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顏羽姬:“你們在看什麽呢?”

下午拍攝空隙,場務三三兩兩圍坐在一起,低頭刷抖音,看修士擊殺魔物,看得沒出過宗門的弟子熱血沸騰,恨不得現在魂穿到外面,施展本領消滅魔道。

“看師兄們擊殺魔物啊,它們長得真醜!”

修士回答完,才反應過來這聲音主人是誰,忙驚喜地擡頭。

“顏師姐!”

揚起手機,晃了晃。

“這些魔族實在是太可惡,屠戮我們人族,要是我遇到,見一個殺一個,殺得它們屁股尿流,永遠都不敢來犯我東傲神洲,永遠退縮在老巢。”

旁人也接話:“是啊,要是我修為高點,我就跟随咱們躍龍隊出去了。”

“躍龍隊實在是給咱們外門掙氣,那叫一個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你啥狗屁形容啊,咋像反派呢。”

“對了顏師姐,你啥時候出去露露臉?”

“對啊,師姐你築基期,只要不碰到厲害的東西,一定能殺得人模狗樣的魔修哇哇亂叫。”

“什麽時候去,叫上我呗,給你錄像,準保又美又飒。”

顏羽姬:“有空的時候就......”

“呵!”

一聲冷笑傳來,打斷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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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循聲看去,是刑法堂的人,領頭走來的那名男修,是執法總隊隊長。

“好一個有空啊,來人,把她給我抓了!”

外門修士不樂意了,當即質問。

“你們憑什麽抓我們顏師姐?”

執法總隊隊長嗤笑,視線冷冷地盯着紅衣如血的女修。

難怪不受鐵峰主待見,果然是一身妖裏精氣,邪魅得很!

手一抖,一張逮捕令出現,蓋着刑法堂的紅戳,高聲朝維護她的外門弟子道。

“經人舉報,顏羽姬勾結魔族,心懷不軌,亂我仙門,其心可誅,即刻逮捕。”

稍頓,掃視陷入呆愣的人群。

“若有抵抗,就地誅殺。”

外門弟子聚攏,朝總執法隊質問。

“不可能,顏師姐怎麽可能勾結魔族,一定是你們搞錯了。”

“對對對,是不是你們內門看咱們外門火熱起來,故意找茬啊?”

“就是就是,咱顏師姐一派正氣,怎麽可能與邪魔為伍,定是誣陷。”

“是誰舉報的,會不會是紅眼病啊,看不得外門弟子比那蠢狗優秀嗎?”

總執法隊隊長一掌揮出,擊飛數名蹦跶最歡的外門弟子。

“刑法堂執法,豈容爾等質疑。”

“若有議論者,以同罪處決。”

這霸道的話一出,外門弟子啞火,雖有不服,也不敢再出聲。

誰讓人家是內門弟子,還是刑法堂總隊的人,那可是常年牛逼轟轟的人啊,平時外門弟子都見不到他們。

顏羽姬的視線,自被擊飛的數名弟子身上收回,重新落在執法總隊隊長的臉上,異常平靜地開口。

“可有證據?”

執法總隊隊長:“若無證據,我豈會親自來。”

他的副手接話:“從你入宗至如今所作所為,性格變化,一切了如指掌,乖乖地受捕,能少些痛楚。”

他的話一落,總執法隊擺開架勢,随時發出致命一擊。那冷酷的氣勢,吓得外門弟子腿發軟,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幾步。

顏羽姬唇角隐隐有嗤笑溢出,不疾不徐地擡步走。

“前頭帶路!”

瞧執法隊員有人要上前押她,不悅地蹙眉,視線冷冷地瞥過去。

“離我三步遠,否則,後果自負。”

她的聲音淡淡的,可其中的寒意,任誰都聽得出,那不可一世的氣場,像是常年身居高位的人所散發,讓正要施展法術捆她的執法員頓住。

場務這群外門弟子,見執法總隊禦劍離去,忙朝監視器那兒跑去,想找秦魯幫忙,拐過帳篷後,不見他人影,得內門助手告知,魯哥去青竹峰找言師姐了。

劉英俊早在執法總隊出現時,就第一時間跑路,跑向外門找大長老。刑法堂的人權利大大的,可不是誰都能在那兒說上話,整個外門,也就大長老有那麽點面子。

為什麽顏師姐會被扣勾結魔族的大帽子?

這可是死罪啊!

不管是哪個宗門,一旦證據确鑿,這弟子就要形神俱滅,連輪回的機會都不給你。

青雲宗通教峰,刑法堂。

顏羽姬立在中央,望着前方坐着的兩人,其中一人自然是鐵敢心那老古董,另外一人玄天峰峰主。

鐵敢心現在的心情,非常複雜,興奮又嘆息。

這女弟子,終于落他手裏,氣也順暢了!

他承認這女弟子腦子稀奇古怪有意思,悟性還不錯,更是研究透了護山大陣,是棵不錯的苗子,對宗門是有一份大貢獻的。

可曾經一個五靈根廢物,驟然大變樣,從裏到外換了個徹底,實在叫人生疑。

如今,有了實質性的證據,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釋,此人跟本就不是青雲宗弟子,那個一無是處的顏羽姬,早已被人暗中奪舍,成為現如今氣勢逼人的顏羽姬。

你瞧瞧她那拽拽的模樣,要是換個弟子被抓來,早就渾身冒汗、腿打顫,哪裏會像她這樣從容鎮靜,随意地打量周遭環境,那漫不經心的模樣,像是來巡視自家地盤。

顏羽姬:“我來了,有什麽想問的,直接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完全配合。”

鐵敢心握緊椅子扶手,黑着臉。

這女弟子還真是沒有階下囚的自覺,都到這兒了,還想控場。

“你自己幹了什麽好事,心裏沒點數嗎?還不細細招來。”

顏羽姬:“我也很懵,好好地在拍戲,就被他……”側頭示意旁邊站着的總執法隊長,“請到這裏。難道,不應該是你們細細講與我聽嗎?難不成,是想要仗勢欺人胡亂扣帽子,毀了我這個外門的希望?”

“巧舌如簧。”

鐵敢心一拍扶手,卡嚓碎了一截,起身站直,仰視變成平視。

“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手一揮,一枚錄影石浮現,輸入靈力觸發播放,在空中的投影,是一人一魔接頭的畫面。

“罪證确鑿,可還狡辯?”

顏羽姬:“這是誰拍的?”

“你還想報複回去不成?”

鐵敢心自然不會說,以免弟子被報複。

顏羽姬也未看他,視線就落在投影上。

“這偷拍技術不太行,沒拍出我千分之一的美,構圖太差,連這麽簡單事情都做不好,他就是個垃圾廢物。”

鐵敢心氣血一滞,罵他弟子就是罵他,這女子的嘴,實在是毒。

“你可還有話說?”

磨着後槽牙,似有嘎吱響。

顏羽姬搖搖頭。

“這段錄影是真實,非僞造,我無話可說。”

等着她狡辯的鐵敢心,有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問上一句。

“你不掙紮一下,辯解幾句?”

顏羽姬好看的雙眼露出不解。

“看到沒,有圖有真相,捶得死死的,怎麽辯,要是擱我,直接引天雷轟死她。”

在場的人:“......”

是他們耳朵出毛病了嗎?

顏羽姬:“你們也覺得證據不足以定罪嗎?那還有沒有其它證據?”

“你實在是太嚣張!”

鐵敢心太陽穴突突地跳。

“你可知門規,其中一條,門人不得與魔族為伍,一經發現,輕則逐出宗門,重則形神俱滅。”

顏羽姬故作驚疑:“呀!還有這麽一條啊!”神情秒變,冷漠一片,“不記得,沒聽過。”

她這模樣,簡直是輕賤門規,看得鐵敢心想一掌劈她腦門。

“我現在是在給你機會辯解,你懂不懂,能不能嚴肅對待,這裏是刑法堂,一旦屬實定罪,沒人能救得了你。”

顏羽姬點頭,神色認真。

“好,這段錄影是斷章取義,我并未與魔物為伍,這株倒黴的食人花,是被我威脅結契,成為我仙門在魔族的卧底。”

稍頓,眉尾微挑,再道。

“此次見面,已得一個內部消息。”

“什麽消息?”

問話的是玄天峰峰主。

顏羽姬唇角似有若無勾起,雙眼微眯。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們呢?”

鐵峰主上前想拍死她,揚了好幾次手掌,硬是控制着沒有落下。

“你聽聽你自己說的是什麽渾話?哪一個正經的仙門弟子會如此?身為青雲宗弟子,不僅不熟記門規,還毫無正義之心,簡直...簡直無可救藥。”

顏羽姬輕輕地“哦”了一聲。

“你們不是認定我被奪舍了嗎?”

“你們不是已當我為魔族之人了嗎?”

“那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們呢?”

“你們就不怕消息是假,是個陷阱嗎?”

“所以,沒有說的必要,對不對?”

鐵敢心點頭,遂即又搖頭。

“你別胡亂繞,聽不聽是我們的事,說不說是你的事,快點。”

顏羽姬:“你們瞧,這株可愛的食人花呢,它告訴我......”

說到這兒沒聲了。

玄天峰峰主:“你這個弟子,說話能不能別大喘氣,一次性說幹淨。”

顏羽姬看了他一眼。

“下一個入侵點是楓葉谷。”

鐵敢心的話到嘴邊,又被人截了。

玄天峰峰主:“時間?”

顏羽姬:“這是另外的價格!”

在衆人一言難盡的注視中,繼續道:“我總得付點靈石給下線吧,不然誰無緣無故再賣命傳消息。”

鐵敢心手一揮,500枚中品靈石飄在空中,散發濃郁的靈氣,看得總執法隊的人愣怔。

他們不明白,這不是将人抓回來定罪的嗎?怎麽還倒貼靈石給她呢?這不對吧?

顏羽姬視線移向玄天峰峰主。

“若是消息有假,你應該知曉後果。”

玄天峰峰主揮袖,調出501枚中品靈石。

總執法隊開始懷疑人生,這場景,絕對是執法生涯首見。

又驚又慕。

顏羽姬眼裏染笑,全部收入儲物戒。

“時間,就在今明交替之際。”

在玄天峰峰主沉默時,鐵敢心眉聚如山。

“要是沒人舉報你,你是不是就藏着不說了?”

顏羽姬擡眸:“看心情!”

“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不是個好弟子,一腦子妖邪的怪東西,心思不正。”

鐵敢心哼笑,朝總執法隊招手。

“将人帶下去,好好看押。”

又對顏羽姬道:“你最好保證這個消息是準确的,否則,更坐實你勾結魔族的罪名,屆時誰也救不了你。”

顏羽姬揮袖,轉身走幾步頓住,側身轉頭,餘光掃二人一眼,随後跟執法隊出去,來到法紋閃爍的石獄。

有生之年第一次進牢房,獨享360度全景豪華陰寒單人間,感覺還挺新奇。

盤腿坐于石臺上修煉,周身是剛剛得來的一堆中品靈石。濃郁的靈氣,随着大周天運轉,透過肌膚,進入經脈。

外面留守的執法隊員,瞧着這麽奢侈的一幕,簡直想解開禁制,沖進去砸醒她。

太浪費了,壕無人性。

言韞然見過鐵師叔,來探望時,遠遠地就瞧她用靈石助修煉,一枚枚中品靈石逐漸黯淡、粉碎,靈力抽取得幹幹淨淨,不見絲毫浪費。

顏羽姬收功,睜眼瞧她,眼裏閃過一絲喜悅,很快隐去。

“你怎麽來了?”

言韞然請留守的執法員離開,這才道:“為什麽那樣做?”

顏羽姬斜躺,單手支撐着腦袋,展露自己撩人的線條。

“想做就做喽,怎麽,不可以嗎?”

言韞然:“魔物受控于魔皇,你真覺得自己可以控制?”

顏羽姬朝她勾勾手。

“你是在擔心我嗎?”

言韞然微微抿嘴,移開視線,不願看卧于石臺上的妖嬈女人。

“楓葉谷的事,你會主動說嗎?”

顏羽姬挑起自己的一縷發絲,繞于指尖。

“那要看師姐大人的表現!”

言韞然走近些,隔着結界。

“顏羽姬,你可有自己的道?”

顏羽姬神情一凝,眸底閃過茫然。

“吃喝玩樂算嗎?”

她的前半生不為吃穿用度所愁,生活在和平年代,樣樣智能方便,只要做自己感興趣的事就好。

那什麽是道呢?

這個問題,她從未想過。

言韞然唇角的淺笑,說不出是失望,還是自嘲。愈發覺得顏羽姬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是指生活的地方,而是指思想。

她第一次覺得,玄黃湖裏的預知,可是真的?一個并不關心芸芸衆生的人,當真會是應劫而來的救世主嗎?

顏羽姬輕嘆,臉上笑意反而愈盛,眼底卻愈冷。

“怎麽,這就失望了?可覺得自己像傻子一樣被耍?”

言韞然定定地看着她,像是想透過皮囊,去看她的靈魂,去看那個真實的顏羽姬。只是很可惜,眼前這人是善變的,捉摸不定的,看不透,也不敢确定。

顏羽姬:“不要把一個人想得太好,濾鏡這種東西容易碎。”

起身,步至她跟前,隔着法紋流動的結界。

“我這個人除了長得傾國傾城,又冰雪聰明,就沒有半絲優點。”

“喜歡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喜歡被人伺候着,喜歡別人圍着我打轉,喜歡別人看我心情辦事,更喜歡随心所欲。”

“這樣的我,師姐大人還覺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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