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蘇垣靜靜地看着自己的血從一側手臂的靜脈中流出,在機器中分離出需要的造血幹細胞後,重新從另一側的手臂注入。

很神奇的是除了插1入針孔時的輕微痛感,倒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只是時間有些漫長,只能無聊地盯着血液抽1出與輸入的他差一點都睡着了。

過了大約三四個小時之後,終于采集結束,蘇垣出了手術室,一轉身便看到坐在椅子上戴着口罩的青年。

宋唯己在三天前去了海外,進行為期兩周的拍攝,按說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出現在這裏的。

青年仰着頭,後腦勺抵在身後的牆壁上,睫毛在閉着的眼睑下投下大片的陰影,卻仍舊無法掩蓋那因疲憊而生出的黑眼圈。

不過是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手術,他卻不遠萬裏,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只是為了回來看他一眼。

手術室外人不多,只遠遠有兩個人坐着。蘇垣走過去,輕輕摸了摸宋唯己的耳垂。

手被握住的瞬間,青年睜開眼,略顯迷茫地看了他一會兒,眼神漸漸聚焦。

他隔着口罩親了親他的手,慢慢站起身來。

“結束了?”

蘇垣點點頭。

“可以回去了嗎?”

“是啊,醫生說可以直接回去了,這兩天可能有點反應,”蘇垣摸了摸肚子,“反應倒還沒有,但是我有點餓了。”

“走吧,回去給你做飯。”

青年握着他的手沒有放開,與他十指相扣着,牽着他朝電梯口走去。

一人匆匆而來,轉過拐角,在看到他們時便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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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急着跑來的,額頭上滿是晶亮的汗珠。

蘇之泓喘着氣,看着蘇垣和宋唯己走近。

“垣哥。”

蘇垣朝他點點頭。

“你沒事吧……我聽譚醫生說你自己來的,所以……想送你回去……”他轉頭看了一眼宋唯己,顯然沒想到他也會在這裏。

蘇垣道:“不用,你有時間的話還是留下照顧你父親吧。”

蘇之泓頓了頓,點了下頭。

兩人越過他走過去。電梯門恰好打開了,蘇之泓眼神一黯,咬了下嘴唇,突然沖了過去。

“垣哥!”

“……怎麽了?”

“那個……我是想說,臨走前,有時間的話我請你吃個飯吧。”

蘇垣不解地看着他:“有事嗎?”

“我……我想代表家裏人跟你道個謝。”

蘇垣淡淡一笑:“不用了,真不用,你還是好好照顧蘇老先生吧,我聽譚醫生說,手術後他還要在無菌倉裏呆很久。”

蘇之泓鼓起勇氣道:“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蘇垣“啊”了一聲。

電梯“滴滴”地開始叫了起來,蘇之泓無奈地松開擋在電梯門上的手,在那之前已經飛快地把一張卡片塞進他手裏:“垣哥,我等你電話。”

蘇垣捏着那張寫着電話號碼的卡片,察覺到身旁青年的注視,一臉無辜地看着他:“你別誤會,我可沒招惹他。”

蘇之泓那半扭捏半強硬的态度好像跟他有什麽似的,他可不想讓宋唯己誤會。

可青年不知道是放心他還是覺得他魅力一般,淡淡瞟了他一眼,便轉開頭,顯然沒放在心上。

蘇垣舒了口氣。

卻聽宋唯己道:“我還不了解你嗎。”

回去後宋唯己在廚房做飯,蘇垣就坐在餐桌旁,手裏拿着筷子,在白瓷的碗碟上敲敲打打着,不時地還要催促幾句:“還沒好嗎?你今天效率不高啊。”

不是不知道宋唯己的疲憊,只是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突然特別想任性一回。

在愛自己的人面前,這應該是被允許的吧?

催來催去宋唯己最後只炒了兩個菜,米飯還沒熟,主食成了冰箱裏的速凍饅頭和蒸餃。

宋唯己把菜端上桌,又給他添了一碗湯過來,摘下圍裙放在蘇垣對面的椅子上。

自從吃過宋唯己的菜,平時點慣了外賣的蘇垣可謂是食髓知味,幾天沒嘗他的手藝了,這下自然是狼吞虎咽,何況他的确餓了。

剛扒了兩口飯咽下去,宋唯己突然走過來,捧起他的臉。

蘇垣被迫仰起脖子,對上青年那漆黑明亮的眼,很快嘴唇被含住了。

輾轉反側着不斷變換着角度的親吻令蘇垣的體溫漸漸上升,喉嚨裏發出一陣低吟,他放下手裏的碗筷,擡手去摟宋唯己的脖子。

挑起了他興致的青年卻迅速地退開,手指摸了摸他嘴角。

“我走了。”

蘇垣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去哪?”

“兩個小時之後的飛機,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邊說着,宋唯己已經走到了玄關,他拿起放在鞋櫃上面的手機和背包,擡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方瓊的電話你別接,免得他又跟你唠叨。”

蘇垣看着他關門離開,轉過身去繼續扒飯,扒了一會兒放下筷子,捂住了在某一刻怦然心動的胸口。

果然半個小時之後就接到了方瓊的電話。

“唯己現在在你那裏嗎?”

蘇垣吃飽喝足,扒拉着盤子裏的剩菜:“啊,他剛走。”

方瓊明顯松了口氣,沉默了片刻,終于還是忍不住發起了牢騷:“你說他怎麽總跟小孩子似的?昨天傍晚說頭疼,好,我讓他先回酒店休息,結果淩晨起來喊他開工,人居然不在!電話也打不通!我讓陳一一查,他居然買了回W市的機票,我猜就是回去找你了。一來一回二十多個小時,不說拍攝進度,就他這麽折騰萬一病了怎麽辦?這回我是真的豁出去了,他回來了我非得好好給他上一課!”

挂了電話,蘇垣深深吸了口氣。

那之後幾天,蘇垣發起了燒。

蘇垣除了意外事故,說實話從小到大沒生過病,一旦病了縮在床上還真有點可憐兮兮的味道。

張澤這幾天下班了就直接過來,看他那難得軟弱的模樣,時不時偷偷拍幾張照片發給宋唯己。

畢竟蘇垣不讓他告訴宋唯己他病了的事,他就跟地下黨似的。

這段時間他和宋唯己也算是培養出了革命友誼。自從聽蘇垣說他那天飛回來看他,蘇垣怎麽樣不知道,他倒是挺感動的,甚至還偷拍了幾張蘇垣洗澡的照片“慰勞”他。

只可惜馬屁拍在了馬腿上,第二天就聽蘇垣問他:“你怎麽宋唯己了,他讓我把你趕出去?”

張澤還挺憤憤不平的,心想我這不是怕你在國外欲1求不滿饑1渴難耐嗎,真真是狼心狗肺。

可每每看到蘇垣病怏怏地紅着臉鎖在被窩裏的小模樣,又覺得我家小圓難得這麽可愛,不跟有心人分享這不是白白浪費了嗎,和宋唯己單方面冷戰了兩天之後又開始了他的間諜事業。

不過那之後每張照片都要收錢的,一張999,還美其名曰“優惠價”。

一周後,蘇垣恢複,張澤帶着他去W市僅有的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廳,不過真把兩個人填飽了他還倒貼了兩千多塊錢。

蘇垣看他結賬時說:“你這讓我也太不好意思了吧。”

張澤無所謂地拍拍他的肩膀:“這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嘛。”

蘇垣莫名其妙,一擡眼,看到他手機上宋唯己的轉賬消息。

張澤心虛地趕緊關掉了手機。

就憑十多年的了解,蘇垣頓時就知道有貓膩,拽着他的手把手機沒收了。兩人的手機密碼從來都是互通的,蘇垣直接解了鎖,翻開微信一看,差點沒把他給氣炸。

一看形跡敗露,張澤反而不慌了:“我這不是怕他太饑1渴了在國外亂搞嗎?”

蘇垣扯着他的臉,差點沒把他給捏爛了。

笑鬧着出了餐廳,往車邊走時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垣哥。”

蘇垣轉頭去看,一輛保姆車停在不遠處。蘇之泓一條修長的腿伸出車外,朝他揮了揮手。

還真是巧。

蘇之泓轉頭跟車裏的人說了句什麽,下了車,匆匆朝他跑了過來。

他朝一邊的張澤點了點頭,然後拉住蘇垣的手:“垣哥,你這幾天怎麽樣,還好吧?”

“挺好的,”蘇垣不着痕跡地收回手,搭在張澤肩膀上,“你怎麽在這?”

蘇之泓讪讪地收回手:“我剛剛路過,看到你在路邊就停下了。”

“哦,趕通告?”

“沒,我剛下了通告。”

“你爸還好吧?”

“醫生說恢複得很好,但還要繼續觀察。”

蘇垣點點頭,沒什麽話可說了,便站着看着他。

蘇之泓抿了抿嘴唇:“那個……這幾天你怎麽沒給我電話?”

蘇垣淡淡道:“前幾天有點反應,發了幾天的燒……”

“你怎麽沒告訴我?”蘇之泓連聲音都透着緊張,“你該讓我去照顧你的。”

蘇垣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想也不至于的吧,就算他現在還是喬淮,也未必會發燒了找他照顧啊……

他總覺得蘇之泓的熱絡透着股古怪,就連他離開後張澤都問他:“你們什麽關系啊,怎麽覺得怪怪的……”

蘇垣也不好說什麽,只道:“你想多了。”

張澤想了想,還是不大贊同他的想法:“我看他約你吃飯你還是別去了吧,我總覺得這小子不太對,該不會是也看上你了吧?”

蘇垣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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