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季辰羽對靠近自己的危險毫無所覺,吃完巧克力蛋糕後,他認真地考慮着要不要再吃塊草莓味的。
蛋糕上的草莓又大又紅,看起來就很好吃,但是他已經吃了很多東西,回去一定會被經紀人罵……
可如果不吃東西他又不知道要做什麽,他是被經紀人硬逼着過來的,因為知道陸大少爺也在,他還提前想好了許多拒絕對方的借口。
不過事實證明是他想多了,陸大少似乎已經對他沒興趣了,之前打招呼時對方也就只是簡單的跟他點了下頭,态度冷冷淡淡的。
“好久不見,小羽。”
然而就在他終于松了一口氣的時候,陸大少突然找上門來,季辰羽一口馬卡龍咬在嘴裏,嚼也不是、咽又咽不下去,人都甜齁了,劇烈地嗆咳起來。
“你沒事吧?快喝點酒潤潤喉。”陸鳴殊體貼地輕拍他的後背,還掏了胸前的手帕給他擦嗆出來的眼淚。“看見我這麽激動啊,我是不是應該感到高興?”
咳嗽原本已經快止住了,因為這句話,季辰羽臉更紅了,再次咳起來,咳得比之前更厲害。
陸鳴殊舉了舉雙手做投降狀:“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別激動,當心嗆進氣管裏。”
季辰羽心說,只要你不再語出驚人,我就不會有事。他艱難地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小聲問:“陸少,您怎麽過來了?”
陸鳴殊像是被這句話問倒了,怔了片刻才有些委屈地說:“你在這裏我當然得過來了,難道小羽不想看見我?”
是有點。他其實都不想來派對,但這話當然不能明說。只能垂眸道:“不是,我……”
“我知道了,小羽是不是在怪我最近不來找你?”陸鳴殊搖晃着手裏的酒杯,頗為無奈地笑道,“我之前是真的被你傷透了心,回去之後越想越不甘心,還特地去搜了你喜歡的那個人,想看看自己究竟哪裏比不上人家。”
“結果發現那人的确不錯,正好我們家産品缺個代言人,就幹脆找他了。說實話,比他更優秀更合适的人當然有很多,之所以最後定下他,小羽,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嗎?”
季辰羽猛地擡頭,嗫嚅着嘴唇看向他。
“陸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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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浔接到Dream代言的事情在圈子裏是樁大事,季辰羽當然知道,只不過他那時雖然同許多人一樣心生疑惑,卻沒敢往自己身上想。現在聽陸鳴殊這樣直言不諱地講出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有一點擔心陸鳴殊會因為自己遷怒顧浔。拒絕陸鳴殊的借口有千萬種,他當初就不該說實話,但現在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陸少,顧哥他不知道我對他的心思,您……”您別算計他、別害他。
後面的話無論如何是不能說的,陸大少如今明明是在捧顧浔,他要真這麽說了,就是不識擡舉,可能反倒真将人惹怒了。
“怎麽了,小羽難道信不過我的為人嗎?”陸鳴殊卻輕易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嘆了一聲氣,神色看起來更為落寞,“我不否認選他有你的原因在。”
他深情款款的:我給你什麽資源你都不要,我就只能曲線救國去幫你喜歡的人。不瞞你說,幫情敵的感覺可真是糟糕透了,但想到你可能會高興,我又忍不住也跟着高興,心裏還……挺矛盾的。”
“小羽,我希望你能明白,不管你跟不跟我,我都很喜歡你,我做那些事的初衷也只是為了能讓你高興而已,希望你別誤會,要不然我真的會很傷心。”
“不過你心裏不要因此就有什麽負擔,在我看來這是個雙贏、不……三贏的決定,我是個商人,在商言商,顧浔是個潛力股。”
他說的這樣坦蕩,季辰羽反倒放了心,覺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我知道的,陸少,謝謝您……”
想想也是,陸大少對情人是出了名的大方,所以即便他多情到了可以稱為濫.情的地步,也沒有哪個跟過他的小情人跳出來說他一句不好。
不敢得罪他是一方面,分的體面卻是更重要的原因。
也因此,季辰羽的經紀人罵他不争氣:“不就是跟陸總幾個月麽,你就當是演一場談戀愛的戲,戲結束了你就能要資源有資源,要錢有錢,和你平時拍戲拿片酬有什麽區別?”
“或者你就當自己真的談了個戀愛,陸總長得那麽好看,出手又大方,和他談戀愛還委屈你了?”
可季辰羽就是覺得不好,演戲不是這樣演的,談戀愛也不是這麽算的,他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就挺好的,要那麽多資源和錢做什麽呢?
他還是喜歡顧浔,想有一天光明正大地向對方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和顧浔是一個公司的,老板本身就是拉疲條起家的,底下的經紀人自然也一言難盡。
他倆當初都是被騙進公司的。在他最走投無路的時候,是顧浔幫了他,給了他堅持下去的勇氣。
所以哪怕別人再好再有錢有勢,他也還是只喜歡顧浔一個。
陸鳴殊和他碰了下杯,眸色漸黯:“那我就放心了。我有個電話要打,先失陪一下。”
陸鳴殊的那個電話是要撥給顧浔的。他離開亂哄哄的主廳,随便找了個空房間進去,鎖上門,立在窗戶邊上等顧浔接他的電話。
那人也不知道是在忙還是沒聽見鈴聲,陸鳴殊耐着性子撥了兩遍,電話卻始終是無人接聽的狀态。
陸鳴殊這個時候已經很煩躁了。
再撥最後一次,或者馬上叫那個小網紅過來,他在這兩個念頭之間糾結了片刻,最後選擇了前者。
最後一次,如果顧浔那狗東西仍舊不識好歹,那我就摔電話讓他滾蛋。陸鳴殊默默地想。
嘟——嘟——嘟——
“喂,陸少。”顧浔對自己的命運做出了選擇,陸鳴殊盤腿坐在沙發上,露出殘忍的笑意。語氣卻是溫柔的,摻雜着一點若有似無的抱怨,“我還以為你不高興接我電話呢。”
這是在怪他沒有及時接電話。顧浔歪着腦袋,将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雙手放在水龍頭底下沖洗:“抱歉,剛剛在給一只拆家二哈做絕育,才從手術室出來。”
“好吧,剛才我真的以為你故意不接我電話。”陸鳴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委屈,“還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哪裏得罪顧醫生了。”
顧浔再次說了聲:“抱歉。”陸鳴殊可不是來聽人反複道歉的,他輕笑了兩聲,問顧浔,“顧醫生,是不是我不聯系你,你就絕對不會想着找我?”
垂耳兔在醫院裏,獨眼小花狗他養着,陸鳴殊心想,自己明明給顧浔找了那麽多可以聯系他的理由,問一問小花狗的狀況、交代下小兔子的術後恢複情況……哪一個不是聯系的好借口,可是這人偏偏一個悶屁都不放。
搞得陸鳴殊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
電話另一邊的顧浔立在洗手池前,拇指摁着臺面壓在大理石水池的沿邊上。不知是不是多了層電流的緣故,陸鳴殊的聲音染着些許沙啞,很低、很沉,落進耳朵裏,無端多了點蠱惑人心的味道。
顧浔喉結艱澀地上下滑動,他忽然覺得很渴,匆匆忙忙走出洗手間,來到休息區的飲水機邊上,想接一杯水喝,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拿水杯。
“問你呢,是不是不會找我?”顧浔被定在原地,被陸鳴殊反複臆想過的那雙薄唇抿緊又松開、松開又抿緊,目光找不到落點似的浮在半空,茫然不知所措。
他有點弄不明白自己,又覺得好像被陸鳴殊拿捏住了。意外的是他并不讨厭這種感覺。
在圈子裏浮浮沉沉的這幾年,除了寵物醫院的院長,他連一個說得上話的朋友都沒有,人心複雜,他實在不敢與誰交心。
而陸鳴殊卻像一個突然闖入的意外,打破了籠在他身上的那層堅硬的罩子,讓他生出了想朝前跨出一步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