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給極品親戚扒層皮
“抽你?!”陸知書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布滿青茬的下巴氣的直顫抖,“我就說你這孩子絕對不是偷懶的人,現在還坐在這裏肯定是撐不住了,只不過……”
“他們還敢用鞭子抽你,他們還是不是人了!我、我今天非得跟他們說清楚不行。”
不不不,你一個人去說顯然是沒用的,一看陸知書的面相,陸安然就料定這個人或許能幫他,但絕對不是白氏那個潑皮破落戶的對手,指不定三言兩語吵嚷出去,大家都陷入泥沼,為了避嫌鐵定要拉開距離,所以現在……
陸安然眼神暗了暗,忍着疼慌張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抱住陸知書的小褲腿哭着懇求道:“陸叔,別去,別去,求你了,別去。”
知道他地位尴尬,陸知書也是一時被氣得糊塗了,仔細一想也明白自己并沒有資格去為秦念打抱不平,傳出去可不得讓人笑話,以後就是留小孩吃飯都不能了。
他幽幽嘆了一口氣,一屁股直接挨着陸安然坐了下來,拍拍小孩瘦削的肩膀:“孩子,別哭。”他一個大男人嘴笨,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粗糙的大掌幾乎要将陸安然腦門的皮搓下來,“可憐你了。”
“……”陸安然抽了抽鼻子,低着頭許久,“陸叔。”
“你說,陸叔聽着。”
“他們……他們要把我嫁給鎮上的混混。”到底是個小孩,陸安然繃不住哇的哭的更大聲了,他随手在地上抓起一個土疙瘩,捏的手心全是泥巴,搓在皺巴巴的衣角上。
一雙起了皺紋的眼睛竟然也能瞪圓,陸安然聽見陸知書吃驚地問道:“你說什麽?”眼淚不知不覺又掉了出來,一雙眼睛通紅滾圓,貓一樣地看着眼前男人,緊抿着唇不願意多說了。
這邊動靜不小,周圍時不時的有人看過來,起先只是一兩眼,最後甚至有幾個等着自家老漢吃飯的婦人湊近,也不到跟前來,就站在三四步遠假裝乘涼谝話,其實一雙雙耳朵豎的不比兔子短多少。
顯然一個哥兒說這種話題不合适,陸安然依舊哭,但比之剛剛沉默多了,只時不時吸吸鼻子發出一兩聲響,他張了張嘴巴似是也沒想到從而還說起,最後頹喪地閉上,将腦袋埋在還在顫抖的雙肩裏。
陸知書顯然是被氣昏了頭,直接轉身吼道:“看什麽看,地裏的活都不幹了?”隔老遠都能感受到他渾身氣憤的躁動,還真有幾個膽小的就直接被吓走了,但更多的都是長舌婦出經驗了,翻他一個白眼抖擻着臉上的肥肉木樁一樣繼續坐着。
陸安然無所謂,倒是陸知書氣的手指都是顫的,可他一個大男人怎麽好跟這些女人說什麽,悶了一會又重新坐下來。
“陸叔,我求你了……救救……救救我吧。”半大的孩子哽咽地說出了“救”這個嚴重的字眼,陸安然小心翼翼抓着陸知書衣服的一塊小角,“我不要嫁過去,我會死的,一定會死的。”巴掌大的蒼白小臉上滿是惶恐,他還小,還什麽都不懂,但憑借着本能就已經預見到了自己的未來。
這——比理智的判斷還要更加精确,陸知書幾乎是在他說出口的瞬間就信了,若是放任不管,這孩子——是真的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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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叔,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嫁給混混,我會死的,我會死的。”
家醜不可外揚,秦念也不願給別人添麻煩,他姓秦,不管秦家給予他什麽,都受着,甚至為了不被秦家抛棄還一個勁地想自證價值,想法很符合當下社會,跟陸安然的生存之道完全相悖。
既然白氏敢做,就得做好東窗事發的準備,就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垃圾桶,陸安然哭哭啼啼恨不得将所有的惱恨都傾訴出去,只可惜說到一半就已經淚雨滂沱,瑟瑟發抖說不下去了。
不過——他的反應就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孩子,再怎麽那也是你爹,怎麽可能把你嫁給混混。”涉及到家長裏短,陸知書也不知道怎麽安慰,手心像是黏在陸安然的肩膀上一班,有點沉。
“是呀,那是我爹。”陸安然淚霧朦胧的眼睛看着他,吸了吸鼻子,“也是秦智的爹,陸叔,秋天秦智就要交學費了,再過兩年白嬌就要嫁人了,混混給了我、我、我娘三兩銀子,我……”
剩下的話不言而喻,秦念不是人,只是一個可以随意倒賣的牲畜罷了,或許連牲畜都不如。
陸知書完全愣了,他不敢相信,可小孩身上的傷口卻在提醒他不得不信,要不是真的走投無路,這孩子又怎麽會跟自己求救,又怎麽會大庭廣衆之下這樣……變相羞辱自己?
忽然想起小時候那個雙眼亮晶晶,繞着自己腿打轉要糖吃的小不點,再回想起這些年來一直沉默寡言,不管什麽時候什麽地方永遠佝偻着背,像個小老頭一樣的虛弱的孩子。
陸知書呼吸陡然重了起來,他摸出來旱煙袋在田埂上使勁磕了磕,因為首都好幾次都沒點着,最後一次火苗還差點燎了手指,只不過他皮糙肉厚毫無知覺,只一口接一口地吐着煙圈,雙眼泛紅地看着不遠處:“你爹……咋說的?”他聲音沙啞,就像是磨刀石一般粗粝。
“出門去了……可能要等我嫁人了再回來。”陸安然抹了一把眼睛,哭的太多,眼皮紅腫幾乎都要閉不上了。
“出門去了……可能要等我嫁人了再回來。”陸安然抹了一把眼睛,哭的太多,眼皮紅腫幾乎都要閉不上了。
陸知書:“他,他真的就同意了?”
“嗯,他說全部聽、娘的。”這一聲娘陸安然叫的咬牙切齒。白氏剛進來的時候小秦念也是叫娘的,真心實意地叫,可白氏對他不好,人家也不稀罕他這聲娘,再加上小孩孤僻不說話,叫與不叫沒什麽區別。
煙霧裏,陸知書一臉凝重,陸安然也不敢開口,瑟瑟縮縮小心翼翼偷瞄他,似乎在等着自己最後的宣判。
兩人一沉默,周圍的聲音就顯得響亮又清楚了。
田間不知名的小蟲蟲叽叽喳喳叫個不停,還有周圍不少人的議論聲也不絕于耳,交織着全都在往耳朵裏跑。
“哎呦,作孽啊,這麽小的孩子往火坑裏推。”
“我就說那女人是個精明的,就是沒想到這麽狠,這不是把孩子王就絕路上逼嗎?”
“都說了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這明顯是有了後娘就有了一群仇人呀,難怪我從來都沒撿秦念主動出來,都被打成什麽樣了。”
鄉下人淳樸,有貪占小便宜的,有背後愛說閑話的,但一旦涉及到人命,他們總歸是同情弱者的,尤其是在親眼看到小孩身上斑駁的傷痕之後,難免推己及人,想到自己的孩子,陸安然很容易就得到了全村女人的同情,不管以後白氏怎麽想法洗白,現在的傷總不能作假。
陸安然眨了眨眼睛,挂在睫毛上的一滴眼淚順着臉頰落在下巴上,被他用手背擦掉了,蓋住唇角漾起的一抹淺笑。
這麽多為自己打抱不平的嬸嬸阿姨們,以後白氏在村裏的日子,可有的看了。
“我說,裏正,他們家這種事總該有個人讨個公道吧,如今念哥兒年紀不小了,确實也該嫁人了,可就算嫁個聾子瞎子瘸子也不該嫁給個鎮子上的混混啊,他秦家的還不是齊父念哥兒老娘死的早。”王氏本來是過來看熱鬧的,沒成想竟然聽這麽一句禍害人的話。
這念哥兒都是在大家夥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什麽心性恐怕大家都比他爹要了解的多,從小這孩子沒娘也沒爹疼的,都是鄉裏鄉村的你一個饅頭我一杯水喂出來的。
這孩子可憐,但從小生的乖巧,今天王家給他一點吃的,明天晚上準會帶着一小捆柴火出現,家裏管得嚴,秦念又是小胳膊小腿的,肯定在林子裏撿了很長時間才能湊出來一捆,是個知恩圖報又勤快的好孩子。
王氏以前和秦念的娘關系也還行,都是一個村子裏住着的,低頭不見擡頭見,見這孩子也心疼地緊,頭一個站出來說了不少窩心話。
“陸叔,我……”從沒暴。露在這麽多人面前,陸安然更加無措地雙手環胸,徒勞地試圖用破布蓋住身體,他遮掩的動作反而吸引更多的人細心地觀察他的傷勢。
“你看看念哥兒身上都成什麽樣子了。”
“天哪,那姓白的也太狠了吧,這下手得有多狠啊。”
“這還真不是自己的孩子,爹不親娘不愛的。”
“還是趕緊搬出來吧,這再住下去指不定哪天命就沒了。”
沒有聲嘶力竭的求救,只有掩蓋不住內心彷徨的虛弱蒼白的臉色,可正是這種無聲的場面才更能引起周圍人的共鳴。只要是女性都母愛瞬間泛濫,恨不得将這個可憐的孩子摟到懷裏狠狠疼愛一番。
偷瞄着衆人同情憐憫的眼神,陸安然也清楚,今天過後他在秦家恐怕過的不會比白氏在村裏好,但——
陸安然學過帕累托最優,即便只是跟着睦骁看了兩本書,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搬出來的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