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宋唯己這回是鐵了心不理蘇垣了。
那天他冷漠地轉身走開之前,就只說了一句話:“你高興就好。”
蘇垣明白那是一種失望至極後的心灰意冷。他不知道該怎麽和宋唯己解釋,對方甚至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解釋。之前是蘇垣躲着他,而現在則是他一下了戲就不見人影。
比起蘇垣的不知所措,宋唯己的心裏其實也并不好過。
以前對喬淮,他從來沒有什麽太多的要求,就只希望他開心就好。他知道喬淮有多愛蕭以谌,他甚至從未曾嫉妒過,有的只是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然而現在看來,蕭以谌對喬淮,并非他曾經以為的不屑一顧。
理智告訴他,浪子回頭金不換,如果蕭以谌真的打算好好對待喬淮,那對喬淮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那男人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看他的每一個眼神都是挑釁的,尤其是在跟喬淮有關的事上,就好像在争風吃醋一樣。
如果是以前,他或許會微笑着祝福喬淮。
他早就有了他的淮哥會跟他之外的某個人過一生的覺悟,可最近,他愈發覺得無法容忍那個人的眼睛看着別人。
那雙,和蘇垣一樣的眼睛。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魔障了。
于是他躲開了。
他不确定自己是什麽時候喜歡上蘇垣的。或許是迷戀着那雙眼底只有自己的眼睛的時候。或許是從護士手裏接過那個滿是血1腥味的黑色絨布盒子的時候。或許是承擔着即将失去他的恐懼的時候。
他分明已經明白了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麽,為什麽還會對喬淮心動呢?
比起對喬淮仍舊不肯憐惜自己,繼續與蕭以谌糾纏的失望,他心底更大的失望,卻是自己居然仍舊會對喬淮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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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是錯的,可仍舊無法克制地想要去看他,看他的眼、看他的笑容、看他的每個動作和表情,不管是戲裏還是現實。似乎那人的身上,總是有他深愛的人的影子。
竟然,把對他來說最不可亵渎的人,當成了別人。
竟然,在傷害了蘇垣之後,差一點又犯同樣的錯誤。
這簡直太糟糕了。
一個多月的時間,對蘇垣、對宋唯己,甚至對劇組的每個人來說,都是一種煎熬。戲拍的再順利,都抵不過每天令人倍感壓抑的低氣壓。
好在這兩個人雖然不知道為了什麽又開始了冷戰,但仍舊很有職業精神,甚至更加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原本還以為又要拖到兩個月之久的拍攝,竟然只用了一個月就順利結束了。
前前後後發生了大大小小的事,這部戲居然還是按照原本預計的時間順利結束了,大家心裏都松了口氣。
殺青那天,劇組以小鎮的小橋流水的風景為背景,拍了一張集體照。蘇垣和宋唯己并肩站在一起,可誰都看得出來,兩人的臉都是往背着另一方的方向側着的,甚至被擠着湊在一起的肩膀,都格外的僵硬。
回到W市休息了一個星期之後,蕭以谌做東,辦了一場殺青宴。當天宋唯己突然臨時有了行程安排,沒來參加。蘇垣也打電話給秦導,說自己回來之後就得了感冒,有點嚴重怕傳染給別人。
兩個主角沒來,大家居然格外輕松。畢竟不管是誰被低氣壓籠罩一個月,也都會有松了口氣的感覺。
蘇垣沒感冒,更沒閑着。
他辦了個假證,跑去二手車市場,買了一輛大衆,每天就把車開到自己家樓下埋伏。就連去B市錄真人秀都沒耽誤,胡謅了個“捉女幹”的故事,在網上雇了個人給他蹲坑,把每個進出樓的人都拍了下來。
可就是這麽一分鐘都不耽誤地監視,一個星期了也沒什麽動靜。
殺青宴那天,他仍舊像往常一樣埋伏到淩晨一點多,才開回喬淮的住處。這個公寓的地下車庫車位都是私人的,喬淮的車位上已經停滿了車,蘇垣就把車放在了公寓外路邊的停車位上,下了車。
他不眠不休地守株待兔一整天,又不順利,精神不怎麽好,下了車也沒心情在意周遭,直接就走進了公寓裏,完全沒注意到蕭以谌的法拉利就停在他的大衆三個車位之外的地方。
原本打算跟他打招呼的蕭以谌狐疑地下了車,在大衆旁邊轉了一圈。
本來因為聽說喬淮病了,他打算過來探病來着,這下感覺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轉身回了車上,回家重新開了一輛平時沒怎麽開過的車出來,停在了喬淮公寓的樓下。
這邊蘇垣看到手機上蕭以谌幾個未接來電,也沒心情跟他吵嘴架,洗了澡睡了一覺,第二天一大早又開着車出去了。
連續一個星期沒任何收獲,蘇垣已經坐不住了。今天是工作日,他直覺工作日的白天,那個人應該不會來這裏,樓裏的住戶都是年輕人,這時候也都已經上班了。他昨天晚上就想好今天要做什麽,于是一下車,直奔三樓。
整棟樓果然靜悄悄的沒一點聲響,蘇垣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确定裏面沒有聲音,迅速地解了密碼,打開了門。
屋裏一股潮濕的氣味,地板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灰塵。蘇垣怕踩出腳印來,沒敢直接進去,而是站在玄關裏,仔細地檢查着房間裏的東西。
他上次臨走的時候拍了照片,把照片拿出來一看,餐桌上多了一個燒水壺,沙發的抱枕位置變了,還有很多細小的變化,如果不是他拍過照片很難看得出來。
他心髒砰砰地跳了起來。果然他上次來過之後,又有人來過,只不過從灰塵的厚度來看,距離這個人上次來,應該已經有一兩個月了。
如果已經過去一兩個月的話,他覺得,那個人不出一個月,肯定會再來一次的。
眼裏閃過一絲興奮,蘇垣的手按在了門把手上,準備推門出去。
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蘇垣就站在門邊,那聲音突兀而嘹亮,吓得他差點暈過去。他大腦一片空白地呆呆站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對方只是按了門鈴,并沒有直接進來,顯然不是那個人。
慢慢轉過身去,蘇垣從貓眼往外看了一眼,這一看不但沒放松,更是吓了一跳。
蕭以谌冷着臉站在外面,見沒人開門,幹脆在門板上敲了起來。
“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
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蘇垣明白,蕭以谌一定是一路跟着他過來的。躲着不出去也不是辦法,再過兩個小時,樓裏的住戶下班回來吃飯,看到蕭以谌在外面,那還得了,只怕說些不該說的,到時候反而更說不清了。
深吸了口氣,蘇垣在蕭以谌不耐煩地又開始敲門時,打開了門。
門推過來的時候蕭以谌往後躲了一步,再往前湊了湊準備往裏面看時,蘇垣已經關上了門。
蕭以谌皺眉看着他:“你這是幹什麽?”
蘇垣有點不敢看他:“出去說。”
蕭以谌看着他大步下樓,回頭看了一眼門板,轉身跟了上去。
大衆的屁股後面停着一輛明顯不該在這條破敗的老街裏出現的瑪莎拉蒂。蘇垣回頭等着蕭以谌走過來,拉開了車門:“有話找個地方再說吧。”
蕭以谌一肚子的話憋着,臉色有點難看,蘇垣心虛地不敢看他,垂下頭上了車。
兩輛車一前一後地駛出老街,蕭以谌給蘇垣發了條語音,說了一個地址,是附近的一個小區。
兩人進了小區停車上樓,乘上電梯時都沒有說話。
進了家門,蕭以谌鞋都沒脫,直接走進了客廳裏。蘇垣磨磨蹭蹭地換了一次性拖鞋,聽到蕭以谌嘲諷他:“換個鞋能換出花兒來嗎?”
蘇垣讪讪地走進去坐在了沙發上。
蕭以谌微微擡着下巴看着他:“說吧,你去那裏幹什麽?”
讓他怎麽說?來的一路想了好幾個借口,都太扯了,蘇垣感覺嘴巴幹巴巴的難受。
蕭以谌拿起手機,打開了微信。剛剛他拍了幾張那棟房子的照片給一個朋友,不到半小時,他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蘇垣?”他挑了挑眉。
蘇垣吓了一跳,白着臉看着他。
蕭以谌看到他的表情,氣就不打一處來:“我就說你不對勁,你TM什麽時候背着我跟別人搞在一起的?!不合适?這什麽蘇垣就跟你合适?啊?!”
蘇垣微微一怔,反應過來時心裏頓時有點竊喜,原來他是這麽想的啊……
發現他嘴角翹起來的瞬間蕭以谌就感覺自己快爆炸了。這TM是什麽表情,嘲笑他?他用力捏着手機,再也控制不住,想也沒想地一把将手機狠狠地朝蘇垣扔了過去。
手機擦着蘇垣的太陽穴摔了出去,“砰”地一聲,在地板上發出巨大的聲響。過了一秒蘇垣才感覺到左眼眶一陣鑽心的巨痛,他眨了眨眼,左眼角一片血紅,有液體順着眼角滑下去,蘇垣以為是疼出來的眼淚,擡手去摸,卻發現手上一片紅色的液體。
蕭以谌也吓了一跳,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沖過來扳着他的頭,眼裏都是恐懼。
“你別急,眼珠不疼,應該是眼眶破了。”
蘇垣連忙安慰了一句,擡手去摸,被蕭以谌一把按住,手忙腳亂地拿了紙過來,輕輕地把眼角的血吸幹,見他眼珠好端端的,眼角靠近太陽穴的眼眶上一道紅腫的裂口,終于松了口氣,頹然坐了下來。
蘇垣看他沒了動靜,知道應該沒事,走到鏡子前看了眼:“有碘伏嗎?”
蕭以谌抓起鑰匙:“我下去買。”
蘇垣摸了摸眼角,頓時龇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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