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變故
嘉南寒假放的晚，大概要等到春節前幾天。
在此之前不久就是嘉南中學百年校慶。
此時已是深秋，學校裏面的銀杏樹葉子早已金黃，風一吹，簌簌往下輕盈飄落，覆了滿地。
今天是丁妍生日。
郭如萱笑道：“你再晚出生幾天多好，跟校慶一天！”
“……你就是忘了給我準備生日禮物吧？”丁妍眯眼看她。
“怎麽會！吶，看看！”郭如萱從桌肚裏掏出一個精致的盒子。
“現在就拆開？”
郭如萱笑的神神秘秘：“現在就拆，我精挑細選了好久，你肯定喜歡！”
丁妍打開盒子，裏面靜靜躺着兩本……
“《高中物理講義》《高中地理知識大全》？！”
旁邊的薛揚目睹了所有過程，憋笑道：“丁老師你的地理成績其實需要提升一下，其實我可以提供人工服務的。”
丁妍期中考的地理只有38分。
之後丁妍是如何用這兩本書追了兩層樓問候郭如萱的事暫且不提。
***
校方邀請學生家長一起參加共賀校慶，前幾次家長會丁父丁母都沒時間參加，這次丁父特意将攢了一年的假期休完，剛好趕得及回來參加校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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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妍從班主任那裏得到父母要來的消息，心中卻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出辦公室的時候，程瑄正要走過來，看到丁妍，他卻不甚明顯地皺了皺眉。
不知何時，肖源不再出現在她面前，程瑄也幾乎不怎麽和她說話了。
想起程瑄和薛揚的事，又聯想到之前程瑄對薛揚若有若無的惡意，丁妍猜到程瑄的疏遠是為什麽了。
“你還和薛揚混在一起？”程瑄停住腳步，面色複雜地問道。他是真的厭惡薛揚，哪怕他現在考了第一名，所有人都對他贊不絕口。
“你現在的成績就是代價。學生的職責就是學習……”
“可他是第一。”丁妍打斷他的話，“你們各自站在不同的角度上看問題，所以你們永遠合不來。我尊重你們的感受，但我怎麽做怎麽想，也是我的事。”
程瑄抿唇，略帶失望地看了她一眼，與她擦肩而過。
有些事不能優柔寡斷，就是要斬釘截鐵。
丁妍心情不錯，似乎聽到了劇情線斷裂的聲音。
***
見丁妍一直坐在桌前發呆，薛揚問道：“怎麽了？”
“嗯……應該沒什麽事，”她醒過神來，“對了，你的生日禮物呢？不會也是教輔書吧？”
她故意作出一副兇神惡煞的表情，表示真的是這樣你就死定了。
“啧，我有那麽庸俗嗎？”
被cue到的“庸俗”的郭如萱擡頭：“喂喂喂，我還在呢！能委婉一點嗎？”
“好的。”薛揚從善如流，一瞬不瞬地看着丁妍，“禮物我放在你桌子裏了，你回去再看吧。”
最後一句話壓低了聲音。
丁妍偷偷往桌子下看了一眼，好像是一封信。
難道是……情書？
***
一整天丁妍精神都不怎麽好。
晚自習時，窗外刮起了大風，天灰沉沉的，暴雨将至。
班主任腳步急促地進入教室，高跟鞋的聲音異常刺耳，不再優雅從容。
“丁妍！快出來！”她的聲音像是在顫抖。
盯着她掩飾不住慌亂的眼神，那種不好的預感逐漸加深。
薛揚從桌底緊緊握住她的手：“不要怕。”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心底有一股寒意竄了上來，他直覺是丁妍的父母出了事，而這……可能只是個開始……
窗外雷聲轟響，大雨滂沱。
***
丁妍做了好久的車，才到醫院。
病床上的兩具身體已經冰涼，覆蓋上了一層白布，徹底與世間隔絕。
她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在前一天，兩人還在商量着來參加校慶活動，丁父好不容易坐了一夜的火車趕回家，丁母歡歡喜喜地去接他，卻沒想到意外會就此降臨。
她想起來上次要返校時，還和丁父通過電話，丁母也在一旁笑着。現在這些溫馨的畫面逐漸遠去，只剩她一人繼續扮演一個名為“丁妍”的人。
丁曼站在她身邊，是她給班主任打電話通知丁妍。
“對不起，我還是做不了什麽……我以為都是我的錯，我改了什麽都不會發生的……”丁曼聲音沙啞，帶着哭腔。
“不是誰的錯，意外嘛……誰也無法預料意外啊……”丁妍慢慢說着，也是在安慰自己。
丁妍不在意什麽劇情，她知道有些事是無法強求的。但到了這一刻，她心中突然湧上一股恨意。
他們這些人，明明是真實存活着，有思想有靈魂、有血肉有溫度的人，可就憑某個人的一支筆，他們的命運就要跌宕起伏、平生坎坷。
她覺得……不公平。
兩人就這樣站在病房裏，垂着眼眸，一言不發，安靜的像一幅畫。
***
——“叮——”
——“系統更新完成，請稍後，數據載入中——”
——“宿主你好，03號系統為您服務！”
噩夢般的冰冷機械音久違地在腦海裏響起。
一瞬間薛揚的臉變得慘白。
難怪丁妍父母會出事，因為系統已經更新，丁父丁母被迫開始走劇情。
誰也沒想到，明明劇情線都完全不一樣了，有些事情還是無法改變。
就像那部《蝴蝶效應》裏，主角不斷回到過去想要改變未來，卻不得不臣服于宿命的戲劇感。
他們所謂的堅持，突然顯得很渺小。
努力地破壞劇情，就好像愚公搬山一樣，好不容易感覺快要把這座山鏟平，卻發現原來這是一條山脈，延綿不絕，一眼望不到盡頭。
那種無能為力的絕望感，讓人感覺差勁極了、糟糕透了。
“現在劇情已經混亂了，我們強行走劇情不符合世界邏輯，世界會崩塌的！”薛揚不知道現在的系統到底會怎樣。
——“經檢測，劇情會根據實際情況自動重置，盡量恢複原劇情。”
重置？薛揚舔舔唇，意思說，劇情改了，但結局會以另一種方式達成。可是系統說的“盡量”又給了他希望。
他突然問道：“系統，之前你綁定我的時候說過，任務結束會遣送我回到原世界？”
——“是的。”
“那如果我不回去了，會怎樣？”
——“按照劇情，薛揚會死。”
薛揚沉默良久，腦中飛速運轉：“可現在你也看到了，女主姐妹二人和程瑄肖源的感情線完全沒有建立起來，女主沒有為了愛情死去活來；丁父丁母死于意外，可丁妍并不會自殺。”
——“因為宿主你擅自改變了丁妍的感情線。宿主，你的行為我都能記錄下來。”
薛揚冷汗頓時流了下來。
“按照劇情，薛揚會死，可依照邏輯，現在的薛揚擁有愛情、成績優異，同學老師喜愛，他沒有理由去死。”
——“宿主，請注意你的身份和任務！”機械音刺耳起來。
“現在僵持着，只會讓能量再次耗盡！”
薛揚大概猜到，系統的能量與劇情的完成度息息相關。最初劇情發展正常時，系統能量充足，動辄各種施加懲罰，如今雖然重啓，但能量衰微，他放肆至此，也只是口頭警告。
可系統的能量來源只和劇情有關嗎？
電光火石之間，薛揚腦海裏突然靈光一閃——
不記得從哪本書裏看來的，想要談判成功，就先得知道對方真正需要的是什麽。
系統需要的是……能量！
“系統你要的是能量，而我們想要自由，這其實并不沖突。”
系統不止它一個，為了劇情任務把自己搭進去可就不值了。
在這麽多年的相處中，他發現系統雖然是個冰冷的機器，卻也是個自私的機器，它會為了自己和他們達成默契嗎？
如此一來，只要他們想出如何幫助系統獲得能量，所有問題将迎刃而解！
這一次，系統很久沒有說話，久到讓薛揚以為它沒電關機了。
——“我的能量來源于劇情發展後世界給予的獎勵。但如果有生命體願意提供能量，也足夠我維持機體運轉。”
“生命體？”
——“……高級智慧生命，比如說你的生命。但要求必須是生命體自願，否則違反系統法則，将被抹除。”
薛揚沉默了。
有時候一條有一條的路都鋪展開來，但好像每一條都有着不一樣的風險與危機等候在前方。
***
這個新年過得死氣沉沉的，沒有一絲辭舊迎新的喜慶。
參加完葬禮，丁妍和丁曼回到家裏，一時相對無言。
“你餓不餓，我去煮餃子？”丁妍從沙發上站起來，問丁曼。
丁曼搖搖頭道：“不餓，沒胃口。”
丁妍起的太猛腦子有些暈，她捂住腦袋，發現一陣天旋地轉，在丁曼的驚呼聲中倒了下去。
***
丁妍的這場病來勢洶洶。
整個人燒的滾燙，昏昏沉沉的，但似乎那些傷心事也一并燒走了，心裏倒是平靜不少。
迷迷糊糊之間，薛揚好像來了，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額頭，舒服極了。
“她燒早就退了。”丁曼給他倒了杯水，“你們兩個什麽時候談的戀愛？”
在丁妍生病期間，薛揚至少打了二十個電話，聽到是她接電話，問了丁妍的住院地址，甩下一句“我現在是她男朋友”就急匆匆趕來醫院。
“兩個多月了。”看到丁妍面色紅潤健康，薛揚才放下心來，“還好有你在她身邊看着。”
系統一直在看着，薛揚沒有說太多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