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掉碼

室內安靜至極, 仿佛連陸澤生的心跳聲都變得清晰。

他探過身,顫抖着手在茶幾櫃裏翻找着,沒找到想要的, 又起身。

奚上還不放過他,追着他後面大吼大叫,以為他要臨陣脫逃, 不跟她對線。

但他很快找到了東西轉身回來,重新在沙發上坐好,翹着腿,将剛找到的東西打開:一盒未拆封的香煙, 一個打火機。

也許是情緒有點激動,也許是光線有點晃眼,他的手指顫抖了好半天才找到那條塑封開口撕開,從裏面抽出一支淺荷色的香煙。

整個過程他都沒看奚上一眼, 将香煙塞進嘴裏咬着, 低頭, 很熟練地打火,卻打了半天, 才将火點燃。

下一刻,他擡頭, 煙霧升騰,将他的臉變得模糊。

“嗯, 你繼續。”他說。

奚上看他當着她的面抽煙, 更生氣了,似乎說話更沒有顧忌:“我讓他抱我怎麽了?我們以前談戀愛,牽手擁抱親吻,就連上.床, 我——”

還沒說完,手腕被人猛地一拽,一陣眩暈襲來,失重的感覺。

下一秒,她躺倒在沙發上,被人壓着,有濃烈的香煙味道鑽進她的鼻腔和口腔,嗆得她想咳嗽。

“上.床?”那人沙啞着問了這兩個字,朝着她臉上噴了一口煙,“你想跟他上,還是已經上過了?”

奚上只想咳嗽,并不搭理他。

“嗯?”他夾着香煙的那只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濕潤的煙嘴在她臉頰上滑過,帶着一股涼意,“說話。”

奚上睜開眼,透過迷蒙的煙霧看他,俊朗的臉龐,微眯着的雙眼,是魅惑的,但卻好像更陌生。

“上過了,又怎麽樣?”她不怕死地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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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笑了下,笑意卻不達眼底,很快散了,又變得冰冷。

“真的?”

“廢什麽話?”

“好。”他的眉眼挑了下,伸手在茶幾上随意摁滅了煙,收回來去拉扯浴袍的腰帶,“我檢查下。”

奚上幾乎是秒懂他說的檢查下是什麽意思,而他動作極快,很快露出好看的腹肌。

她沒敢往下瞥,飛快地轉過臉去閉上眼睛,驚恐大喊:“你別亂來!”

“不是罵我強.奸.犯?”一聲冷笑響過,“我總得做點什麽,把這罪名坐實了,要不然你怎麽跟警察告我。”

他說着話,手已經拽上了她的風衣。

看起來,好像是要來真的。

奚上心裏警鈴大作,雙手緊緊抓着自己的衣服不松手,雙腳不斷地去踢打他,卻很快被他按住了。

“混蛋!我爸媽我哥會打死你的!”

“沒事,死了我不投胎,我就在你身邊待着,永遠。”

他瘋了,他一定瘋了!

奚上心裏一陣又一陣懼怕,恨不得生出神力将他推開。

她拽着自己的衣服,拼了全力,他沒硬扯,幹脆松了手,轉而擡着她的後腦勺,捏着她的下巴吻下來。

又來,又來!

這一次的吻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嘴角很快被他咬了一口,她下意識想叫,卻被他吮住了舌頭。

煙草味道徹底鑽進了她的口腔裏,所有的空氣都被他擠開了。

連呼吸好像都被人掠奪,有些窒息的感覺。

頭頂的光那麽劇烈,也不知道是燈光,還是腦袋裏的白光。

奚上閉上眼,動彈不了,呼救無門,眼淚順着太陽穴的位置滑落下來。

直到他吻夠了松開她,指腹擦過她的眼角,沒有繼續別的動作。

“對,對我就是這麽不情願,對他就都是自願。”他說着已經完全松開她,坐起身,重新抽了支煙點着,“你走吧。”

奚上飛快地爬起來要跑,他在她身後涼涼開了口:“去告我,和誰告都行,我都認,或者你不告我,你恨我,我也認。”

“沒什麽意思,真的,去找他吧,我放手了。”他又說,“我就是故意去FD的怎麽了?玩玩嘛,玩不起嗎?反正你也從沒喜歡過我,那不如讓你恨我。”

“不用原諒我了,我要那原諒沒用,走吧,去找他。”

就像是五年前,她打電話質問他:“你是不是玩不起?”

随後他就挂斷電話一樣決絕。

奚上抓着自己的衣服,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就像是化在一團青煙裏,無論是表情還是眼神,都讓人看不清。

她猛地轉過身,眼角滑落一滴淚,卻不再停留,轉身跑了出去。

一梯一戶的電梯裏此刻只有她一個人,被收拾得幹淨明亮的電梯間裏萦繞着淡淡的香味,很淺,舒緩的味道。

鏡子裏照出她淩亂的頭發和衣服,還有微微泛紅的眼尾。

她忽然想蹲在地上哭一場,電梯卻停了,進來別的人,她只好忍着,低着頭,默默地忍着眼眶裏的淚。

她沒搞懂,明明是自己一直在生氣,在口不擇言,為什麽最後他說了放她走,她之前說的所有的話,就好像全部化成了利刃刺向了自己。

是他不愛了,是他放手了,還是他懶得和她争吵了。

明明應該他給自己道歉的,不是嗎?

他說了不用自己原諒他,所以他就連道歉都不道了嗎?

奚上停在原地,回頭往他家的方向望過去。

十六樓的高層,在夜裏亮着燈,陽臺上養着綠植,看着依稀有幾分生機。

她忽然之間覺得有些恍惚了。

那一年,路過的施工工地是這一處房地産嗎?她指着的那十六樓,是他現在買下的十六樓嗎?

“看到那層樓沒,我數數,一二三……沒錯,剛好在修十六樓!以後我要買房就買十六樓,不過靠我自己賺錢的話,不知道什麽時候我才買得起,要不到時候叫我哥送我一套得了。”

“我送你呗。”

“你送我?你怎麽送我?你為什麽送我?”

“廢話那麽多,你管呢,等着,到時候送你,行嗎?”

“切,那我等着。”

……

奚上低下頭,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心裏彌漫上一些失落。

應該不是吧,那時候他還沒賺什麽錢呢,賺錢也是後面的事了,那房子怎麽可能等他來買。

奚上沒再多想什麽,陸澤生說了那樣的話,沒追出來找她,也沒給他打個電話,似乎真的放棄她了。

她鑽進車裏,調整了會兒情緒,開車回家。

奚修遠今天回家晚,剛好跟她前後腳到家停了車。

見她回來,低頭看了眼時間,随口問到:“今天又加班了?”

奚上點點頭:“嗯。”

她在車裏哭了一會兒,聲音裏帶着點嗡嗡的鼻音,像是感冒了。

奚修遠一邊跟她往裏走,一邊看了她幾眼,見她一直低着頭,就忍不住問:“感冒了?還是哭過了?”

“沒。”奚上搖搖頭,揉揉鼻子,“就是吹了會兒風,吹得沙子迷了眼。”

怕奚修遠再多問,又怕他看出她的眼睛紅紅的,她就加快了腳步,走在他前面,進去後打了個招呼就說要先上樓,已經在外面吃過飯了。

雲瑤在她後面喊:“那要吃夜宵嗎,晚飯都吃了什麽?”

“不用了。”奚上頭也沒回。

奚修遠在後面一點進屋,雲瑤皺眉瞪他:“你又惹她了?”

他有些無奈地攤攤手:“我剛回來。”

看着卻像是狡辯。

雲瑤白了他一眼:“滾去洗手吃飯。”

奚修遠:“……”

行吧。

奚修遠背了鍋,心裏沒什麽怨言,但卻擔心奚上有什麽事,吃完飯後端了杯牛奶去找她。

在門口敲了門,奚上沒開,在門口小聲問他:“幹嘛呀?”

“給你送杯牛奶過來。”

“我不想喝,哥哥,你端回去吧。”

奚修遠側靠在門框上,低頭看着手裏的牛奶沉思了會兒,試探着問:“是陸狗惹你生氣了?”

沉默。

她沉默,他就懂了。

“你能不能以後不要再提他了,哥哥。”奚上的聲音小小的,而且還像是坐在地上說的。

奚修遠跟着蹲下,隔着門板問她:“那你告訴哥哥,你有沒有吃晚飯?”

又是一陣沉默,過了會兒,他敲門:“開門,吃點東西。”

“那你把吃的端上來,放在門口,等你走了,我就打開門端進來吃,不然我就不要吃了。”奚上妥協了,卻沒完全妥協。

奚修遠笑了下,把牛奶放在地上:“好,牛奶給你放在地上了,溫度正好,喝了墊墊肚子,我去廚房給你拿吃的。”

“謝謝哥哥。”

一陣腳步聲響起,奚上慢慢拉開一點門縫,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确認外面沒人,才把牛奶端進來,就這麽背靠着門板坐在地上喝牛奶。

有過了會兒,奚修遠的腳步聲又想起來了。

“讓廚房給你煮了碗面,拿了幾個小菜,放地上了?”

“好。”

“吃完就房門外,一會兒我來收。”

奚上撇撇嘴:“哥哥,你又不是來探監的。”

奚修遠在外面笑出聲:“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嗎?”

好吧,确實是。

她不說話,奚修遠就說:“那我先走了?”

“嗯,哥哥晚安,一會兒我自己拿到廚房去吧,你今天上班回來這麽晚,也累了,不要跑來跑去了。”

“好,那你記得吃飽。”

“知道了。”

陸澤生跟奚修遠之間,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什麽秘密。

因此,當奚修遠的電話打過去,陸澤生沒有什麽狡辯和反駁,一五一十全說了。

奚修遠又生氣又覺得這玩意兒是真可憐,但他還是半夜過去将人揍了一頓,臨走的時候拍拍他的肩:“恭喜你,單着吧。”

奚上半夜出來廚房找吃的,在樓下偶遇剛揍了人回家的奚修遠,倆人都是一愣。

“哥哥?”奚上好奇地往他後面看了眼,“你怎麽半夜從外面回來,出去偷人了?”

“……”

奚修遠不答反問:“你怎麽這時候下來?”

難道打算出門?

“餓了,找點吃的。”奚上倒也坦誠,又問他:“你餓不餓,要不一起吃點兒?”

奚修遠愣了下,點頭:“還真是有點餓了,吃點吧。”

管理廚房的陳阿姨随時都要注意主人家半夜需不需要吃東西,睡覺很淺,這動靜她一下就醒了,出來問了情況,親自去廚房做了些吃的給他們。

奚上埋頭吃着東西,有點幹巴,就伸手去夠旁邊的熱飲,卻不小心瞥到了奚修遠手背指節處泛紅的傷口,忍不住提高了生育:“你受傷了?”

奚修遠順着她的視線看了眼,才發現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傷口。

主要也是沒想到半夜回家會遇到她,就沒怎麽在意這些。

“噢,不疼的。”他說。

奚上端起熱飲喝了口,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手,有些好奇:“你該不會半夜出去偷人被逮到了吧?那姐姐的男朋友或者老公把你打了?”

奚修遠:“……”

最後奚上還是不知道為什麽奚修遠受傷了,她覺得大概真的很丢人,所以他不願意說吧。

第二天一早,她在公司樓下偶遇了那個她目前根本不想看見的男人。

對方也将車停在了他們公司外面的停車坪,跟她的隔得不遠,剛好同時下車,視線就那麽撞到了一起。

不過很可惜,他不知做了什麽孽,臉上挂了彩,眼角還有一塊烏青,嘴角也是,看着很是可憐。

他看見了她,很快轉過臉去,沒和她有任何交流,她只好也裝作根本不認識他的樣子,徑直上樓去了。

一連幾天,出門的時候都沒有偶遇到陸澤生,奚上覺得,大概他受了傷,所以不好意思回家,就一直住在他的大房子裏。

天氣越來越冷了,奚上早上出門的時候特意圍了條圍巾,遮住一點下巴,沒人打招呼的時候就低着頭,陷進圍巾裏取暖。

出門早,到公司也早,有些無聊,就随便打開了他的超話裏看了下。

他倒是很沉得住氣,這會兒還沒有讓大家知道他就是Tason LU,這樣一來,到像是她自作多情地以為他是為了自己才藏着這樣的身份。

下午的時候,Alan叫她去他的辦公室。

她已經想好了,等見到Alan,就和他推掉這件事。

公司要挖人她阻攔不了,但現在知道那是陸澤生以後,再想讓她親自去挖人,她不願意。

Alan這次沒再弄咖啡,他學習了茶文化,奚上進去的時候,他正在那裏琢磨着中國的抹茶。

“老師。”奚上進去以後也沒等他叫,自己就坐下了,決定開門見山地和他聊要拒絕的事情,“上次您讓我做的事情,我想了想,我做不了,您換別人去做吧。”

Alan手上的動作都沒停,只是笑着看了她一眼,讓她看新聞。

看什麽新聞?

奚上好奇,但還是打開了手機。

微博、論壇什麽的都找一找,就看見了一件确實可以算得上是新聞的事情——

傳說中的那個、從出道成名至今從未路過臉的Jason LU露臉了。

照片裏他穿着一身FD今年的秋冬系列短外套,搭一條修身長褲,踩着一雙FD的新款男鞋,看上去英氣逼人。

明明是不那麽出色的款,跟很多超級大牌都不能比,但他的身材和氣質卻将這一身襯托得無比完美,比男模特演繹得還要優秀。

他原本就有很多粉絲,這一經露臉,不過短短幾小時,就已經漲粉百萬,比有些明星的漲粉速度還快。

關于他的各種話題的熱度也是迅速攀升,顏粉們哇哇大叫,驚嘆世間竟有如此美男子,要他趕緊出道。

“太帥了吧嗚嗚嗚,為什麽要藏這麽久,我都訂婚了!”

“聽說還沒有女朋友!趕緊沖啊姐妹們!”

“知情人士來了來了,讓一讓讓一讓,我來替你們八一八,他就是城南陸家的獨子!快頂我上去!”

“別搶!我是他五年老粉了,他是我的我的!”

……

奚上一條條滑下去,熱鬧的網絡場面讓人誤以為是哪個流量明星的評論區。

就連外網,他的熱度也是一直飙升。

而且這次他的露臉不是一張,而是一套。

FD新一期的品牌宣傳大片于今日發布,他占據了大量篇幅,有視頻有圖片,衣服鞋子換了好幾套,都是FD的。

甚至就連今年FD新出的平平無奇的款,穿在他的身上也像是高定。

不得不說,作為一個時裝設計師,他确實很懂衣服,将它們所有的優點全都演繹出來,所有的缺點全都藏下。

而且他的表現力實在太強了,微微側低着頭,紅唇白齒輕咬着衣領一角,桃花眼卻上挑着,直勾勾地看向鏡頭,裏面藏着深而濃卻又有着像是很矛盾的若有似無的淺淡勾引。

是那種,你覺得他對你沒意思,但完全無法忽視他目光的熱烈。

但你若覺得他對你有意思,又好像是自作多情。

是一種很矛盾,但卻真的很勾人的誘惑。

而他側臉輪廓精致,加上對鏡頭的表現力,很難讓人不愛。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很多造型的圖片,或是純真暖男,或是冷酷俊美的精英,亦或是其他的類型,都随着他不同的着裝和不同的鏡頭有了不同的完美體現。

一個男人,光是年輕有為就已經足夠讓人欣賞和喜歡了。

可他不止年輕,也不止有為。

粉絲們,無論是顏粉,還是因為他的設計而粉的粉絲,都在這一天瘋狂了。

奚上看着那些照片和視頻,看着那些瘋狂的文字,說不上來是什麽感受。

直到Alan推了一杯做好的抹茶過來,輕請扣了扣她面前的桌面,發出“扣扣扣”的聲響,她才恍然間醒過來。

“噢……老師。”她将手機鎖屏,表情有些不自在,“那個……”

“是他哎。”他說,好像也是才發現是他似的,“還要拒絕嗎?”

Alan是認識陸澤生的,自然也知道他們從前關系怎麽樣,只是前幾天發生的事情,他不太清楚。

但目前的情況,讓他猜測了下,大概是他們之間鬧了什麽矛盾。

“嗯。”奚上堅定地點頭,“您也看見了,這樣我們更難挖,也許是我沒用,總是,這件事您還是找別人做吧。”

Alan不置可否,只是靜靜品茶。

過了會兒,他緩慢地敲着桌子,笑了下:“要不你還是再想想吧。”

竟然好像一定要她去做,不容拒絕的樣子。

奚上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工作間,刷了一下午關于那個讨厭鬼的各種新聞,到點就打卡下班了。

剛從公司大樓出來,就遠遠看見對面大樓圍了好大一圈的記者,架着相機守株待兔,還有一大堆的女孩子,大概是那個人的粉絲。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明星過來了。

奚上看了會兒,覺得無聊,鑽進車裏想開走,卻又好像沒什麽力氣,幹脆躲在車裏打開手機的廣角鏡頭朝那邊偷看。

難道他還真的會大搖大擺地從正門下來?

他不會不清楚他什麽影響力,也不會不看往上關于他的新聞吧,真這麽走出來,以後還能安寧了?

就這麽偷看了不知道多久,都沒見到那人下來。

後門一陣響動,鑽進來個個子高高的穿黑色衣服戴帽子口罩和墨鏡的男人。

奚上一開始太專注地偷看,都沒注意,直到後面那人出聲,很沙啞低沉的男聲:“師傅,走嗎?”

吓了她一跳。

她回頭一看,後座上不知什麽時候坐了個這麽奇怪的男人,大白天,啊,也不是,快要天黑了,但是打扮成這樣,不奇怪嗎?

而且他的聲音聽起來也是怪怪的,像是含着雙拖鞋,叫人聽着難受。

奚上皺眉趕他下去:“什麽人啊你,誰說我是跑車的?趕緊下去,莫名其妙,都沒經過我的允許你怎麽敢上車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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