的性格......不僅如此,我曾見過那個屠村的女孩,尤念,你的相貌也與她有七成相似。”

尤念恢複了之前的記憶,如今能将自己與項衡相處的這近十年來,其中所有重要細節都回憶清楚。

她卻從未聽項衡提起過這件他生命中最痛的往事。

只聽見風長老接着道:“其實項衡每一次見你,便會被迫想起那段屠村的記憶。而按照白龍仙子的說法,他只有不被自己的過往影響,不因此影響修道的心境,不因此對你産生偏見,對待衆生,哪怕是曾經傷害過自己的那一類人,仍能做到心懷悲憫、一視同仁,便算得上有了成神的品質。”

“如果他能做到這些,帶得來日他修為突破入仙境大圓滿,便自然而然破劫成神。”

“不過......”說到此處,風長老的臉色蒼白了幾分,“白龍仙子的這個猜測還未來得及驗證,她便身死了。”

關山月的手下意識握着床沿,風長老話音剛落,他手上一用力,直接将那寶石床沿捏碎了一塊。

尤念自然顧不上去想項衡的事情了,忙握住了關山月的手腕。

她扯了下他的衣袖。關山月便轉過頭來,看着她,笑得很淺,“我沒事。”

說完,他便将頭轉了回去,與風長老對視,主動問道:“前輩,任誰都會覺得天道不會選擇狠絕之人成神。與無上仙尊的說法相比,顯然是白龍仙子的說法更容易讓人信服。”

“所以,就算白龍仙子意外身死,也總會有其他人去想辦法驗證,她關于神骨的猜測是真是假吧?”

風長老:“沒有。”

聞言,尤念與關山月都是疑惑蹙眉。

“有關神骨的事,本就是修真界最頂端的修士才能接觸到。故而白龍仙子的猜測,實則也只有我們幾個雲夢之巅的長老知道罷了。”

“我方才也與你們說過了,我們都深受情蠱其害,如果神骨與情蠱本就是徹頭徹尾的不合理之事,反倒更能安慰到我們。至少我們可以毫無負擔去咒罵天道不公,心安理得去除掉那些有神骨之人。”

“維持無上仙尊的說法,雲夢之巅自然更加穩定、愈發強大。而如果白龍仙子的猜測被證實,那些被我們收留的‘沙礫’還會繼續效忠嗎?他們會不會恨我們打破了他們本有可能平和幸福的生活?修真界那些名門正派豈不是有了理由,阻止我們制裁那些有神骨之人?”

“所以,白龍仙子的猜測被無上仙尊徹底瞞了下來。”

說到此處,風長老自嘲一笑,“我知道,我說出這些,你們一定會覺得我是個唯利是圖的壞人。但是,當時我有确切的理由說服自己,相信無上,而不是白龍仙子。”

“無上仙尊的道侶血神君,以玩弄女人為樂,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他是真真切切飛升成神過的,豈不是正好驗證了無上的說法?”

風長老的拳頭握得緊了一些,“我那時只相信眼見為實,故而下定決心追随無上。可是,這些年來,我發現無上仙尊毀掉那些有成神資格的人,大多是靠挑撥、加劇他們與‘沙礫’之前的矛盾......”

“我的想法漸漸動搖,故而已經十幾年沒有在為雲夢之巅做事了,只是挂着個長老的名頭。”

說到此處,風長老蹙眉,擡起頭,仿佛看向了很遠的地方,“我逃避了許久,也是時候去尋找答案了。”

“而今天追到龍宮來,就是為了這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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