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想來趁火打劫、或是別有用心的人,實在是怕了這群厲鬼,光是那兇煞的模樣,就讓人腿發軟。

自己這些沒有庇護的活人,就是活靶子,什麽起死回生花之類的,都沒保命重要,将群鬼往兩宗位置引,毫不意外地遭到阻礙。

實在無法,只得狠狠心咬牙,拿出壓箱底的防禦性法器,豎起群鬼攻不破的防護牆。

可這東西是有次數限制的,用一次少一次,有的還是一次性的,實在令人肉疼。

外頭隐身的人,瞧到群鬼失去攻擊目标,到處咆哮,想弄死的人悠哉悠哉,一點事都沒有。

眸光一凝,當即撤去大宅子外的困陣,放厲鬼行兇,驚得裏裏外外的人三魂七魄飛了大半。

根據調查所得,就不信按照言韞然那性子,能做縮頭烏龜,不管全城百姓的死活。

如他所願,當法陣撤去的那一刻,言韞然心之不妙,立刻飛身出了宅子,阻擋出籠的群鬼。

鮮活的人氣,刺激着群鬼發狂,煞氣如火狂蹿,撲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凡人,還未來得及啃噬,就陷入一片聖潔白光裏,難以動彈。

渾身兇煞的群鬼,擡頭望去,月光下雪衣如佛蓮綻,白澤展翅在她後上方,比月還更耀目,如九天之上的神降臨人世間。

聖潔白光籠罩的群鬼,如泡在不會窒息的海水裏,有瞬間的愣怔,随後咆哮掙紮,要脫離這片禁锢他們的光輝。

以跟随起身的妙緣大師,見此,合掌于胸前,微微俯身垂首。

本來饞得流口水的異火幽炎,剛追着群鬼跑出去,陡見聖潔白光從高空如水漫來,?溜一下閃回至顏羽姬懷裏,瑟瑟發抖地縮成一團。

顏羽姬抱着變慫包的異火幽炎,挪到妙緣大師身側,打量虔誠的老和尚。

“她這很厲害?”

妙緣大師剛要回話,瞧修正道的她抱着一團陰森鬼火,嘴角止不住顫動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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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老了嗎?還是這個世界變了?或者是顏羽姬這個人變了?

“這是白澤神通之一,白澤聖輝,非聖德之人不可施,此神通是結合施展人的佛道之心。”

“心境、思想達不到一定高度,空有白澤,亦施展不出。”

“真厲害!”

顏羽姬聽得連連點頭,心想:自己看上的人,真的不一般呢

原劇情裏竟然死翹翹,浪費人才啊!

妙緣大師繼續道:“傳說,白澤聖輝之後,是白澤淨化。”

“哦,白澤淨化是什麽?”

顏羽姬還是頭次聽到這個,原劇情裏沒這些。

不止她一個好奇,周圍弟子聽到了,也湊過來豎耳聽。

妙緣大師望着月下雪衣,緩緩道。

“白澤淨化分為兩種,一:幡然醒悟者,得生;二:頑固不化者,得亡。”

聞言,衆人啧啧稱奇,覺得這淨化着實恐怖,一念之間,便是生死道。

厲鬼受莊嚴、聖潔的氣息影響,漸漸地收斂兇煞,有個別的沐浴如水光輝,滿臉惬意,不見猙獰。

“今,吾以白澤通天地,引黃泉,通鬼道,注因果。”

“爾等,可入?”

她的聲音似佛的深遠音,無遠近差別地落在衆人耳內,直達心魂深處,恍若身在雲霞缭繞的極樂世界。

“阿彌陀佛!”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

佛宗弟子跟随妙緣大師誦經,可這次的內容不同,是為超度。

顏羽姬聽着聽着,也跟着合掌念幾句,可惜舌頭跟不是自己的樣,嘴瓢得很,也就不為難自己。

随着言韞然的聲音起,最先飄入鬼道的是鬼嬰,他們好似忘記了仇怨,像普通的嬰兒一樣舞着短短的小手手,随黃泉水渡去。

群鬼對這個世界失望也好,留戀也罷,這兒都不是他們該停留的地方,仇人已不再,何必做孤魂野鬼,也許會落得個魂飛魄散。

環顧四周,沒見到親人,相繼離去。

最後,只留下幾只兇煞難除的厲鬼,怨恨深深。

其中,就有第一個受害人。

只問:“你應允的話,可還作數?”

這厲鬼的話一出,兩宗的人不解,不知她何來此一問,言道友又答應了厲鬼什麽嗎?

跟厲鬼做交易?

瘋了吧!

在衆人好奇、揣測的目光中,言韞然點頭。

“算數!”

話音落,流雲廣袖揮動。

一直躲在佛宗保護圈內、這大宅子的現任主人,被無形的力量捆住,在空中劃過抛物線,落在院外大門口的街。

那肥胖的身軀,緊縮成一團,吓得尿了褲子,四處轉頭求救,哀嚎着手腳并用,要爬回宅子。

“大師,救我,快救我!”

院子裏存活的這家人,忙跪下磕頭,求妙緣大師出手相救,她們也不知自家夫君是做了什麽惡事,竟被那神仙般的人丢出去,看樣子是要讓厲鬼啃噬。

想想那場景,就恐怖得很!

妙緣大師似有不忍,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嘆息一聲,撥動佛珠誦經,不管因果報。

他相信言道友不會無故縱鬼行兇,和厲鬼之間的約定,必然是有仇報仇,這是惡有惡報,他不能阻攔。

這家人見妙緣大師見死不救,就改求那群小弟子,哭嚎撒潑着纏。

那群小弟子見識過地底下的悲慘,怎會救個作惡多端的人,将光禿禿腦袋搖成撥浪鼓。

“多行善、多積德,阿彌陀佛!”

這家人見慈悲為懷的佛宗弟子都不搭救,嚎啕大哭,跑出宅子罵這群人仗勢行兇,貪圖他家財寶,要害死當家的。

圍觀的百姓一聽,将信将疑。

那家人哭嚎得更起勁,老老少少眼淚不停,天生優勢搏人同情,又罵這些人放鬼行兇,不是個好人,是妖邪之輩,求圍觀百姓主持正義。

這下,就熱鬧了。

不知起因為何的百姓,裏一層外一層的蹲,蹲在那看熱鬧。此刻,瞧到老老少少一家子訴苦,看起來挺像仗勢欺人那麽回事。

這家子平日裏雖狗眼瞧人低,可也不是啥大奸大惡,這突然來了這麽多人,說不定真是看上人家家産,要霸占。

已經有人挺起胸膛上前,正義凜然地指責。

“我說說你們,你們法力高深,對付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這不是欺負人嘛!”

“就是,打魔物妖怪時,也沒見你們這麽能耐,打凡人就牛逼得不行,道貌岸然。”

“別以為你們修士厲害,我們現在也有異能,容不得你們欺負。”

“人家七老八十的都磕頭了,還有那小孩子,才幾歲吧,人家都求你了,就不能放過嗎?”

“能不能有點同情心?”

“他死了,一家老小咋辦?你負責嗎?”

“他就是殺人了,賠點錢補償不就完事,至于如此嗎?”

“我覺得這位老兄說得好,他家有錢,給死者家屬賠償金就行,還能改善死者親人生活,這不雙雙大喜嘛!”

“對頭對頭,沒必要再多添一條人命,那一家子哭得人心揪揪的,放人一馬,你好我好大家好。”

......

在衆人說話時,天空忽然出現大片投影。

先是院子衆人飛至空中的場景,随後畫面下降,像是有人拿着什麽東西在推進,畫面一路往前,進入一間無人住的屋子,那裏有條通道。

圍觀百姓好奇,這是啥?這家人的宅子,咋個跑到空中去了勒?

順着畫面一直看,看到進入通道,出現一截瑩白無瑕的手,在空中一探,揭下一張符?,露出一顆奇怪的東西,但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拾階而下後的畫面,簡直是人間地獄,屍骸堆砌,地面爛泥黑水還飄油,光看着,就讓人倒吸涼氣脊椎泛寒。

這是這宅子的地底下?

看那樣子不像是新的,少說也得好幾十年的模樣,這家人就日日夜夜住在上面?

越想越覺得恐怖,遍體生寒。

看向那家撒潑賣慘的老老少少,他們的眼神都變了,這哪裏慘啊,地底下才是真的慘啊,能日夜睡得踏實,這比鬼還鬼

再看向那幾只還在聖潔光輝裏的厲鬼,頓覺得眉清目秀,這真是鬼沒人可怕。

就那偌大地底下,粗粗一看,沒有上百也有上千的屍骨。

想起百年來,周圍城鎮時不時有人失蹤的傳聞,就驚懼地往後退。

有些人和這家人走得近的,已然渾身冒冷汗。他們這是撿了掉命啊!一定是祖上積德,這才沒被害!

有大人急忙捂住自家孩子的眼,害怕孩子以後噩夢不斷。

這家人老老少少也不哭了,而是爬起來飛速跑遠,遠離這宅子,可想着金銀首飾都在宅子裏後,又壯着膽子跑回去,也不管那已被厲鬼纏上的男人,火速裝東西搬家。

這地兒晦氣,必須得走。

厲鬼索命,百般手段将其折磨至死,凄厲聲久久不絕,聞者膽寒。

沒做過啥壞事的人,更沒半點要做壞事的心思;已經做過壞事的,雙腿發軟扶屋牆,暗暗祈禱,将諸天神佛求了遍,以後多行善積德。

他們今兒可算是知道,惡人天若不收,自有人收。

幾只厲鬼發洩一通,仰天長嚎,悲而凄,朝月下雪衣俯身,轉身飄向鬼道。

“是囡囡嗎?”

蒼老的聲音。

“是洋洋嗎?”

年輕的聲音。

兩道聲音,從不同方向響起,拉住了即将隐入鬼道的兩只厲鬼。

回身而望,視線穿過人群,瞧着各自父母,淚如雨下,飛奔而去的鬼影倏然頓住。

搖着頭,一步步往後退。

人鬼殊途,活人難承。

千般不舍,萬般無奈,終究要走,相聚很短,別言戚戚,揮淚轉身。

兩對夫妻身邊的百姓,将泣不成聲的人扶住,想安慰幾句節哀,又哽咽難言,紛紛抱緊自家孩子,濕了眼眶。

有人無比激憤,一嗓子嚎下去,帶領衆人要砸這宅子,要把裏頭這家人都打死,打不死也得抓去報官。

這地兒動靜鬧得這麽大,官府的人早就來了,見是仙人辦事,不敢插嘴,瞧到百姓激憤,忙上前阻擋。

這要是不注意弄死無辜,可就不好交代,紛紛安撫衆人,保證給大家一個公正的交代,并派人去通知城主。

這宅子出這麽大的事,要說上頭不問責城主,那是不可能的了。至于問責到什麽程度,得看他到底知不知道,以及表現。

城主睡前美酒佳肴,聽到了動靜也懶得理,直到被人從被窩撈起,一通禀告,這才大叫一聲不好,怪這些人不早些來叫他,匆匆忙忙穿衣套鞋,出了院子騎馬狂奔。

“快讓讓,城主大人到。”

城主一巴掌拍在那叫喊的手下腦袋上,低吼。

“你是不是傻,這時候得低調。”

擠開人群到門口,問官兵情況。

“裏頭,現在咋樣,仙人怒了不?”

被他抓着問的官兵,附耳低語,聽得城主雙眼大睜,漸漸縮起脖子,想溜。

這得被問責的啊!

悄摸摸扒門縫,貼耳朵偷聽。

還活着的茍道人,背不彎腿也不抖了,他又覺得自己可以了,支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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