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傳說中的LU
早晨八點五十，坐落在衡南商業中心的FD大樓的玻璃幕牆已經被陽光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一樓大門口不斷有人往裏面小跑着，要趕在最後的十分鐘之內打卡。
上班高峰期的電梯難等，幾個相識的湊在一起幹脆聊起了最近比較熱門的話題。
“哎，聽說Jason LU這兩天就要回國了，一堆大佬向他抛去了橄榄枝，包括我們FD，真不知道他會去哪裏。”
“這誰知道，總之可千萬別去對面的CL就行，不然咱們就要被對面壓一頭了。”
“誰說不是呢，他在國外都那麽搶手，一件私人訂制千金難求，去了對面，那咱們豈不是沒出頭日了？”
電梯來了，幾人跟着擠進去，電梯門快要關上那一刻，一個穿着白襯衫半身裙的漂亮女孩子跑了過來。
“等一下！”
電梯門重新打開，那女孩子氣喘籲籲地沖進電梯間站好，頓時本來就擁擠的空間變得更加擁擠。
有人面色不虞，卻只能偷摸翻白眼，因為進來的這人不是什麽普通員工，而是FD設計總監Alan的得意徒弟奚上。
Alan這麽多年都不再帶新人，卻破例帶了奚上，而且事無巨細盡心盡力，大家羨慕嫉妒卻不敢當她面說什麽，反而還得客客氣氣和她打招呼。
“上上早啊。”
奚上将臉頰邊滑落的碎發別到耳後，回以微笑：“早。”
她長着雙盈盈杏眼，微微笑的時候薄唇彎出一點好看的弧度，是讓人看着就喜歡的模樣。
就是那種，用很多金錢和愛堆出來的明媚。
就算大家不滿她突然擠進來，也因為這個微笑而淡了些不滿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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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上平緩了呼吸，低頭看了眼腕表，還好，不會遲到。
不知是不是因為進了電梯這樣的密閉空間，剛剛那幾個女孩子讨論的聲音變得更清晰：“Jason LU居然已經回國了！”
“什麽？！”
“看微博啊，他的超話都炸了。”
“不是吧不是吧，有照片嗎？”
“肯定沒有啊，你還不了解他有多神秘，這麽多年連個背影照都是模糊不清的。”
……
奚上默默聽着，打完卡後回到工作間摸出微博點進了Jason LU的超話偷窺。
Jason LU這個名字近幾年在時尚圈基本上沒人沒聽過，但這人實在太神秘，這幾年的秀場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偶有八卦媒體捕風捉影，也僅僅只拍到他一張模糊的背影。
各大網絡平臺的百科對于他的介紹也是寥寥幾筆，只介紹他的作品以及成就，其他信息少得可憐，連他的中文名字都不曾有人得知。
奚上扒了他整整三年，目前對于他的了解還僅限于：中國人，性別男，今年二十六，有很多牛逼轟轟的設計，被國內外時尚圈譽為時裝設計天才。
雖然大家對他的認知也都僅限于此了，但是大家依舊根據他26歲的年紀以及其大膽創新的風格已經自動給他腦補了英俊非凡的臉、高大有型的身材、強大的豪門家世。
此刻他的超話裏全都在讨論着今天之內一定要搞到他的清晰正面照。
奚上修長的手指不斷滑動着屏幕，忍不住皺眉撇嘴。
她這幾年可以說是對這個男人由愛生恨，一開始崇拜他的才華，到後來一直扒不到他的消息給她急得一聽他名字就頭疼。
這人該不會坐過牢吧搞這麽神秘，難道當時在監獄裏踩縫紉機發現了自己的服裝設計天賦？
Alan到公司的時候奚上正趴在桌上胡亂畫着一張草稿，她的工作間很安靜，哪怕Alan走路的聲音放得很輕她也一下聽見了。
“老師。”奚上無精打采地打了聲招呼，手裏的筆卻沒停下。
Alan是英國人，娶了奚上二舅的小姨子，真要算起來，他倆還能搭個親戚，因此私底下相處的時候，奚上跟他并不會太見外。
“LU回國了。”Alan随意地往奚上桌上一靠，一口中文說得十分流利，“看你這喪氣的樣子，大概是聽說了。”
“對啊。”奚上嘆了口氣，把筆放下，抓了抓頭發，仰頭看他，苦惱撇嘴，“老師，這人怎麽那麽神秘啊？”
她這幾年一直把這個人當成自己的學習榜樣，同時也把他當成自己的假想敵，但是現在，這個人回來了，感覺又跟從前那會兒不一樣。
她總覺得，自己大概這幾年都要被這個人壓着出不了頭。
Alan挑眉笑：“這不是往後就能見着了，哪裏還神秘？”
奚上皺眉，不太懂他的意思。
這人是回國了沒錯，可也不知道他是哪兒的人，要去哪兒，而且他保密工作做得那麽好，她上哪兒見去？
“他進了對面的CL。”Alan言簡意赅地提示。
奚上頓時頭皮發麻：“CL？”
Alan：“yeah。”
奚上差點眼前一黑。
CL作為國內大牌之一，旗下有服裝、首飾、鞋包、香水以及化妝品等産業，跟他們FD可以說是每個産業都争鋒相對，因此被FD全體員工稱為死對頭。
偏偏這CL的總部大樓就在他們對面，只隔着一條街。
她這兩年跟着Alan手下學東西，又獨自做了很多設計，參加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秀，但那基本上都多少貫着點Alan的名頭。
可是下個月的衡南時裝周卻不同，那不僅是國內最具盛名的時裝周之一，也是她第一次獨立設計并單獨署名以一個正式的設計師身份亮相，這關頭這人不僅回來了，還進了死對頭公司。
擱誰誰難受。
“你知道你跟他比，你差在哪兒嗎？”Alan突然開口，拉回出神的奚上。
奚上心裏不太想覺得自己很差勁，但她卻不得不承認LU是個很有天賦的人，而且又是她的前輩，她跟他比起來，确實有很多不足。
還沒等她完全總結出來有哪些不足，Alan就點了出來：“你的心态不行。”
就像是被人揭開了遮羞布，奚上面上頓時有些發燙。
這是她不願意承認的，也是她一直想改卻沒改掉的。
“作為一個設計者，我們需要去欣賞并且肯定其他人的設計，也需要一些審美和質疑，但最不該有的，就是懼怕和不自信。”
奚上回想着Alan說的那句話，恹恹地打開手機，熟練地找到那個人的ins賬號。
這是她心情不好時習慣做的事情，沒什麽依據，更像是一種本能。
依舊沒有更新新的動态，上一條動态還停留在兩個月以前，一條簡單的晚飯記錄，她看了太多遍，連叉子上的倒影裏有幾瓶酒都知道。
這是與他失去聯系的第五年，而他依舊沒有要回來的跡象。
下班後，奚上一踏出公司大門，擡頭就看見對面那棟CL的大樓。
從今往後，傳說中的Jason LU就要進出那棟大樓，與她成為真正的對手，而不再是從前的假想敵了。
奚上有些絕望，但比絕望更絕望的是——
她媽雲瑤女士打來了電話：“小陸回來了。”
奚上握着手機有些呆愣，仿佛自己産生了幻聽：“哈？”
“你哈什麽哈，趕緊回家，今晚給小陸接風洗塵。”
電話被無情挂斷，奚上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那個一言不合就離國出走這幾年音訊全無的陸狗終于舍得回來了嗎？
他的賬號……沒更新啊。
愣了幾秒後，奚上頓時殺氣騰騰（劃掉），鬥志滿滿地離開了FD大樓。
接風宴是在奚上家裏辦的，奚上到了大門口下車就跑，出租車司機叫住她：“哎美女，沒給錢呢！”
奚上剎住腳回頭去付車費，司機被她手裏拿着的狼牙棒和她殺氣騰騰的氣勢吓了一跳，強自淡定道：“我、我也要吃飯的。”
奚上沒多廢話，掃了碼付了個比車費多的錢轉身就走。
進了院子，還沒靠近門口，就聽見裏面熱鬧極了，大家有說有笑的，像是過大年。
越靠近客廳門裏面傳來的聲音就越清晰，那道有些陌生卻又熟悉的聲音恰好響了起來：“這次回國就不走了。”
奚上腳步頓住，嘴一癟，不知為什麽，忽然有些酸澀的感覺湧上心頭。
這個混蛋怎麽可以做到那麽狠心絕情，出國後換了所有的聯系方式，一次都不聯系她。
那人跟她一牆之隔，聲音裏隐隐帶着笑意，繼續和大家說着話，聽起來似乎十分開心。
“也不是故意要換聯系方式不聯系大家的，只是我想沉下心來認真做一件事，想看看會不會有好的結果。”
“女朋友啊……”
奚上再也忍不住，雙手抄起狼牙棒沖了進去。
“你還知道回來！”
伴随着一聲大喊，奚上已經扛着狼牙棒沖到了那人面前。
原本熱鬧和諧的衆人還沒反應過來，一旁的她哥奚修遠已經眼疾手快地從沙發上彈起來抓住了她的手腕：“幹嘛呢上上。”
悠着點啊妹，沒看這麽多人嗎。
“上上。”奚雲青有些頭疼，他這女兒什麽都挺好，就不知道為什麽跟小陸這小子這麽不對盤，從小就打架。
雲瑤皺眉：“給我放下。”
像什麽話，人家父母還在這呢，雖然從小到大經常出現這場面，但畢竟他倆現在都是可以結婚的人了，還這樣就不太合适。
陸家父母：“不礙事。”
反正又打不死。
“哥你放開我！”
“冷靜冷靜！”
奚上被奚修遠抓着手腕，掙紮了幾下，實在掙不開，索性放棄，默默盯着沙發上慵懶坐着的男人看。
記憶裏他夏日愛穿白色T恤和襯衫，雖然長着雙略多情的桃花眼，但除此之外的長相滿是少年氣，總喜歡欺負她後放肆地笑。
五年不見，那個曾經的臭屁大王如今穿着一件印花襯衫，見到她拿着狼牙棒要打他也絲毫沒有半點反應，只那麽靜靜坐着，含着點淡淡笑意看着她。
從前那個跟她可以穿同一條褲子的男孩子，好像變了。
奚上心頭湧上淡淡失落，受了動作，垂眸假笑：“啊不好意思，吓到你們了，這其實是個禮炮。”
她說着将狼牙棒的底部開關打開，竟真的從裏面掏出一根禮花炮。
奚修遠：“？”
奚上幹脆利落地将禮炮口對準那人，一扭禮炮底部的開關，“砰”響一聲，禮花噴了他一身。
“歡迎回來。”她抿唇微笑。
“……”
陸澤生默默伸手撚下一片落在睫毛上的桃心紅紙，嘴角扯了個冷笑。
這分明是想給他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