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玩完兒了 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就是個傻……
二月底, 新學期頭幾日。
往年二月的容州已經春暖花開,今年的冬天卻出奇得漫長, 前兩日暖了一下,昨夜陰雨綿綿之後冷空氣又殺了回來。
教室裏很安靜,唯有寒風鑽進窗戶縫隙吱嗚作響。
下課鈴打響前後的情景沒有太大區別,同學們窩在各自的座位上,如非必要絕不輕易挪動,否則好不容易焐熱的鐵皮凳子,幾分鐘過後又該凍屁股了。
南方的冬天就這點不好, 衣物擋不住濕冷, 絲絲的寒涼無孔不入。
少數幾個不在座位上的學生中就有蘇葵。
此時的她握着保溫瓶, 和方禾一起站在飲水機前排隊打熱水。
小姐妹每節課間都要聚一下, 無論冷熱晴雨。
“我打算約安良一起自習。”蘇葵輕聲說, 琥珀色的瞳仁亮閃閃的,“你覺得什麽時候找他比較好。”
方禾:“盡快。”
蘇葵:“那我現在就去找他......”
“等等。”方禾攔住她, “最近天氣冷,課間所有人都坐在教室裏, 你不怕尴尬?”
蘇葵想了想:“那我中午放學的時候再去找他, 你幫我盯着點。”
方禾:“你自己去吧。我中午有事, 一下課就要幫班主任跑腿。”
“好吧。”
上學期末年級足球決賽上安良主動向她讨水喝, 寒假裏又見了一面, 蘇葵不喜歡幹等着, 她覺得自己十分有戲, 就應該再接再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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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放學後,蘇葵鑽進洗手間照了會兒鏡子,确保自己儀容美好,神情自若。
從洗手間出來, 小姑娘忍住急切的心情,款款走向12班教室。
隔着玻璃窗,蘇葵看到安良還在教室沒走,腳步卻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不過短短幾分鐘,已經有人先她一步找上安良,甚至直接坐在了安良同桌崔雲凱的位置上。
那個人蘇葵再熟悉不過了,正是她的舍友舒昀。
舒昀時不時就會去12班找安良問問題,蘇葵一早就知道。雖然心裏不太舒服,但她姑且可以理解舒昀作為年級第二想向年級第一求教的心态。
只是今天不趕巧,蘇葵為了照鏡子落後一步。
繼續往前走,蘇葵經過另一扇窗戶,忽然發現崔雲凱不在教室裏。
平時一口一個“舒女神”別提多稀罕,今天舒女神空降12班教室,他竟然沒有鞍前馬後地伺候着。
教室裏空蕩蕩的,除了前排兩個埋頭苦讀的女生,偌大的後半教室只有安良和舒昀兩人。
他們倆許久沒有對話,自顧自對付面前的作業,蘇葵卻越來越糟心。
如果舒昀是來問問題的,那為什麽不說話?
他們這樣,更像是約好了一同自習,就算不讨論問題各學各的也要坐在一起。
崔雲凱還不在,說不定是刻意避開了。
蘇葵攥緊了手,拇指指甲深深掐進食指指腹裏。
她轉身快步跑回班級,拎起早早收拾好的書包,低着頭沖進樓道口。
崔雲凱從洗手間回來時,正好看到蘇葵粉藍色的書包消失在走廊盡頭。
他走進教室,拉開前排椅子面對舒昀坐下。
舒女神此刻正垂眼計算一道複雜的數學壓軸題,壓在手腕下的草稿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推演公式。她遠山般清秀的眉峰微微颦起,長睫遮住了眼眸,似乎走到了難解的死胡同。
崔雲凱忍不住對安良說:“良哥,你別一直不說話啊,快教教舒女神。”
安良不耐煩道:“我剛剛已經教過一遍了,一模一樣的題型她還做不出來我有什麽辦法。”
語氣毫不客氣,毫不憐香惜玉,就連崔雲凱聽了也被他這直男發言氣得夠嗆。
舒昀臉色如常,唯一的變化就是握着筆的右手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青。
須臾,她擡起頭,有些難為情,筆尖指了指草稿紙:
“這個步驟可以再幫我算一遍嗎?”
安良将她的草稿紙翻到背面,刷刷寫上過程和答案。
寫完後,他從桌兜裏拽出書包,起身對崔雲凱說:
“我快餓死了,你走不走?”
崔雲凱看一眼他,又看一眼舒昀。他也餓了,肚子咕咕叫個不停,可是舒女神......
安良懶得等他:“我先走了。”
說罷,背起包徑自走向教室後門。
“你也去吃飯吧。”舒昀朝崔雲凱淺淺一笑,“我很快就做完了。”
教學樓底下,崔雲凱趕上安良。
“良哥,你慢點!”
天氣冷,他喘氣的時候呼出許多白霧,
“人家好歹是校花,你就不能溫柔點?”
安良漆黑的眸子毫無情緒:
“我都教她兩遍了,還不溫柔?”
崔雲凱搖了搖頭:“就你這脾氣,還想追蘇公主?”
安良:......
“如果蘇葵問我,我可以給她講一百遍一萬遍。”
“我靠,你太酸臭了。”
崔雲凱捂住鼻子,
“你倒是愛講,人蘇公主根本不睬你。”
食堂裏,安良點了碗紅燒牛肉拉面。
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動筷之前,他特地把毛衣領子細致地往內卷,一直卷到鎖骨上方,然後又将冬季校服拉鏈拉到最高,将裏面的毛衣遮得嚴嚴實實。
崔雲凱已經埋頭扒起了飯,擡眸見他慢條斯理地還在整理,頗有些無語:
“良哥,要不要給你戴個圍兜?”
“找死?”
“開個玩笑嘛~我就不愛穿白色的衣服,容易髒,洗起來還麻煩。”
安良執起筷子呲溜一口,偏了偏下颌:
“早知道不點湯面了。”
崔雲凱終于發現華點:
“良哥,你身上這件毛衣是蘇公主送的吧?”
安良眉峰微擡,算是默認。
他慢悠悠地吃了幾口面,忽然問:
“你說,周末我們和三中踢比賽,她會不會來?”
崔雲凱:“會吧,她不是經常去看你們校隊踢球麽。”
安良:“我想等比賽踢完了送她回家,路上再一起喝個熱飲什麽的,你覺得怎麽樣?”
崔雲凱搖了搖頭:“蘇公主出門身後都跟着車隊護航呢,用得着你送她回家?”
眼看對面的大哥臉色一黑,崔雲凱連忙支招:
“你想讓她看你比賽你就要提前約她,想送她回家也要提前跟她說。”
安良瘦削的下颚點了點,覺得很有道理。
崔雲凱不禁嘆氣。
學神年級第一有什麽用,校草帥炸了天又有什麽用,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還不是像個傻子。
下午第一節 課課間。
蕭索的冷風貫穿整條走廊,安良信步走過,手裏提着中午新買的超大容量玻璃杯。
排隊打熱水的時候,排在他身後的同學眼睜睜看着他打開水龍頭一點一點将超大玻璃杯裝滿,轉身離開時,飲水機亮起綠燈——沒熱水了。
打完水之後,安良來到9班教室窗外。
蘇葵本周的座位恰好靠窗,此時正低頭訂正上節課講評完的英語作業。
少女胡桃色的短發垂下,遮住好看的側臉,毛衣上方一截雪白的脖頸亮得晃眼。
窗玻璃外傳來“篤篤”兩聲,見蘇葵扭頭看過來,安良伸出手指,示意她打開窗玻璃。
沒想到,女孩只冷冷掃了他一眼,轉瞬又低下頭繼續訂正作業。
安良對她這副目中無人鼻孔朝天的傲嬌模樣早就習以為常。
既然她不主動開窗,那他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窗棱沒有上鎖,安良輕易推開了窗戶,左臂搭着窗臺探進半個身子。
教室裏傳來女生低聲細語的議論:
“你看你看,校草在我們班窗外呢。”
“看到了啦~感覺逆光看更帥了。”
“你要拍照啊?好,手機就放這兒,我幫你擋着點......”
曾佳楠用手肘輕輕碰了碰蘇葵:“他好像來找你的。”
蘇葵這才擱筆,眼神輕飄飄地掠出一個圓弧,落在安良臉上。
“有事?”
語氣驕矜極了。
安良點頭,右手從身後拎出一瓶裝滿了水的玻璃瓶。
仗着臂長,他直接将玻璃瓶放到蘇葵桌上,嗓音清冽:
“給你暖手用。”
此言一出,蘇葵前前後後好幾名女生紛紛壓抑地低聲驚呼起來。
校草主動給蘇班長送水瓶暖手?這是什麽瑪麗蘇劇情,也太勁爆了吧!
蘇葵怔愣好幾秒,同學們的豔羨聲音讓她莫名受用起來。
就在今天中午放學後,少女心重創的她頂着寒風去超市買了根冰棍吃,發毒誓要徹底冰凍自己的心。眼下才剛過兩三小時,被冰棍冰凍的心潮又再次泛濫開來。
嘴角不可抑制地向上揚起,蘇葵伸手探向玻璃瓶,手指剛觸碰到瓶身,她倏地驚呼一聲縮回了手。
窗外少年的心髒也跟着猛縮了一下。
“你想燙死我?”
少女柳眉倒豎,琥珀色的眼眸怒氣沖沖,
“就知道你這人沒安好心,趕緊滾蛋。”
說着,她站起來要關掉窗戶,安良及時擡手握住了窗框,兩人力氣差距懸殊,僵持了一會,蘇葵最終放棄。
安良解釋道:“開水當然燙。你過一會再用,水越熱涼得越慢,也能用久一點。”
蘇葵甩了甩被燙到的右手,指腹傳來灼燒般的刺痛:
“我謝謝你,你現在可以走了。”
“等一下。”
安良話沒說完,英俊的面容逆着光,薄唇輕啓,
“周六下午有比賽,你來不來?”
“不來。”
拒絕得幹脆利落。
......
安良還想再努力挽救一下,可惜天不遂人願,上課鈴響了。
回到教室,他一腳踹開椅子,坐下後十分頹廢地撸了把後腦勺,趴桌上不動彈。
崔雲凱早有預料,同情地拍拍他肩膀:“良哥別哭。”
數學老師走進教室,安良勉強支起身子,低聲感嘆道:
“太難了。”
崔雲凱壓低聲音:“蘇公主怎麽說?”
“她說......”
安良扶額,往事不堪回首,
“她說不去看比賽,還叫我滾蛋。”
“噗哈哈......”崔雲凱實在忍不住,“我|操......”
講臺上,數學老師輕咳一聲,警告後排男生安靜。
整節數學課,安良的左手每隔幾分鐘就要薅一遍後腦勺的頭發,崔雲凱看了都擔心他會把那塊頭皮揪禿。
下課鈴一響,老師作業還沒布置完,安良已經沖出教室後門。
迎着冷風,他邁開長腿快步跑去超市買了杯冰得凍手的冷飲,僅用了短短五分鐘就喘着粗氣再次出現在9班窗外。
此時的9班教室內空無一人。
他走進教室前門,查看貼在黑板旁邊牆面上的課程表。
原來這節是物理實驗課,他們已經去實驗室上課了。
安良懊惱地後退幾步,來到蘇葵座位旁,将那瓶冰冷的氣泡水放在她桌角。
稍擡眼,他看到自己送的玻璃水瓶被放在窗臺上,形單影只,水仍舊是滿的,瓶身還有餘溫。
安良垂眸往回走,手插在衣兜裏,踽踽前行。
每間實驗室都有水龍頭,希望她記得沖一下燙傷的地方,希望她不要太生氣。
連續兩節物理實驗課,課後就放學了。9班同學沒有人回班,直接從實驗室走向食堂或者宿舍。
直到晚自習即将開始,蘇葵背着書包來到教室,才看見課桌上的那瓶氣泡水。
氣泡水靜立在桌角,瓶身覆蓋的水霧已經幹涸,溫度也與常溫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