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美人計
高桓漸漸急躁起來, 他刻意壓抑住這種急躁,看上去倒是雲淡風輕。表面與內裏截然不同兩種狀态,像是有兩只手在拉扯一根細線, 他努力維持着平衡, 但這平衡是岌岌可危的。
高桓将自己的公文搬到了祈福臺, 看這個架勢像是要和李桑桑同吃同住。
李桑桑安靜地默許了,但不知為何這更加令高桓感到不安。
她似乎看出了高桓的色厲內荏, 只是在冷眼旁觀看高桓還能鬧出什麽結果。
高桓多次試圖提起求娶之事,但每次都被鄭皇後輕描淡寫地攔下。
高桓知道, 只要鄭皇後存心阻攔,他很難求得皇帝的同意。
皇帝一心廢後, 太後一心要保鄭皇後,母子之間因為鄭皇後多次鬧得不愉快,每次鄭皇後受了委屈被太後知道,接下來太後一定會來挑徐貴妃的錯處。
因此,為了息事寧人,皇帝一般不會在小事上違背鄭皇後的意願。
高桓求娶之事, 在皇帝看來, 就是可以犧牲的一件小事。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高桓知道就算他一天到晚待在祈福臺也是徒勞的, 只要李桑桑不松口,他沒有辦法在一切發生之前娶到李桑桑。
六月的這一日,天子圍獵, 帶上了宮中嫔妃和皇子們。
李桑桑伴随鄭皇後,也在随駕的行列。
到了圍場,女眷被宮人擁着走到了早就搭好行障中,也有飒爽的娘子們不耐煩在這裏閑坐着, 同郎君們一起狩獵,例如華陽公主高檀就牽了一匹紅馬跑遠了。
鄭皇後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牽着馬的高樟,她又看了靜靜站在身旁的李桑桑,她問李桑桑:“三娘子,會騎馬嗎?”
長安的娘子們都是會騎馬的,但李桑桑是來自南方,看起來又是柔柔弱弱的,鄭皇後有心想要撮合李桑桑和高樟,但是又覺得這次的時機也許不太好。
但是柔柔弱弱的李三娘子卻點了頭:“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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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皇後看起來有些驚詫:“本宮倒是沒有想到……你既然會騎馬,那就一同去玩耍,年輕孩子拘在我這裏,反倒是我的過錯了。”
李桑桑說道:“哪裏話,留在娘娘身邊,桑桑很開心。”
鄭皇後卻說:“好了好了,你去玩吧。”
李桑桑只得告別了鄭皇後,從宮人那裏牽了一匹棕馬。
李桑桑騎上棕馬往前方走去,不一會兒高樟在後面慢慢跟過來了。
“三娘子。”高樟在身後叫她。
李桑桑拉住缰繩等着高樟慢慢過來,高樟問李桑桑:“待會兒我要同父皇一起去狩獵,聽聞這裏會有狐貍,我獵一只狐貍給你。”
李桑桑卻搖了搖頭:“殿下好不容易有機會在聖上身邊表現,殿下應當想想,聖上希望他的兒子怎樣表現?”
高樟一下子冷靜下來,醍醐灌頂一般笑了笑:“你說得對。”
狩獵對于這些皇子皇孫來說,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這是一場比賽,他們必須在這場比賽中出頭。
他們比的是狩獵到的動物的數量和質量。
專心去為一個小娘子獵狐貍,反倒是浪費了這個在天子面前表現的好機會。
高樟說道:“桑桑,你真是我的良師。”
李桑桑垂下了眸。
良師……
她漸漸感覺到高樟對她有了些距離,高樟不再像從前那樣認為她是一個單純的、需要保護的、楚楚可憐的小娘子,大約因為如此,他對她的熱情減退了不少。
也許單純的小傻瓜更能讨得高樟的喜歡,但是李桑桑需要利用高樟來對付高桓,裝傻充愣做一個嬌柔小姑娘,并不能讓高樟接受她的建議。
真是一個兩難的境地。
李桑桑擡起眼睛,看着高樟忽然說道:“殿下,你出汗了。”
高樟一愣。
正在他怔愣的時候,李桑桑已經靠近了他,她取出了帕子,細細在高樟額上擦拭了一下。
李桑桑身上幽微的香氣浸透了高樟的鼻尖,他看到了李桑桑瑩白似玉的脖頸肌膚。
高樟忽然感到有些幹渴。
李桑桑很快抽身離遠了一些。
高樟回味了一下方才的感覺。
李桑桑垂下頭,似乎是羞赧不已,然後她擡起眼睛,和高樟的視線觸碰了一下,又極快地縮了回去。
她伸出了手:“等會兒殿下還要狩獵,若生了汗,用我這方帕子吧。”
高樟心中微動,伸了手去夠。
就當李桑桑松手,高樟取過帕子的時候,忽然他感到一陣冷風過來,嗖地一下,高樟感到有一股寒意逼近,手上的帕子竟然是被射來的一只羽箭帶走,羽箭餘下的力度從帕子上傳到他的手,他手腕一震。
高樟驚愕,轉頭去看。
李桑桑同樣被這動靜吓了一條,她和高樟一樣轉臉去看羽箭射來的方向。
于是從高桓這裏看過去,他只看見他的兄長和他想要私藏的女人很有默契地同時偏頭。
高桓頓時感到方才的羽箭射偏了方向。
它應當再左一點,再左一點,洞穿他敬愛的兄長的眼眶,射進他的頭顱。
高桓臉上露出燦爛的笑意。
高桓到達獵場之後,便一心搜尋李桑桑的蹤跡,但是李桑桑跟随鄭皇後的車隊,一直跟着鄭皇後走到行障中,他始終沒有機會看到。
他才沒有盯着鄭皇後那邊的行障,過了一會兒,他就看見李桑桑騎着棕馬跑了出去。
後面很快跟着高樟。
他緊跟李桑桑和高樟而去。
然後他看見了李桑桑掏出手帕,替高樟擦汗。
高桓心髒中泵出嫉妒的毒液,很快彌漫了他的全身。他看着李桑桑是松開了握着手帕的手,高桓将手伸到身後,他去取背上箭筒裏的羽箭。
他的面容是平靜的,将羽箭搭在弦上,他輕輕松手,羽箭嗖地一下射走了高樟手上的手帕,那一瞬間,他感到了快意。
看見李桑桑看過來,高桓盛滿了笑意:“桑桑,你怎麽在這裏?”
李桑桑還沒有回答,忽然間聽到身後一片嘈雜馬蹄聲,她往後看見只看見文武官員擁着天子騎馬而來。
李桑桑催馬往邊上退開。
高桓一直看着李桑桑,他看起來在微微出神,直到皇帝問他:“六郎呢?這次打算獵個什麽?”
高桓轉臉不再看李桑桑,他對皇帝說道:“回父皇的話,兒臣想要一只兔子。”
皇帝聽了似乎不滿意,他皺了皺眉:“兔子?”
方才皇帝問高樟的時候,高樟回答說鹿。
鹿很好,跑得快,能射中的話,足見騎射.精進。
雖然兔子也跑得很快,但看起來太過弱小,是在不是個能配得上皇子皇孫的東西,倒像是小娘子懷中抱着的寵物。
但高桓沒有改口:“對,兔子。”
皇帝不再糾結于高桓想要獵什麽動物這個問題上,他朗聲笑道:“今日就看看你們的本領。”
有了皇帝發話,一下子,衆人都激動起來,原本聚在一起的人群很快散開。
李桑桑跟在衆人身後湊熱鬧,很快,她看見高桓旗開得勝,射中了一只兔子。
他的箭似乎偏了,只是射到兔子尾巴蓬松的毛上,卻将那兔子死死釘在樹上。
衆人的誇贊有些敷衍,畢竟高桓只是射了一只兔子,還射偏了。
但高桓絲毫沒有沮喪,他輕快地下了馬,小心翼翼地取下羽箭,将小兔子抱在懷中,那兔子一團雪團一般,只耳朵上有一塊黑斑,正在瑟瑟發抖。高桓将這兔子遞給一旁的丁吉祥,低頭說了幾句話。
李桑桑聽見幾個武将在議論。
“六皇子這騎射功夫卻實在不怎麽樣。”
“從前聽說他騎射第一,原來是長安人的追捧。”
但馬上有老長安人憤憤反駁:“這是六殿下不願殺生,你們懂什麽!”
李桑桑跟着皇帝等人又走了許久,這次高樟看到一只鹿,取下箭,正射中這頭鹿,鹿應聲倒地。
衆人的誇贊真心實意許多。
皇帝也笑呵呵起來:“三郎這兩年裏下了些功夫。”
高樟聽了皇帝的誇獎,頓時有些激動起來。
正是熱鬧之時,高桓卻微微偏頭,越過衆人,看向了一處安靜的角落,他正好将李桑桑盯着鹿看的眼神收入眼底,他微微抿了唇,看了一眼丁吉祥手上的兔子。
他大約悟錯了,小娘子自然會更喜歡獵鹿的男人,看起來比逮兔子要勇猛不少。
高桓這樣想着,有些心不在焉,眼看着衆人一起的動靜實在有些大,林子裏的獵物只怕都被吓跑了。
高桓趁着衆人沒有留意,岔開了路,一人往林深處策馬而去。
很快,天光漸漸黯淡,星子微的光點綴在夜空中。
夜空底下,李桑桑跟着公主們圍坐篝火。
華陽公主高檀将今日親手獵的山貓舉起來給衆人觀看,迎來了滿堂喝彩。
正是熱鬧的時候,忽然出現了一個渾身血污的人,公主們被吓了一跳,李桑桑凝神望過去,看見是高桓拖着一只受傷的鹿走了過來。
他雖然看起來有些滲人,但身上的血似乎并不是人血,而是鹿血,他越過公主們走過來,還沒靠近,公主們就飛鳥一般散開,一下子,篝火邊上,只有李桑桑安靜地坐在還有華陽公主在詫異地站着。
他們三人不遠處,公主們三兩人聚在一起互相咬着耳朵說話,不時将眼睛飄在李桑桑和高桓的身上。
高桓将鹿拖到李桑桑身邊,他眼睛有些亮:“桑桑,我獵到鹿了。”
高桓看見李桑桑的眼神觸到鹿脖子上的傷口上的血污,然後有些嫌惡地移開眼睛。
霎時間高桓滿腔的喜悅冷凝起來。
華陽公主在一旁閑閑地問道:“這是在做什麽?”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李桑桑擡頭看過去,看見是高樟從那群少年堆中走了出來,他手上拿着荷葉包着的烤雞,向李桑桑這邊走來。
然後他看見高桓和李桑桑站在一起。
高樟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烤雞,似是在思考着什麽。
李桑桑看見高樟,情不自禁站了起來,但高樟并沒有走過來,他掃了一眼高桓,然後皺了皺眉,轉過身去。
李桑桑只感到一種無力,仿佛這麽多天的心血都要白費。
她知道高樟對她的态度很猶豫,但李桑桑必須抓住他。
顧不得別的,李桑桑快步繞過高桓走了過去,她叫道:“三殿下。”
高樟有些躊躇地轉臉,他低頭看了一眼李桑桑,然後又往後看了一眼高桓,他慢慢說道:“這裏人多,若是有事,三娘子随我移步去那邊說話。”
李桑桑點頭。
高樟和李桑桑漸漸走遠。
高桓看見他們兩人的背影在篝火明滅的昏黃火光之中搖曳,他們的影子漸漸合在一起。
高桓手中的污血順着死鹿的皮毛往下一直淌、一直淌……
高桓站着這裏,面上沒有什麽表情,卻無端讓人覺得有些恐怖。
他站在這裏,手上拿着一只死鹿,鹿的血還不停地滴,看起來很滲人,公主們只覺得有一股涼意直從脊背上升起,很快這堆篝火邊上除了高桓再無二人。
丁吉祥一無所知地走了過來,他懷裏抱着一只兔子,這兔子耳上有一塊黑斑,現在睜着一對血紅的眼睛,縮在丁吉祥懷中。
下午到現在,高桓自己騎着馬去外頭狩獵,因此丁吉祥并不知道方才發生的事,他只曉得下午的時候,高桓叮囑他要将兔子送給李桑桑。
但這兔子一直在受驚中,胡亂四處拉,丁吉祥現在才将兔子安撫好,又不知該不該将這髒兔子送給李桑桑。
于是他抱着兔子過來找高桓。
他話還沒說,高桓垂眼看了一眼兔子,輕聲道:“放了吧。”
丁吉祥一愣:“不送給李三娘子?”
高桓沒有解釋,又說了一聲:“放了。”
丁吉祥愣愣地扔下兔子,看着兔子很快跑遠,他擡頭一望,看見高桓也獨自走開。
晚間的風獵獵鼓動他的衣袍,他看起來只是一個孑然的影子。
天色漸晚,皇帝有些精神不濟,他吩咐身邊伺候的人準備回營帳休息。
年輕嬌媚的妃嫔終于有了機會,在皇帝回營帳的路上和他說了會兒閑話。
妃子說了好些白日裏有趣的事,見皇帝有些興趣,接着又将皇子們的八卦一同說了。
“李家小娘子收了一頭鹿,小殿下們也到了情窦初開的年歲了。”
皇帝想到白天獵到鹿的高樟,笑着說道:“一晃眼,他們也長大了。”
皇帝的話不知為何傳了出來,衆人忖度着,覺得皇帝隐約有贊同的意思。
看着拿着鹿走遠的高桓,衆人都在暗自想着,燕王殿下和李三娘子,大約好事将近了。
李桑桑和高樟互相離了有些距離,在人群不遠處說話。
李桑桑有許多話想要說,她想要讓高樟給她一個承諾,但若這話由她來說,未免顯得太過急切,她擔心會适得其反。
高樟是個有些優柔寡斷的人,他不喜歡被逼迫做決定。
但是李桑桑知道,就是這幾天,高楊将會病逝,到了那一天,很多事将會被通通打亂,因此李桑桑有些着急。
李桑桑看着高樟,只能問道:“殿下準備得怎麽樣了?”
高樟像是在沉思什麽,聽到李桑桑的問話,回過神來,他微笑:“很好。”
他猶豫了一下,到底開口了:“桑桑,我有時候不明白,你和六弟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李桑桑驀地感到一股冷意,她只能微笑着來掩蓋不安:“殿下怎麽會這樣想?我和六殿下并沒有什麽關系呀。”
高樟沉默了一下:“這樣嗎?我依稀聽說過有些流言,罷了。”
他擡頭看了一眼李桑桑,說道:“桑桑,你不要多心,只是我最近有些心神不寧,無論是對那個位置,還是對你,都有些不安。”
李桑桑微笑着撫慰他:“殿下,我都明白的,你不需要解釋。”
兩人接着又講了一會兒的話,李桑桑和高樟告別離開。
李桑桑走到行障外,看見有一只兔子正蹲在草叢中,它一只耳朵上有墨漬般的斑點,看起來很好認。
這是高桓今日獵到的兔子。
這兔子被丢棄在這裏。
李桑桑沒有多想,她掃了一眼,走進了行障。
行障內,白霜看見李桑桑臉色有些不好看,忙問李桑桑:“三娘子,怎麽了?”
李桑桑搖了搖頭坐了下來。
白霜在一旁想了一想,她走到李桑桑身邊:“三娘子,今晚聖上回營帳的時候,一位娘娘講了你和六殿下的事。”
李桑桑動作僵硬了一下:“怎麽說?”
白霜說:“聖上隐約有些樂見其成的意思。”
李桑桑将手指緩緩收攏,捏得很緊。
她皺着眉看了許久跳動的火光,然後她看着白霜:“白霜,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高樟昨夜翻來覆去一晚上沒有睡好,李桑桑失落的樣子一直在他眼前浮現。
他又想起了太監告訴他的,夜裏傳出來的皇帝的話,皇帝似乎想要撮合高桓和李桑桑。
高樟有些悵然若失,又有點松了口氣的感覺。
高樟覺得他是喜歡李桑桑的,李桑桑溫柔漂亮,整個長安也找不出比她更好看的小娘子了。
他覺得她可憐可愛,有時候也會動心不已。
但另外一些時候的李桑桑讓他感到陌生,他覺得他無法完完全全地掌控她,高樟弄不明白李桑桑的想法,這讓他感到挫敗。
當他看到李桑桑和高桓站在一起的時候,他忽然有些退縮的想法。
若流言是真的,他可以放李桑桑離開。
天亮,高樟起來,他走出了帳篷,看見有三兩個宮女一邊在河邊打水一邊聊天。
其中還有李桑桑的侍女白霜。
高樟聽見那幾個宮女竟然在講歷史故事,這讓高樟有些新奇,于是駐足聽了一聽。
宮女在說三國的故事。
講到劉璋不善用人,謀士懷才不遇,另投明主反攻舊主的時候,有一個宮女笑了起來。
高樟在聽這個故事的時候有些若有所感,還沒有想明白莫名的熟悉感是從何而來,就聽見那個宮女說話:“我也有個故事,和這個有些相像。”
宮女講起來她在宮外聽說的鄰居家的事。
兩兄弟争家産,其中哥哥有個未婚妻,是個賬房家的女兒,這賬房家的女兒為哥哥争家産出了許多計策,讓哥哥得了不少好處,但哥哥覺得賬房家的女兒太算計,便将婚事退了。
陰差陽錯之下,賬房家的女兒嫁給了弟弟。
她原本就曉得哥哥的不少秘密,這下算計起哥哥來簡直是如魚得水,很快,就幫弟弟奪了全部家産,哥哥只能悔不當初。
宮女們聽了這故事,只顧着拍手叫好。
沒有人注意到後面站着有些心驚的高樟。
高樟頓時想起來,有關高楊的事全部是李桑桑告訴他的,他用來應對高桓的手段,有不少是和李桑桑商議過的,将李桑桑推給高桓,那就是把刀子往高桓身邊遞。
高樟心神不寧地從河邊走開了。
高樟來到李桑桑的行障之外,他還沒有想好該說些什麽,李桑桑卻忽然走了出來。
李桑桑看起來有些意外,但她只是溫柔地笑着:“吳王殿下。”
她問道:“殿下這麽早過來找桑桑,是有什麽事嗎?”
高樟低下頭沉默片刻,終于下定了決心,他擡頭看着李桑桑,一向優柔的目光堅定下來:“桑桑,你願意做的我的妻子嗎?”
李桑桑頓時松了一口氣。
看來她昨日的小小計策生了效。
昨日她給白霜講了個背叛舊主的故事,讓白霜設法讓高樟聽到。主仆兩人議論了一下,又添了一個通俗易懂的民間版本。
這小手段似乎奏效了,高樟果然開始急躁起來。
但她還是有一點意外,原本她以為,高樟會同前世一樣,讨她做妾的。
李桑桑沉靜地笑了一下,看起來有些羞赧:“殿下,我自然是願意的,只是……昨夜我聽說了聖上傳出來的幾句話,有些不安。”
聽到李桑桑這樣說,高樟有些煩惱地皺了皺眉:“我也不安。”
若不是這件事傳來出來,高樟也許會猶豫更久,但是已經沒有多少猶豫的時間,若皇帝真的有了興致,說不定今日就會将李桑桑指給高桓。
李桑桑擡起眸子看着高樟,說道:“殿下,桑桑聽聞明日有騎射比賽,若殿下贏了,趁着聖上高興,可以求一個旨意。”
皇帝是驕傲的大雍天子,少年時期随先祖一同橫掃鐘鳴鼎食的世家大族,他對門第之見不屑一顧。
他是随心任性的人,對這件事應當不會阻攔。
李桑桑緩緩思忖着,“皇後娘娘知道殿下的決定嗎?”
高樟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母後多年來心性被磨砺沒了,她從不會阻撓我的決定。”
高樟眼中有了希望,但過了一會兒又有些低沉下來:“論騎射,我比不過六弟。”
李桑桑皺眉:“怎麽會?”她想了一下昨天的所見所聞,“昨日殿下一出手就射中了鹿,燕王殿下射偏了那只兔子。”
高樟搖了搖頭:“你想想昨日六弟射帕子的準頭,他昨日也許是不想殺那只兔子。我從前和六弟比試過騎射功夫,每次六弟都會贏過我。”
李桑桑慢慢安慰他:“殿下不要憂心,”她擡起眼睛,“我聽說,六殿下的弓喚作破日弓,金箍玉角裝飾,華美異常,他從來不肯換用過別的弓。”
高樟猜出來李桑桑的主意,他卻說道:“但六弟寶貝他這弓,從來不假手他人。”
高樟看着李桑桑,欲言又止,他猜出李桑桑打算做什麽,他想要讓她放手去做,但是這就意味着,他要放任李桑桑去到高桓身邊。
他要用他未來的妻子來使一個美人計嗎?
良久,高樟說服了自己:“桑桑,拜托你了。”
李桑桑微微低了頭:“殿下,放心吧。”
這一日很快過去,讓李桑桑稍感詫異的是,高桓竟然一整天沒有尋由頭找她。
到了夜裏,卻是李桑桑坐不住了。
她對着鏡中稍微妝點一番,尋了一件鬥篷,将全身上下都遮掩住,在月色下來到了高桓的行障外。
她看見了丁吉祥:“丁公公,我想見燕王殿下。”
丁吉祥看起來有些喜出望外:“奴婢這就進去禀告。”
李桑桑看見丁吉祥前腳才剛踏進帳中,高桓就已經走了出來,他像是等待已久,他叫她的名字:“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