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齊晉來扶他按理來說是十分不合規矩的,但這裏是燕王府,是齊昭的地盤,究竟合不合規矩還得齊昭說了算。
“皇上親去扶你,還不快謝恩。”齊昭淡淡看了段南風一眼,昨夜的溫柔淡然無存,仿佛只是在看一個普普通通的影衛。
“是。”段南風一顆心仿佛被什麽狠狠抓了一下,面上卻不敢顯露半分,只垂眸應下後向齊晉謝恩。
齊晉笑着看他,打量許久後牽起他的手,将他帶到自己身旁去。
沒叫他坐下,但意思還是叫他在自己身旁伺候。
齊昭吹了吹手中的茶,眼皮都不擡一下。
沒有阻止齊晉,更沒有吩咐別的什麽。
段南風揣摩着齊昭的意思,最終還是先按耐住心中不解,只站在齊晉身邊等着對方有什麽吩咐。
可齊晉瞧着似乎沒什麽事情好給段南風做,後來二人用了老半天的午膳,齊晉不僅沒叫段南風布菜,也沒叫他倒酒。
反正就是晾着他,讓他在那兒罰站似的。
不過,齊昭的神色一直都淡淡的,隐隐還有些不大高興。
這讓段南風心中多了幾分猜測,猜測齊昭是不是在不高興,不高興自己的人站到了別人身邊去。
這不高興在齊晉夾了一筷子魚伸到段南風嘴邊的時候仿佛藤蔓瘋狂從土裏鑽出來一般爆發似的生長。
也許是齊昭越不高興齊晉便越高興,那一筷子魚抹了一下段南風的嘴唇時,齊晉笑得一雙眼都眯了起來,仿佛一只小狐貍做什麽壞事得手了一般。
段南風哪敢吃皇帝給自己夾的東西,咚的一聲便跪下去,一雙眼還是如平時那般冷漠,只是在這時候染上些微的慌張。
這慌張是給齊晉看的,冷漠也是給齊晉看的。
Advertisement
那澄澈幹淨、乖得要命仿佛收起所有利爪的段南風,只有在面對齊昭的時候才會出現。
“皇上喂你,你吃下去就是了。怎麽?不會是想要本王喂你吧?”齊昭眼中帶着幾分戲谑,看段南風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不聽話越了界且癡心妄想的小金絲雀。
齊晉聽到這話眯了眯眼,輕笑一聲,捏着段南風的下巴将魚喂了進去後讓人換了一雙筷子,說:“還當皇叔多疼這孩子呢,原來也只不過是個玩意罷了。”
段南風是不吃魚的,但小皇帝喂的東西他也不能吐出來,只能垂眸将拿東西壓在舌下等着待會出去了吐掉。
齊昭将筷子一放,冷冷瞥了段南風一眼,說:“近些日子不大聽話,昨夜也沒叫我盡興,現下瞧見他便覺着礙眼,還是讓他滾下去吧。”
齊晉聽了這話只笑,看向垂着頭跪在地上的段南風,說:“既是皇叔不喜歡,不如送給侄兒玩兩天?”
齊昭掀了掀眼皮,直接拒絕了齊晉,說:“皇上金尊玉貴的,碰這木頭幹什麽,改明兒我找幾個幹淨又會伺候人的給皇上送去。”
齊昭都這麽說了,如今尚且無法與齊昭抗衡的齊晉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只是深深看了段南風一眼,找了個借口起身離開。
齊晉一走,段南風也想依照方才齊昭的話起身告退。
沒想卻見齊昭招了招手讓他過去,一個伸手直接将他拽得坐在自己腿上,不知從哪掏出一塊手帕,放到他的嘴邊說:“吐出來。”
段南風身體動作比腦子快,吐出來之後才有些奇怪齊昭怎麽知道他沒吃下去的。
且齊晉雖然與齊昭不對付,但他們方才其實也沒完完全全說錯,他只是一個命如草芥的影衛,無論是跟齊昭還是跟齊晉,那都是天與地的差距。
齊昭沒有必要在面對齊晉的時候還分心去關心一個如草芥的影衛有沒有把不愛吃的魚吞下去。
段南風心底突然有了那麽幾分微末希望,也許自己在齊昭心中還是頗有幾分不同的呢?
“往後這樣的事還會有很多,他興許還會私底下去見你,所以你……”齊昭将手帕直接扔了,拿出另一塊幹淨的手帕擦了擦手,話還沒說完便聽見自家小梨花開口打斷自己說話。
“屬下是王爺的人,皇上那邊……王爺盡管放心,屬下絕不會做背叛王爺的事。”段南風以為齊昭是怕自己投靠齊晉,連忙表忠心,還掙紮了一下想從對方身上下來跪到腳邊去。
可齊昭沒有松手,還在段南風掙紮的時候警告地拍了他一下,眼中神色也帶上幾分危險。
“小梨花,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要在男人腿上亂動?”齊昭的聲音帶上幾分沙啞,眼睛微眯,那琥珀色的眼睛仿佛告訴段南風這是一頭準備狩獵的狼王。
段南風脊背僵硬着停住動作,咽了咽唾沫之後更是猶豫着開口道歉。
他垂眸不語,一副做錯事的模樣,可沒一會卻又小心翼翼地擡了擡眼想偷偷看一眼齊昭。
這一眼剛好被齊昭當場抓獲,惹得段南風連忙垂眸不語,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
齊昭本就是想慢慢來的,且他并不是一個容許旁人打亂自己節奏的人,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碰段南風。
他打量着段南風的反應,輕笑之後便将人放了下來,讓人收拾掉桌上這飯菜,重新上了一桌給段南風吃,自己則是轉身出門去。
如齊昭所說,齊晉後來果然找機會來見段南風,但這個找機會顯然跟段南風想象的不太一樣。
旁人想見誰,都是找個地方制造偶遇,或是特地上門。
可齊晉想見他,卻是派出自己為數不多的手下來綁人。
關鍵這些手下每一個都不是段南風的對手,好幾個月黑風高的夜都是段南風淡淡瞥一眼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暗衛,轉身回燕王府去。
起先段南風還不知道這些暗衛是齊晉的人,也是後來他被騷擾狠了,忍無可忍冷着臉搜了他們的身,才發現他們身上屬于皇帝那支暗衛的令牌。
齊晉與齊昭一向不對付,齊晉覺得齊昭一定會造反,齊昭本沒有那個想法,但先帝将他按在了攝政王這個位置上,他就算沒這個野心也要成天聽別人說燕王齊昭狼子野心每天都想篡位。
所以有關齊晉的事情,段南風也沒敢瞞着不報。
搜到令牌當晚,段南風便将搜到的令牌給了齊昭看,還将這段時間齊晉派人來綁架他但因為來的人實在是太菜了所以每一次都沒綁成的事情告訴了齊昭。
這幾日齊昭忙得腳不沾地,晚上睡覺的時候是段南風唯一能見到齊昭的時候。
所以他禀報這些的時候,是在床上。
“小梨花,在本王的床上說別的男人想綁你,是想讓本王替你出這個頭嗎?”齊昭輕笑着擡手摸了一把他的下巴尖,心底感嘆一聲自家小梨花還是太瘦了。
“屬下,屬下只是剛剛得知來人是皇上手下的暗衛,知道王爺與皇上一向不對付,想着不是小事方才說的。”段南風聽着對方那暧昧的話語,感受着對方那暧昧的目光,垂眸不敢與對方有任何對視。
這些日子齊昭被齊晉的人煩得不行,此時在心愛的小梨花眼前,更沒有放過他的想法,只眉頭一挑,抿了下唇笑着問:“那小梨花為什麽要在床上說,不是想跟本王撒嬌訴苦嗎?”
段南風膚色冷白,一點點紅都明顯得要命,更別說如今這樣耳朵尖紅透了,臉上也浮上薄薄紅雲的模樣。
齊昭被段南風這反應逗笑了,伸手将人摟進懷裏,湊近一些在唇上蜻蜓點水般碰了碰,又拉開一些距離看對方的反應。
段南風還未從齊昭那話帶來的羞澀感中出來,便被齊昭那輕得只是碰一下便離開的吻驚得瞪大眼大着膽子與主子對視。
一瞬間他就在想,是他在做有關齊昭的夢,還是他入了齊昭的夢中。
是這個世界都瘋了還是他瘋了。
齊昭怎麽會這樣親他……
從前吻眉心,摟着他睡覺都是小事,他都可以覺得也許只是找個人陪在床上。
如今這般親吻嘴唇卻又作何解釋,對于情愛之事白得像一張紙的段南風來說,嘴對嘴親吻是只有互通心意的愛人才能做的事情。
齊昭看着對方那神情便多少能猜到他在想什麽,但也沒有明說,只是摟着人睡下。
見齊昭沒有交代齊晉這事該怎麽處理,段南風掙了一下想說什麽,卻被人死死按進懷裏。
沒等他開口說什麽,便聽見頭頂穿來齊昭有些沙啞的聲音。
“別怕,本王會處理好的。”
有了齊昭這話,之後幾日裏的跟蹤綁架,段南風也沒有多管,只是在對方暗衛沖上來妄想綁架自己的時候巧妙躲開,将所有人都敲暈之後便潇灑離開。
直到有一回他接了個任務離開京城,數日之後回來路上聽到一個明顯是影衛僞裝的人先是報了他們的口令,又跟他說王爺要見他。
段南風沒有懷疑,前段時間的齊昭對他實在是太好了,好到他根本不會去想主子跑出城來接一個小小影衛這件事究竟有多麽荒唐。
他只是帶着心底隐隐竊喜,跟着那人到了某個地方,推開那扇所謂的王爺在後邊等他的門時,猝不及防被人打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