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周四下午,陸鳴殊因為一些雞零狗碎的事,又和公司裏幾個高層吵翻了天,氣得頭疼。
顧浔的微信消息過來時,陸鳴殊剛拍完桌子發完火,留下一群人在會議室裏面面相觑、對他恨得牙癢癢。他自己則站在走廊外面靠着窗臺抽煙。
兩人好友加了快一周,聊天記錄卻始終沒有更新過,還是加好友時的那條系統提示。
陸鳴殊閑來無事的時候會反複去翻顧浔的朋友圈,但這人無趣的很,三天悶不出一個屁,偶爾發一條也就是寵物醫院的貓貓狗狗,沒什麽有用的消息。
前天還是大前天晚上竟然發了條大蜥蜴,把陸鳴殊惡心壞了。
但在那張照片裏,顧浔難得露了手——勁瘦有力、骨節分明的手指握着醜陋的蜥蜴,不知道是燈光還是手機濾鏡的關系,手指像泛着一層冷光,莫名叫人挪不開眼。
陸鳴殊自動把蜥蜴替換出去,想象着這雙手握住的是自己的東西……頓時血脈噴張、燒心燎肺。
盯着一個人時間久了好像真的會變太,陸鳴殊覺得自己現在就跟魔怔了似的,即使心裏看不起這個人、厭惡這個人,身體卻很誠實地表達着對這人的渴望。
顧浔:“試鏡剛剛結束,導演讓我回去等通知。”
原來是為了試鏡的事情。他這樣一說陸鳴殊才想起來,今天好像的确是張光銘那部新片選角試鏡的日子。
剛才被氣出來的滿腔怒火不知不覺洩下去大半,陸鳴殊後背抵着窗臺,因為懶得打字,直接給對方撥了個語音電話過去。
“怎麽打電話了?”顧浔聲音聽起來很是意外。陸鳴殊又抽了支煙出來,但沒點着,捏在拇指和食指中間,噠噠噠、緩慢地敲擊着大理石窗臺。然後開玩笑說,“怎麽,不能打啊,那我挂了?”
電話裏漏出顧浔的幾聲輕笑:“別,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這個時間點,陸少不忙嗎?和我打電話沒關系嗎?”
“當然沒關系,剛剛和一幫老頭吵完架,差點氣吐血,看到阿浔的消息心情才變好了。”陸鳴殊半真半假地說。
這話其實是有些直白的,顧浔噎了一下,才問:“是公司的事嗎?”
“嗯,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那群老頭就是看我不順眼,我做什麽他們都想橫加阻攔,不過我也看他們不順眼,所以我們算是互相折磨吧,但誰也沒辦法直接幹掉誰,就看誰活得時間更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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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浔不太懂公司的事情,但似乎可以想象得到陸鳴殊雙手撐着會議桌,和一群老古板唇槍舌劍的模樣。
搞不好會放狠話,也會說一些和剛才那些類似的“豪言壯語”,簡直氣死人不償命。
那個畫面想必精彩又好笑,顧浔也就真的笑出聲來:“哈哈哈哈……”
“阿浔你是不是在笑我?”陸鳴殊語氣有點不高興。
“抱歉,但是……”但是真的很好笑。顧浔止住笑聲,嘴角卻仍控制不住地向上揚着,只好岔開話題說,“看來大老板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是啊是啊,命都氣短了,不說這些糟心事了,”陸鳴殊說,“什麽時候開拍啊,我是不是可以安排探班計劃了?”
“八字沒一撇的事,今天來試鏡這個角色的有好幾個是很有實力的演員、還有前輩,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顧浔回想着自己試鏡時的表現,無奈地說。
他什麽演技自己心裏最清楚,雷炸天的網劇都演不好,有什麽資格出演張導的電影?那不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嗎。
但機會是陸鳴殊給他争取來的,他有點不想讓對方失望。只是這世上多的是事與願違的事情,況且是他自己實力不夠、怪不了別人。
陸鳴殊卻信心滿滿:“不會,阿浔你別這麽碩,我對你有信心,不信我們打個賭。”
這種被人全身心信賴的感覺,顧浔只有在小動物身上、還有一只檸檬精那些粉絲那裏才能體會到,卻還是第一次有人當着他的面這樣說。
感覺挺神奇。
然而一只檸檬精其實就是陸鳴殊。
這樣一想感覺就更神奇了。
他唇角輕挑:“賭什麽?”
“嗯……”陸鳴殊認真想了會兒,“本來想說請我吃飯的,但想想你本來就還欠我一頓。”
說的是初次見面時,兩人都說要請對方吃飯,最後還是作為品牌方的陸鳴殊結得賬,顧浔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欠了他一頓飯。
堂堂陸大少,把一頓飯記得這麽清楚,說出去怕是要笑掉別人的大牙。顧浔掩着笑意,道:“那要不然就先欠着,等想起來再說?”
陸鳴殊:“好啊!就打賭,如果誰贏了就能讓對方做任何一件事、對方絕不能拒絕,怎麽樣?”
顧浔現在是在車裏,要去機場趕航班回A市,他這時候原本應該是很緊張的狀态,今天卻意外的沒有這種情緒,反而覺得很輕松、很安心。
經紀人刑姐坐在副駕駛,不住地回頭朝他看。都是人精,早就聽出來他電話那頭是誰。不斷拿眼神示意他。
顧浔卻假裝沒看到:“怎麽聽着有點像張無忌和趙敏了,要不改天給你送根銀針過去?”
“你記錯了,送銀針的是郭襄和楊過,不過阿浔要是想送我,我也不介意。”陸鳴殊說。
“只是……阿浔總想着欠我、送我,所以心裏也是認同這個賭會是我贏吧?”
當然不是。恰恰相反,顧浔覺得陸鳴殊會輸得一敗塗地,但詭異的是,他心裏就是不太想讓對方失望,所以就那樣順着對方的心意應了下來。
“我不知道導演會不會選上我,但我盡力了。”
“盡力不讓你輸。”
張光銘當然會選你,我當然不會輸。不然我的那些錢不是白砸了麽?我又不是搞慈善的。
名導又怎麽樣,有氣節又怎麽樣,只要錢砸得夠多,還不是乖乖彎腰,任我擺布。
手指間的那支香煙已經被敲擊得微微變了形,陸鳴殊毫不猶豫地将它折斷,丢進旁邊的垃圾桶裏。
他臉上毫無表情、眼底一絲溫度也沒有,嗓音裏卻帶着蠱惑似的笑意:“嗯,阿浔從來不會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