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和張知露一起來的還有蕭以谌和跟她同期的實力派亞洲歌王陸鳴。
三人進來的時候,蕭以谌站在中間,一只手旁若無人地搭在陸鳴的腰間,倒是把張知露晾在一旁。
衆所周知,蕭總雖然男女通吃,但對男人尤其是美男的興趣還是高很多,所以即使左美女右帥哥卻摟着陸鳴,倒也不顯得稀奇。
蕭以谌進來後看到蘇垣和宋唯己,朝他們點了下頭,直到陸鳴和張知露一起進了收音室,才一只手插在兜裏閑閑地走了過來。
“錄完了?”
蘇垣看着他點了下頭,笑了笑,然後扭頭去看張知露。
蕭以谌在他旁邊隔着一個椅子坐了下來。
蘇垣下意識地去摸中指,略長的拇指卻碰到了無名指上硬硬的東西。
他後背一僵,松開手交換了交疊在一起的雙腿,不着痕跡地把臉轉向宋唯己一側。
蕭以谌掃了他一眼,沒什麽表示地專心看張知露和陸鳴錄歌了。
蘇垣慢慢吸了口氣。
曾經最希望做朋友的是他,現在覺得別扭的反而也是他。果然不管男人還是女人,不管是雙方還是單方面,只要其中摻雜了越界的感情,劃清界限後就真的不能回到以前了。
其實或許很多人可以。
可他卻可恥地在徹底劃清感情的界限之後,發現自己居然貪心起來。
人果然是一種貪得無厭的生物。
蘇垣從來沒有這麽清楚地明白自己作為人的劣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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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度自我厭惡的心理在蕭以谌和宋唯己都坐在旁邊時愈發明顯,令人呼吸不過來。張知露還在試音,他明明等了她很久,可此時卻無法忍受地站了起來。
“走吧。”
淡淡地說完這句話,蘇垣起身走了出去。
宋唯己看了一眼微翹着嘴角注視着收音室裏陸鳴的蕭以谌,也站起身跟了出去。
直到“閑雜人等”全都退下了,蕭以谌斂去嘴角好整以暇的笑容,面無表情地盯着陸鳴的方向,然而視線卻只是漠然地看着收音室玻璃上的某個很小的污漬而已。
坐在控制臺前的錄音師感受着後方大老板的低氣壓,感覺手都是抖的,在巨大的壓力下差點淚奔。
自從原本單純的感情被自己攪了個天翻地覆,蘇垣努力地心無旁骛,反而對宋唯己愈發好了起來。
以前的那些傷痛在自己思想的越軌中變得無足輕重,心裏的負疚感讓他覺得自己壓根就值得被愛。
即使現在的青年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對他的付出視而不見,甚至反而方方面面都照顧着他,可他依舊像以前一樣,甚至比以往更甚,想把自己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這個他深愛的男孩。
正在拍的那部懸疑劇需要在韓國取景,其中就有蘇垣的幾場戲,于是他空出了一周的行程,跟着劇組去了首爾。
這其實是他第一次出國,雖然就跟出去串個門沒什麽區別,可蘇垣還是在空閑的時候好好逛了逛。
巴掌大的地方,一周可以把整個韓國所有好玩的地方玩遍,蘇垣也淘了不少好東西。
對藝人來說化妝品是必須的,這東西在當地買便宜得令人咋舌。蘇垣在東大門、明洞、梨泰院、狎鷗亭這些地方流連忘返,淘了不少衣鞋飾品。
在某個不知名的天橋上,蘇垣遇到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婆婆在乞讨。
他是那種兜裏不管有多少錢,看到乞讨的老人和孩子都會把現金全塞給人家的那種。可能是小時候吃過苦,見到老人和孩子乞讨就會想起以前的自己,起碼那時候自己還不至于餓肚子。即使是在國外,也忍不住把包裏一大捆鈔票和硬幣拿出來幾乎全給了老人。
其實他對韓國的現金沒什麽概念,只知道一萬塊也不過買兩杯咖啡。
那老人大概完全沒想到會遇到這麽大方的人,愣住了,直到蘇垣已經快走下天橋了,才喊着什麽追了過來。
蘇垣聽不懂韓語,也不知道是在喊他,直到有從對面走過來的人攔住他,指了指他身後,他回頭一看才反應過來。
老婆婆跑起來還不如他走得快,他已經快走完一條街了,那老人反而還落後他七八米。
蘇垣連忙走過去,問了句“您還有什麽事嗎”,卻恍然發現語言不通。
他出門就只帶着手機,把劇組下榻的酒店拍了照片,回程打車只要把照片拿給司機看,根本就不需要會當地語言。他甚至都沒有下載什麽翻譯軟件,沒必要。
老人也驚覺他是個外國人,沒再說什麽,把手裏那一大疊紙幣遞給他,似乎只把硬幣給留下了。
蘇垣笑了笑,拿起那些紙幣放進她的口袋裏。
老人急切地想還給他,蘇垣擺擺手,想到了什麽,打開手機輸入了一段話,在浏覽器裏翻譯之後,用裏面的喇叭點開。
雖然不知道翻譯得正不正确,但好歹連蒙帶猜的,老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老人嘆息一聲,捏着口袋半晌說不出話來。
蘇垣用蹩腳的韓語說了句“再見”,轉身時,衣角被拉住了。
老人哆哆嗦嗦地從破舊的背包裏拿出紙筆,寫了一串數字和一行字遞給他,然後做了一個打電話的動作。
蘇垣心想那大概是一個電話號碼。
他笑了笑,接過紙放進自己的皮夾裏。
老人也笑着沖他揮了揮手。
蘇垣回到酒店之後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那張紙也被他遺忘在皮夾夾層的角落裏。
一周後,蘇垣回到W市,把買回來的東西一股腦全搬去宋唯己的公寓,自己只留了兩件看中的衛衣。
蕭母打了電話過來:“小垣,我們幾天收到了一大箱快遞,這些紅參液是你寄來的嗎?”
蘇垣笑道:“是啊,這幾天我不是去了趟韓國嗎?這東西據說對身體很好,您跟幹爹記得每天喝,可以提高抵抗力的。”
“你看你這孩子,出去一趟好好照顧自己就好了,還總惦記着我們。”嘴上這麽說,卻聽得出蕭母挺高興的。
“如果不是有幹爹幹媽在,我想孝敬也沒有人可以孝敬,您就不要跟我客氣了。”
蕭母一疊聲地說着“好”:“媽就知道你貼心,哪像那三個兒子,就知道買皮草買首飾,我們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要那些皮草首飾幹什麽?”
跟蕭母聊了一會兒近況,要挂電話的時候蕭母道:“小垣,媽求你件事。”
“您有什麽事吩咐我就好了,哪裏用得着那個字?”
“實在是這事,媽有點說不出口。”
蘇垣怔了怔:“怎麽了?”
“是阿谌的事。”
蘇垣“啊”了一聲,心裏一跳,以為蕭以谌怎麽了:“他出什麽事了?”
“沒出什麽事,你別急,慢慢聽我說,”蕭母頓了頓,“小垣,阿谌這孩子別看他沒心沒肺的,其實很重感情。你跟他……小垣,媽不是別的意思,你別多想。阿谌這段時間身邊的人換來換去,這才一兩個月,我聽說已經換了好幾個了。我跟你爸都挺擔心的,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可我兒子,我最了解,他現在誰的話都聽不進去。我也是沒辦法了才找你,你幫我說說他,好嗎?”
蘇垣抿着嘴唇,想答應下來,可想起宋唯己,他怕他多想,更是因為自己心虛。可不答應,蕭以谌對他那麽好,他不能放着他不管。
以前一直以為蕭以谌就如他自己所說的痛痛快快地放下了,只有他還在糾結。可聽蕭母這麽說他才明白,那男人全都是裝的。
心裏一抽一抽地疼。
蕭母道:“媽也不是逼你,媽知道你跟宋家小子現在過得很好,這事你答應的話,媽跟宋家小子說一聲,不會讓你們為難的。”
“幹媽,我會抽時間去跟蕭總談談的。”
“阿谌比你小,咱們既然是一家人,你就是哥哥,以後喊他阿谌就行了。做哥哥的,該說的就得說,該訓的你也不用給他面子,有爸媽在你後面撐着你。媽就是這句話,媽只求他別走歪路,要打要罵都随你。”
蘇垣挂了電話,心裏實在不是滋味。
打?罵?
他有什麽資格。
如果蕭以谌打他一頓罵他一頓就能好好的,他其實更希望他把自己打一頓罵一頓。
就算答應了蕭母,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讓蕭以谌清醒過來嗎?可連他自己都不清醒了,又怎麽去說服別人?
宋唯己這幾天很忙,直到蘇垣回來幾天了才見了面。
一見面宋唯己就告訴他:“蕭伯母跟我說了。”
蘇垣有些難堪地看着自己的手,沒敢跟他對視。
宋唯己笑了笑:“蘇垣,我從來都知道,蕭以谌對你來說不一樣。”
蘇垣下意識地想說“不是的”,可他猛地擡頭,對上宋唯己的眼,卻突然說不出話來。
他的男孩,不知何時,眼神裏再也沒有以前的輕狂,反而更加成熟深沉,似乎包含萬物,似乎能看透一切。
“我沒資格要求你什麽,我也更沒資格對他說三道四,是我硬把你從他身邊搶回來的。蘇垣,我不會再傷害你,所以我也不會傷害他,你懂我的意思嗎?”
蘇垣懵懵懂懂地看着他,第一次發現他的思維跟不上這個青年的節奏了。好像年紀更小的那個人是他一樣。
可他有一點很明白。
宋唯己并不介意他和蕭以谌再有瓜葛。
越是這樣,蘇垣越覺得自己自私又可恥。
不管是宋唯己還是蕭以谌,都為了他而做出了太多的讓步。可他卻連自己到底想要什麽都不知道。
或者說,不是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而是他想要的太多了,根本不敢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