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翻車 打賭
和容州高級中學踢友誼賽的前一天,校足球隊隊員們收到了他們本賽季的新隊服。
隊服以去年意大利國家隊歐洲杯客場球衣為藍本,版型很流暢,材質很高級,設計很......
“我聽說籃球隊今年也有新球衣,彙圓橙汁冠名的。”
“排球隊也有,好像是某個巧克力品牌。”
“那為什麽......”
“我們......”
“是龜苓膏冠名?”
其實什麽品牌冠名無所謂,重點是,這個品牌logo……是一只烏龜。
烏龜logo不大,可球衣底色是白色,這烏綠烏綠的烏龜趴在胸口別提有多顯眼。
翻過來,背上竟然還有一只。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王八夾子?
“不合适,很不合适。”
校隊主力前鋒學長意見很大,
“搞個烏龜是什麽意思?這不是詛咒我們嗎?”
校隊現任隊長司職後衛,是個老好人:
“我在校隊待了兩年,以前球衣都是體育部老師定的,一扯就爛。今年第一次有企業贊助,學生會拉贊助的同學也是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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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們你一言我一語,邵嘉坐在球隊休息室的長椅上,是唯一一個發言的高一球員:
“我覺得這個球衣挺好的,烏龜代表毅力嘛。隊長說的也很有道理,難得碰到這麽有作為的學生會外聯部。”
“外聯部,對,對。”
隊長走到邵嘉身邊坐下,
“我剛剛就是想不起學生會哪個部門拉的贊助了,以前都沒怎麽聽說過,哈哈。”
邵嘉跟着笑了笑,試穿過的新球服現在又整整齊齊疊放進塑料袋裏,像全新的一樣。
初中三年,他一直穿着彙圓果汁贊助的球衣為校征戰。
和這次的龜苓膏一樣,都是蘇彙集團旗下的子品牌,都是蘇葵拉的贊助。
安良坐在長椅角落試穿新買的釘鞋,大家的讨論他有一句沒一句聽着,左耳進右耳出。
他對球衣沒什麽意見,不是同意也不是不同意,就是随便。
有衣服穿,材質過得去,分得清隊友和對手就行。
踢球嘛,重點在于把球踢進球門裏,管他衣服上是雄鷹、獵豹還是烏龜、蒼蠅,有什麽區別。
翌日,本學年第一場校際足球比賽在周六上午拉開序幕。這是一場友誼賽,由容州一中對陣去年市級賽冠軍容州高級中學。
主場在一中,校隊整裝待發。
一中校園地處偏僻,大部分學生周五晚已經離校回家了。足球社雖然提前做了宣傳,但圍觀學生人數寥寥,而且大部分不是為球賽而來,而是周末留校後剛巧閑逛到這兒,順便停下來瞅幾眼。
蘇葵算是圍觀群衆中最關注球賽的了,雖然是個黑粉。
她肩上背着一臺佳能單反,機身全黑,鏡頭如炮筒般又長又大,盡顯專業。
事實上這臺單反是她昨晚剛買的,臨時抱佛腳學了些攝影知識,今天第一次用。
在觀衆席找了個視野寬闊的位置,蘇葵托起單反,透過目視鏡瞄了瞄球場。
不到十秒,手就酸了。
被自己菜到,蘇葵略顯窘迫地放下相機。
她決定養精蓄銳,只等大魔王出現時迅速拍兩張完事兒。
沒什麽別的意圖,她就是想欣賞欣賞自己暗箱操作後的勝利果實——大魔王背王八。
光想到那個畫面,蘇葵便忍不住嘴角上揚。
距離比賽開場還有半小時,一中校隊全體隊員齊聚場邊,各自做些熱身運動。
單反背久了肩膀有點酸,蘇葵将那黑炮仗輕放在地,直起腰松松筋骨。
不遠處有人喊她:
“蘇葵,你怎麽來啦?”
蘇葵循聲望去,瞧見球場邊一名穿着白色球衣的男生正朝她揮手。男生面容熟悉,她一時卻想不起名字。
“早上好。”她禮貌回道,“我來看比賽的。”
男生大步走到她身邊,俊秀的面容隐隐透出一絲羞赧:
“你還記得我嗎?我叫邵嘉,初中和你一起上過實驗課。”
蘇葵:“邵嘉啊,記得記得。”
如果沒有他,初中化學競賽她就是全校第一,蘇葵對這個名字印象深刻。
蘇葵:“你今天首發嗎?”
“對,首發。”邵嘉撓了撓頭,笑容青澀,“高一新生裏只有我和一個12班的同學首發。”
蘇葵頓時無語,怎麽随便一個問題都有大魔王驚喜出場。
氣氛冷場,男生沒話找話,問了蘇葵一些學習上的問題。
蘇葵并不排斥他,有問有答,同時狀似不經意地打量他這身新球衣。
版型和衣料質感都屬上乘,球衣正背面各印有一只卡通烏龜logo,綠油油的,莫名透着喜感。可縱觀全身,因為邵嘉顏值高,衣架似的勻稱身材突顯了球衣版型優勢,連帶着正背面趴着的兩只王八都順眼了些。
這......不夠寒碜啊。
少女眉心微微皺起,邵嘉不明所以,謹慎地回憶自己剛才是否說錯話。
“邵嘉,你幹什麽呢?”
隊長在主席臺下邊喊他。
邵嘉頭也不回:“馬上來。”
隊長走到場邊,拍了拍正在認真做高擡腿熱身的另一名新生首發隊員的肩膀:
“安良,你去叫邵嘉下來,我隊長袖标好像在他那兒呢。”
安良不大情願地應了聲好。
觀衆席上,邵嘉眼看蘇葵的眉頭皺得更狠,不禁慌張起來:
“蘇葵,你怎麽了?”
少女沒有回答。
她的目光緊跟着某個從球場上懶洋洋踱過來的少年。
陰天,日光暗淡,而這人身上可惡地聚集了周遭所有明亮。
就不應該選白色球衣,太幹淨了,襯得大魔王不像大魔王,倒像個從良了的天使。
品牌logo也有問題。賽前她顧慮學校形象,球衣設計得有所收斂。早知道根本沒幾個人看這場比賽,烏龜logo放大十倍差不多。
“葵三也在啊。”
大魔王終于飄到位,開口就是不留情面。
邵嘉一頭霧水:“葵三?”
“神經病。”
蘇葵拽着邵嘉後退幾步,
“離他遠點,別被傳染了。”
女孩的動作不算優雅,可邵嘉莫名又臉紅了:
“你們......認識啊?”
安良挑眉,三兩步跟過去,一臉不知好歹:
“你怎麽張口就罵人?”
“關你什麽事?”
“挨罵的是我。”
“你活該。”
“是。”安良看向邵嘉,“我咋了?”
“這......”邵嘉很尴尬,“我們換個話題?”
沒人應他。
邵嘉:“咳咳......最近不是社團招新麽,你們都報名了什麽社團?”
蘇葵:“沒報名,學生會已經夠我忙了。”
安良:“除了球隊,還有......你們要不猜一猜?”
電光火石間,一個絕佳的點子在安良腦中閃過。
他甚至已經提前笑出了聲。
蘇葵從未見過如此無聊之人:“不猜。”
邵嘉十分捧場:“口語社?模聯社?偵探社?”
安良搖頭,一肚子壞水實在憋不住,又笑起來。
即使是壞笑,長在他臉上卻絲毫不猥瑣,每一處肌肉都很自然,薄唇向上揚起的弧度也好看,再加上他身姿挺拔,垂在身側的手輕卡在腰間,沒有多餘動作,一切渾然天成。如果站在他面前的女生不是蘇葵,估計能被迷得五迷三道魂丢了去
蘇葵面無表情地看他表演。
安良:“我這個社團,一般人進不來。”
安良:“如果你猜對了,我就讓我們社長通融通融,給你一個名額。”
安良:“如果你猜錯了,我也讓社長通融通融,給你一個名額。”
蘇葵:“你在和我說話?”
安良:“嗯。”
蘇葵:“你進的能是什麽好社團?我沒興趣。”
“好社團,絕了。”安良豎起大拇指,“陳旭亮老師負責的社團。”
蘇葵一愣:“牧言話劇社?”
她有考慮過是否報名話劇社,畢竟話劇社是常駐校園社團評比第一的大團體。可是蘇葵對表演興趣不大,更何況話劇社人那麽多,坐冷板凳或者演醜角的概率太大,她可丢不起那個臉。
而且,從沒聽說陳旭亮老師負責什麽社團,這家夥八成唬人呢。
安良公布謎底:“猜錯了,是相聲社。”
蘇葵眼皮一抖:“我?去相聲社?”
邵嘉也難以置信道:“安良,你加入了相聲社?真的假的。”
百團大戰第一天他曾路過相聲社招新帳篷,帳篷裏頭有個學長坐着邊玩手機邊嗑瓜子,時不時發出“嘿嘿”的笑聲,怪瘆人的。相聲社帳篷前的景象也和其他社團形成強烈對比,強烈到他以為相聲社門口那塊地被施了“只要有人踩上去立刻原地爆炸”的詛咒。
安良:“千真萬确。你們是不是很感興趣?”
蘇葵:“如果地球爆炸,我就加入。”
魚兒上鈎了。
安良:“咱賭點靠譜的。”
蘇葵真不想理他,可扭頭就走好像輸給他一樣,蘇葵絕不服輸。
她随意一瞥,目所能及之處最顯眼的便是下方青翠廣闊的球場。
容州高級中學校隊是上屆市賽冠軍,高手雲集,零封對手是常事,容州一中這場比賽勝算不大。
“你踢進球......至少踢進兩個......不行,要三個。”
蘇葵擡頭,
“我就加入你那個什麽社團。”
“憨王之王相聲社。”
安良雙手抱胸,目光深邃,科普道,
“兩球叫梅開二度,三球叫帽子戲法。”
蘇葵:“OK,帽子戲法。”
安良沒想到自己對蘇葵的性格能拿捏得如此之準。
這小姑娘心裏只有輸贏,完全沒有風險意識。
一段久遠的回憶猛然闖進安良腦中。
那年他才七歲,二年級,随父親工作變化轉學到蘇葵所在的容州師範小學。
因為發育晚,安良小時候個子比好多女生都矮,坐在第一排。
有一天,蘇葵家司機扛着兩箱價格不菲的進口牛奶到教室,班長蘇葵挨個給同學發牛奶,每人一瓶。
輪到安良時,小蘇葵看了他一眼,在他課桌上擺一瓶,又擺一瓶。
安良将牛奶推回去:“我不喝。”
蘇葵認真向他安利:“這個牛奶很好喝的,是高鈣奶,多喝能長高。”
安良:“我不想喝,你拿去給別人。”
蘇葵堅持:“你必須喝。”
說罷,她直接拆開包裝,将吸管插進牛奶瓶,放到安良手上:“你喝一口試試看。”
安良沒見過這麽犟的女孩。他雙手緊緊抓着牛奶瓶,一動不動。
好多同學跑過來圍觀他倆僵持,不知誰擠到安良的手,滿滿的牛奶從吸管口擠飛了出去,剛好濺到蘇葵臉上。
安良頓時慌了,還來不及道歉,只見蘇葵火冒三丈地拆開另一盒牛奶,一股腦兒全擠到他臉上。
這下剛好,兩人牛奶洗澡,他也不用喝了。
多年後的今天。
安良拉着邵嘉往球場方向走去,邊走邊回頭朝她揮手:“那就這麽說定了。”
仿佛看到他眼底的笑意,一向說一不二的蘇葵忽然怵了:
“等一下!”
安良:“怎麽,想反悔?”
蘇葵咬咬牙:“三個球不成,你要進四個。”
兩球梅開二度,三球帽子戲法,四球大四喜。
安良手肘架到邵嘉肩上,勾唇,意氣風發:
“大四喜,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