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賭我現在跑到大馬路上讓車撞一下,如果撞不死我,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蘇垣還沒說話,宋唯己突然站起來,推開他,拉開門沖了出去!

蘇垣愣了一下的功夫,轉身追出去時走廊上已經沒了宋唯己的身影。

他瘋了一樣往外沖,端着滾燙的熱湯的服務生從拐角走過來,手裏的湯盆被打翻在地,潑了一大半的熱湯在他身上。

即使還是春天,可在暖氣開的很足的室內,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長袖T,熱湯潑在身上燙得他一個激靈,他卻像是感覺不到一樣繼續往外跑去。

服務生都傻了眼了,大堂經理也跟着追了出來。

蘇垣卻根本聽不到身後的人在喊什麽,他一路跑下樓,沖出飯店大門的那一刻,聽到一聲刺耳的剎車聲。

眼裏只能看到青年那高挑的身影弓着身子蹲在馬路上。

路邊的人議論紛紛地圍了過去,車主心驚膽戰地打開車門下了車。

看到人就只被他撞出去兩三米,還好好地蹲在地上,心落回肚子裏的時候馬上一股怒氣沖了上來,頓時罵咧咧起來。

“你TM不長眼啊!要死去跳河好不好,你這不是害人嗎?!”還好他反應快,要是這剎車晚剎一秒,早就把人給撞飛了。

旁邊圍觀的人小聲道:“別說了,沒看到人家腿都流血了嗎,快把人送去醫院吧……”

車主不耐煩地“啧”了一聲:“真TM的晦氣!能不能走的動啊,走的動上車我送你去醫院!MD,我也是倒黴,還得倒貼錢……”

“不用了,我送他。”

車主轉頭,看着從人群後鑽進來的蘇垣,愣了一下:“你……你是不是電視上那個……”

蘇垣臉色蒼白地抿着嘴唇看着宋唯己,深吸了口氣,轉頭對車主道:“給您添麻煩了,車子沒事吧,如果有事您去鴻途找我,我會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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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地上的宋唯己慢慢擡起頭來,頓時引來一陣驚呼聲。

一只手抱着受傷的腿,另一只手撥開擋住眼睛的微卷的額發,他笑了:“蘇垣,你看,我賭贏了。”

蘇垣腦子裏一陣眩暈,胸口劇烈起伏了兩下,他紅着眼跨前幾步,一個異常響亮的巴掌甩在了宋唯己的臉上。

人群中又爆發出一陣不可置信的驚呼。

蘇垣什麽都聽不見,什麽也都看不到,他眼裏只有青年蒼白的臉和紅色的血。

他緊緊地握着宋唯己的手腕把他拽起來,那力道幾乎要将他的腕骨捏碎。

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路邊已經人山人海。

他心裏咯噔一下,回頭看了一眼被他打了一巴掌眼睛反而熠熠生輝的宋唯己。等在地下停車場的桃子把車開了上來,蘇垣拽着宋唯己上了車。

密閉的空間裏彌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蘇垣一陣眩暈,胃裏的酒精像是突然發揮了作用似的,特別想吐。

“我贏了,蘇垣,你別想賴賬。”青年在旁邊半閉着眼睛看着虛空,不知是否睡着了,喃喃如夢呓般重複着同樣的話。

到了醫院方瓊已經在等着了,一番兵荒馬亂之後,才知道宋唯己的腿就只是刮了一個口子而已,只不過傷口有點大,才流了不少血,止了血縫了五針就沒事了。

蘇垣看方瓊那表情,估計特別想手撕了宋唯己或者他,可惜兩個人他現在一個都不敢得罪,只能自己默默承受,連一句重話都不敢說,甚至還忍氣吞聲地安慰宋唯己:“有什麽事我會處理,你就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宋唯己昏昏沉沉地連句回應都沒有。估計就算清醒着大概也是“不是你處理難道是我處理嗎”的理所當然。

蘇垣知道宋唯己沒事了就和桃子回家了。

把自己放在床上,蘇垣什麽都不敢回想。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連衣服都沒脫,被湯潑過的衣服都散發出了濃濃的酸臭味。外面熙熙攘攘的也不知道在吵什麽,他當時沒往心裏去。

起來去洗澡的時候發現身上起了很多水泡,有些已經破了。洗完澡花了很久才把水泡全都挑破了消毒。

桃子打電話來,跟他說今天的行程推後。

蘇垣問了句為什麽,桃子頓了頓,挺無奈地說垣哥你看看你家樓下吧,居委會的都來了,估計馬上要叫警察了。

蘇垣走到窗邊,只見樓下到處都是扛着攝影設備的狗仔,把老街圍了個水洩不通。

有人擡頭看到他,大叫了一聲:“蘇垣!”

幹淨利落地“砰”地關上了窗,蘇垣走到沙發旁坐下,心想這次是真的搞了個大麻煩。

呆呆地坐了一會兒,蘇垣心想自己也不能這麽撒手不管啊,心虛地給蕭以谌打了個電話,詢問自己還有沒有救。

“我……我當時太沖動了,沒想太多……”

“你要打他我沒意見,你別當着別人的面打啊,”蕭以谌挺不是滋味的,“怎麽了,看他被車撞了,心疼了?”

蘇垣頓了頓,沒承認,當然也沒否認。

兩人都沒說話,只能聽到彼此淺淺的呼吸聲。

片刻後蕭以谌道:“回家那幾天我爸跟我說了,讓我尊重你的選擇。其實你知道,他不說我也是這麽想的,只是我不甘心,為什麽我不行?可我也沒辦法,我沒能先認識你,這可能就是我的原罪。”

蘇垣有種呼吸不過來的感覺,胸腔裏的空氣像是被抽幹了似的,讓他說不出一句話。

蕭以谌嘆了口氣:“做好決定就告訴我,放心,我比你想象得更沒心沒肺。”

你如果真的沒心沒肺,現在也不會有這樣的對話了。蘇垣澀澀地想着,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娛樂圈的新聞不都是這樣,時間久了也就不了了之了,你在家裏休息一周吧,需要什麽跟桃子說。”

蘇垣“嗯”了一聲。

“沒事的話我……”

“蕭以谌……”

“……怎麽了?”

有什麽話到了嘴邊,蘇垣打了個冷顫,猛地清醒過來,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原來放不下的從來都是他。

他吸了口氣,改口道:“謝謝。”

蕭以谌停了一會兒才嗤笑一聲:“算了吧,我們的關系,不管是道謝還是道歉都沒必要。”

蘇垣抿着嘴唇放下手機,仰躺在沙發上,難受地皺着眉閉上了眼。

樓下的狗仔蹲了整整一個星期,直到突然爆出韋婉和某男星酒店私會的消息,頓時就跑了一大半,剩下幾個就不足為懼了。

只不過後來才發現那消息只是個烏龍,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韋婉的新聞一出現就解決了蘇垣的燃眉之急,但關于他和宋唯己的暧昧關系卻幾乎成了板上釘釘的事了,網友YY了好幾個版本,呼聲最高的是宋唯己愛而不得以死相脅的虐戀情深,蘇垣不得不贊嘆網友想象力的豐富,不過實際上也相差無幾了。

一周後在劇組和宋唯己碰面,他腿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了,跟傷口一起愈合的是逐漸明朗的表情,偶爾自然而然地就偷偷牽着蘇垣的手。

兩人都沒有再提那個賭約,可蘇垣知道,宋唯己走了一步狠棋。

他太了解他了,當初拍戲的時候只是因為他差點從懸崖上掉下去就吓得六神無主,怎麽可能對他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無動于衷?

高手過招,招招致命。宋唯己一動真格的,蘇垣根本招架不來。

一切似乎都塵埃落定,可蘇垣知道,他的心裏已經有了一些細小卻不容忽視的改變。

戴在手上的戒指好像真的只是一個飾品一樣從沒有摘下來,其實并不只是為了蕭伯母。宋唯己再也沒有因為他的戒指而質問什麽,青年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一樣,不再糾結于蘇垣和蕭以谌的關系。

他可以理解蘇垣,畢竟蕭以谌在蘇垣的生命中扮演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這是真正了解他們之間發生的那些事的人們誰都無法否認的事。

兩人的感情仍舊雲裏霧裏暧昧不清,蘇垣明白,宋唯己之所以并不主動提及此事,只是想讓他自己去做那個了斷的人而已。

的确到了該了斷的時候了。

他從不懷疑他對宋唯己的愛情,可當他想要下決心去告訴蕭以谌自己的決定時,卻發現那比他自己想象的要難太多了。

即使對方從不曾要求過他什麽,可仍舊難以啓齒。

他明白,他開始放不下。蕭以谌不知不覺就在他心裏紮了根,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時候,在他還執着地告訴他也告訴自己對他不會有感覺的時候。

或許人的一生中都會遇到白月光和朱砂痣,他原以為那顆朱砂痣是宋唯己,可恍然發覺,原來竟然是另一個人。

白月光是曾經的愛而不得。

朱砂痣是無法忘懷的刻骨銘心。

蕭以谌在他的人生中經過,從登場時就足夠轟轟烈烈驚世駭俗,以至于之後的相處,全都是令他無法忘記的刻骨銘心。

然而人生有太多選擇,他總要做出選擇。

就像蕭以谌說的,他的原罪,不過是晚了一步認識他而已。

其實那并非蕭以谌的原罪,實則卻是他的原罪。他們有無數個可以認識的理由,曾經在公司裏的擦肩而過,曾經在遠處看着他談笑風生……如果某一次他鼓起勇氣和那個大BOSS說一句話,或許一切都不一樣了。或許就不會經歷那麽多傷痛。

可人生沒有如果。

那天他和蕭以谌約好在K吧見面。

他到的時候還早,K吧裏除了工作人員基本沒有什麽人。蕭以谌沒來,只有楚嶼陌坐在吧臺前的高腳凳上跟擦着杯子的Bartender聊天。

蘇垣看到兩人眉來眼去就多看了一眼,發現那個Bartender似乎是新來的,以前沒見過。

皺了下眉,蘇垣故意走到楚嶼陌旁邊坐下了。

雖然之前作為喬淮時跟楚嶼陌打過幾次交道,可這實際上是他和楚嶼陌的第一次見面,對方轉頭看他,大概是認出他了,他朝他點了下頭,然後沖Bartender道:“給他來杯雞尾酒吧,以後他在店裏的消費全免。”

蘇垣心想楚大少今天格外好說話啊,目光看向清秀可人長得很嫩看起來未成年一樣的Bartender,搭讪道:“小朋友成年了嗎?”

Bartender笑起來頗有點狐媚的氣質,完全和他的臉大相徑庭:“大叔是在誇獎我看起來很年輕嗎?我當然成年了,如果大叔需要的話還可以跟你做點成人之間的游戲哦。”

蘇垣倒抽了一口冷氣,心想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是不容小觑。

旁邊的楚嶼陌似笑非笑地道:“喂,我難道不能滿足你嗎?”

Bartender朝他抛了個媚眼:“人家只是太悶了調戲一下大叔啦~”

……真是個絕世好C……

蘇垣接過Bartender推過來的雞尾酒:“啊對了,以前經常在這裏見到單洛,不知道他最近有沒有來?”

楚嶼陌臉色微變,他上下打量着蘇垣:“你認識他?”

“當然,單洛是誰,國際影星,家喻戶曉。”

楚嶼陌似乎帶着點不屑地“哼”了一聲。

蘇垣微微皺了下眉。

這兩人分手了嗎?這才幾個月,當初在三樓,他可親眼看到兩個人打得火熱啊。

既然兩人已經分手,畢竟是別人的感情,蘇垣自己的感情還沒扯清楚,也沒有管閑事的道理。

他沒再說什麽,離開了吧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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