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臨走前由許穆組織了幾個熟人,給蘇垣辦了一個餞別宴。

除了張澤,剩下的都是圈子裏的,可人也不多。這種送別的場合,許穆也沒打算辦得太熱鬧,就只請了宋唯己、韋婉、蘇之泓,加上他和蘇垣也不過才六個人。

不過近來鴻途的紅人基本上全在裏面了。

那天蘇垣說什麽也要自己請客,也沒人跟他客氣,可等他下去結賬時卻聽說已經有人結過了。蘇垣以為是誰背着他先下來結了帳,轉身要回去,卻看到不遠處的大廳裏,一個男人站在那裏,沖着他笑了笑,很快轉身走了出去。

“那位先生結完賬後在那裏站了很久呢。”身後的收銀小姐突然說道。

蘇垣抿了抿嘴角,徑自走向電梯。

走出大門的男人回頭,只來得及看到他匆匆而過的側影。僞裝出來的灑脫笑容早就消失不見,怔怔地站了很久。

七月的最後一天,蘇垣奔赴韓國,開始他那自己都沒有當真的練習生生涯。

不久之後,結束了國內所有工作的宋唯己,也飛往韓國。此後三年,他接拍的五部電影,有四部是韓國導演的作品,剩下的一部還是在韓國取景的。

他一年中有七八個月都呆在首爾,其他的時間則是在全世界到處跑。

漸漸地,他們的消息傳到國內,蘇垣和宋唯己已經成了國內網民公認的同性情侶。

即使他們并沒有公開,可單純的朋友或兄弟,會戴着同樣款式的情侶戒指嗎?會兩個人一起把工作的重心同時轉去韓國嗎?

這些傳言,蘇垣不知道,也沒有留心。

來到首爾後,蘇垣一心把自己投入到新的生活中。即使他來這裏是逼不得已,可也沒打算真的混日子。

他和那些被星探發掘的新人一起學跳舞。即使沒有人看好他,他也并不看好自己,但多多少少也會努力去學點東西。

不像那些等着出頭的新人,蘇垣對自己沒有太高的要求。而把他安排進來的公司對他這個莫名其妙的練習生更是沒什麽期望,比起那些被調1教到哭的年輕人,蘇垣受到的待遇反而寬容很多。

和別人排的滿滿的課程相比,蘇垣每天只需要上五個小時的課,剩下的時間就用來學習韓文,偶爾也會出去逛街購物。他甚至也有了自己常去的一家位于梨泰院的酒吧。

就好像又回到以前一樣,不過比起那時候總是到處奔波的自己,現在的生活安逸多了。

他的生活過得并不奢侈,也不習慣大手大腳地揮霍,即使現在只出不進,可存款也足夠他養活自己。

更何況宋唯己的卡有一大半放在他那裏。

男人對金錢方面并沒有太大的計較,兩個人從剛認識開始,花銷就從來沒有互相算過,現在在韓國同居中,很多東西都是相對清閑的蘇垣來購置,有時候他也會刷宋唯己的卡。

畢竟是要一起過一輩子的人,蘇垣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日子就這麽過着。

蘇垣獨來獨往已經習慣了,倒也不覺得寂寞。更何況宋唯己總是盡可能地回來陪他。

剛來的時候,兩人逛街泡吧從來不戴口罩,即使宋唯己的長相總會令人無法移開目光,可很少有人是他們的。

那段時間蘇垣覺得特別輕松。

可随着宋唯己在韓國拍攝的第一部 電影上映,他的人氣越來越高,在這種出門倒個垃圾都能遇到各種各樣明星的地方,宋唯己仍舊能一舉成名,可以想象他的顏值和演技的确令人折服。

以至于有幾次,蘇垣都被人認了出來,那些女孩子追着他問:“您是宋唯己先生的那位同居人吧?”

在韓國,藝人合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像宋唯己這種高收入的真正的明星,合租卻不多見。但也許真的是時代不同了,那些這麽問他的人,完全沒有任何厭惡的樣子。

于是,誰都沒有避諱被人知道兩人同居的事,偶爾一起出門被躲在暗處的狗仔偷拍,兩人甚至連牽着的手都懶得松開。

蘇垣來到韓國第二年的時候,宋唯己帶來了他母親的消息。

宋唯己親自拜托了宋唯恩幫他調查,知道兩人交情的宋書記倒是真把這件事當成大事辦的。

這種舊事,真要調查,說實話還得靠政1府方面的人脈,但也花了宋唯恩整整一年多的時間才調查清楚。

很多線索都被人為抹去了,關于蘇垣母親的線索斷了,宋唯恩就把調查的重點放在了那個夜總會老板身上。因為他猜想能夠把很多重要線索都抹掉,應該是出自那個夜總會老板的手筆,那老板當年在W市可以算是呼風喚雨的主兒,黑白兩道通吃,誰都得賣他個面子。

只是完全想不明白那位老板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地清除掉一個妓1女的過去。

直到看到他派去加州的人發回來的資料。

那老板名叫陳浩,十六年前帶着一個女人突然移民美國,在加州買了一個農場,從此兩人便在加州定居下來。

那女人的照片宋唯恩只看了一眼就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即使容顏易老,芳華不在,可爬上了細紋的臉卻依稀可以看得出年輕時的模樣。

女人長得一般,和宋唯恩從蘇家老先生那裏拿到的一張青梅竹馬的丫鬟年輕時的照片像極了。

謹慎起見,宋唯恩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從農場的工人手裏買到了那個名叫索菲亞陳的女人的幾根頭發,和蘇垣的DNA做了對比,這才肯定了對方的身份。

蘇垣從宋唯己那裏接到放着母親資料的袋子時,手抖得幾乎拿不住。

一個薄薄的A4紙大小的袋子裏,裝着的并不是一些紙,而是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那個因,是這個世界上本該和他最親近的那個人的一切。

從宋唯恩送來的資料裏,可以看得出他的母親過得很好。即使年輕時受過傷,可至少可以肯定,從她來到美國的那十六年裏,她過得很快樂。

陳浩——她的丈夫,那個曾經動動腳就可以讓W市抖三抖的大人物,是真的愛她。

他的母親子宮受過傷,無法生育。兩個人膝下無子,卻恩愛了這麽多年,過得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資料裏夾着很多照片,大部分都是兩人的合照,可見兩人總是形影不離。

他們一起給農場裏的奶牛擠奶,一起收小麥,閑暇時一起躺在門前的草地上曬太陽。

男人總是在看着他身邊的女人,眼神哪裏有曾經的黑道大佬那令人擡不起頭的震懾力,裏面的溫情滿得能溢出來。

“想不想去見她?”攬着他的肩膀跟他一起看完袋子裏的東西,宋唯己問道,“我去安排。”

怎麽可能不想?

然而蘇垣卻搖了搖頭:“不用了。”

知道她還活着,知道她過得很好,就足夠了。

即使他想見她,可他的母親,未必會想見他。

那個曾經給他帶來傷痛的男人的孩子,她怎麽可能會想見?如果真的想見他,那過去的三十年裏,總有一天,她會來找他。

他感謝她把他生下來,那已經是作為一個受過情傷的母親對自己的孩子最大的愛意了。

可即使他拒絕,宋唯己又怎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既然他說不用,宋唯己也沒有試圖去說服他什麽。

蘇垣把關于他母親的資料妥善地收了起來,只留了一張照片帶在身上。這件事也就這麽放下了,沒有人再提。

而宋唯己,開始慢慢籌劃起什麽來。當然,一切都是在蘇垣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的,畢竟他不敢确定可以辦得到。

這件事,可能要花很長的時間,但為了蘇垣,即使要花十年八年,他也要試一試。

那天把母親的照片放在皮夾裏的時候,蘇垣發現了隔層裏的一張紙。

那張紙塞在角落裏,大概總是被皮夾裏的錢或者卡戳來戳去的,已經爛的不成樣子了。蘇垣現在多少懂了一些韓文,展開看了看,最後卻只依稀辨別出幾個詞——BS、聯系、巨星。還有幾個明顯是電話號碼裏的已經無法連貫起來的數字。

蘇垣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張紙是從哪裏來的。那時候在韓國拍戲,遇到一個乞讨的老人,給了她一些錢,對方好像說要讓他給她打電話似的,可那時候他根本就聽不懂韓語。

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這張紙也已經損壞得不成樣子,蘇垣随手便把它丢進了垃圾桶裏。

只是突然發現那張紙好像是什麽預兆一樣,蘇垣在一周後,突然又見到了那個天橋上乞讨的瘦小老太太。

韓國地方不大,首爾更是小得不能再小,再次相遇也不是不可能。

可蘇垣實在沒想到,和她的兩次想見,情形卻是天差地別。

甚至直到她走到他面前來,笑着拉起他的手,說了一句“我們又見面了”,不理解什麽叫做“又見面”的他都沒有反應過來這兩個老太太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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