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車子在公寓樓下停住,顧浔解開安全帶:“那我先上去了,開車小心,晚安。”
陸鳴殊“嗯”了一聲,與此同時也把自己身上的安全帶解了。顧浔頓住推門的動作,狐疑地看着他,陸鳴殊卻先他一步下車,繞着車頭走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怎麽……嗯……”沒待顧浔再說什麽,他已經拉開車門,伸手推了顧浔一把。緊接着整個人壓了上去,在顧浔喉結上嘬了一口,低聲問,“真的不跟我回去嗎?”
兩個人貼得很近,陸鳴殊溫熱的吐息拂在顧浔的脖頸間,讓他忍不住呼吸加重。“嗯。”
陸鳴殊改用鼻尖蹭他的喉結:“可是我明天就得出差了,要好幾天不能回來。”
顧浔又“嗯”一聲。
陸鳴殊委屈地蹙眉:“你不會想我嗎?”
顧浔将他散落下來的頭發捋到耳後,捧住他半邊臉:“想。”
“想為什麽不跟我回家?”陸鳴殊今晚大概是和他的喉結過不去了,蹭完之後又開始咬,很輕的一口、一口、再一口,“跟我回去吧,好不好、阿浔……”
被咬住咽喉的獵物連吞咽都不敢用力,卻還是堅持着:“不好。”
“為什麽不好,那什麽時候才能好?你是在怕我對你做什麽嗎,阿浔……”
顧浔箍着他的腰,艱難道:“反正、現在不好。”
陸鳴殊便伏在他胸口笑,滿臉無奈地說:“那好吧,我想我知道答案,因為我還沒通過試用期,是吧?”他坐起身,退了兩步從車廂離開,朝顧浔伸出手。
顧浔将手掌遞過去,陸鳴殊一用力,将他也拉了起來。兩人肩膀撞在一起,陸鳴殊借着這個貼近的動作将他抱住。
“別怕,你不願意做的事,我不會勉強你的,所以下次可以考慮答應一下試試嗎?”
這是個一觸即分的擁抱,之後陸鳴殊松開手,繞回駕駛室:“回去吧,我看着你上去,晚安,寶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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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聲稱呼,顧浔瞳孔微張、臉驀地紅了。陸鳴殊看在眼裏,止不住地笑。
顧浔被笑得不好意思,什麽話也沒說就真的上樓去了,背影裏都帶着窘迫。陸鳴殊因此笑得更大聲,“別害羞啊寶貝兒。”
沒過幾分鐘,12樓的燈亮了。陸鳴殊擡頭望着那扇窗口,那裏的窗簾被拉開半扇,顧浔出現在窗口,也在朝下望着。
陸鳴殊沖他揮了揮手,然後發過去一條消息:“看見你了,那我走了,晚安,記得想我。”
等了足有三分鐘,顧浔也沒回。人卻仍站在窗口。
陸鳴殊笑了笑,啓動車子,真走了。
開到路口時想起答應徐楚河的事,連上藍牙耳機,給宋時然撥了個電話。
電話很久才被接通,宋時然的聲音裏透出很重的疲憊:“喂,鳴殊哥。”
陸鳴殊開門見山:“這次真打算把人丢垃圾桶了?”
宋時然默了默,過很久才說:“我不知道。”
“啧,我就知道會是這樣。”陸鳴殊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你說你喜歡誰不好,怎麽非得喜歡這麽個渣呢?你連他都看得上,死心塌地喜歡這麽多年,那怎麽就不能喜歡別人?”
宋時然喜歡徐楚河,從十五歲到現在,喜歡了十年。但也許更久。只是陸鳴殊是在對方十五歲那年知道的。
當時是高中的某個暑假,陸鳴殊不太能記得起是高一還是高二,只記得那天特別悶熱,他們仨在徐楚河家打了一上午加一中午的游戲,打累了,就在客廳睡了一覺。
徐楚河和宋時然直接睡在地板上,陸鳴殊講究,嫌鋪了絨毯的地板還是硌人,就一個人睡在沙發上。
陸鳴殊睡得并不好,做了個噩夢,熱醒了。睜開眼便看見更具沖擊力的一幕——宋時然側着身,在親吻徐楚河的臉。
他當時太震驚了,沒忍住發出了聲音。宋時然猛地轉過頭看他,眼底滿是驚慌失措,帶着乞求的朝陸鳴殊搖頭。
而徐楚河本人卻睡得像頭豬,對發生在客廳裏的一切無知無覺。
兩人後來就這件事進行過交流。那時候的陸鳴殊已經在半年前意識到自己的性向,并且接受度良好,所以壓根不覺得男生喜歡男生有什麽不對,他驚詫的只是自己的一個好友竟然喜歡另一個好友。
是宋時然居然會喜歡徐楚河。
宋時然多好啊,長得好看、性格好,成績也好,什麽都好,但這麽好的宋時然,居然會喜歡徐楚河這個渣!
這特麽就跟嫦娥會喜歡豬八戒一樣離譜。陸鳴殊簡直沒法接受。
而冷靜下來的宋時然對他說:“鳴殊哥,求你替我保守這個秘密,我保證從今往後會藏好自己的心思,絕對不讓別人看出來。”
可陸鳴殊冷靜不下來:“這個別人也包括他嗎?”
那是宋時然第一次抽煙,他指間夾着燃到一半的香煙,對着夜色緩緩吐出一個煙圈,輕聲說:“嗯,包括。”
“為什麽?那你準備什麽時候和他說?”陸鳴殊不太贊成。
宋時然苦笑着搖搖頭,過很久後說:“我不知道,也許有一天會說、也許一輩子不說。”
他那時候也就是個沒成年的小男生,一輩子對他來說其實還太遙遠了,但他卻說的很堅定、也很無奈。
“鳴殊哥,他是個直的,暑假前我還看見他跟校花在小樹林裏接吻呢。我們還在玩泥巴的時候,他就知道騙小姑娘和他牽手了。”
“如果被他知道我喜歡他,你也能想象得出會是什麽樣子的。這樣就挺好,所以求你別說。”
那個時候的宋時然看起來太可憐了,以至于陸鳴殊雖然心裏很不爽,卻還是答應了他,替他隐瞞了夏日午後的那個吻。
這一瞞就是十年。
十年,三千多個日夜,徐楚河身邊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宋時然卻還固執地等在原地。
“所以時然,你究竟喜歡他什麽?別再跟我說他小時候保護你、為你揍小屁孩的事,
那特麽根本不值得你記這麽久!”要這麽說起來他也沒少幫時然出氣,怎麽時然偏偏就看上了徐楚河這個渣。
電臺裏在放一首旋律很悲傷的情歌,前面的汽車不知道在做什麽,紅燈轉綠燈了也遲遲不動,陸鳴殊煩躁地按了一通喇叭,朝電話那頭的好友喊:
“他就是個滿腦子裝着xx的老畜生,當初保護你不也是因為把你當成了個好看的小姑娘嗎?”
“所以如果你不跟他說明白,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你的心思,你還不明白嗎?”
宋時然當然明白,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明白,正因為這樣,他才更不敢說。
說了恐怕就連朋友都沒得做。
徐楚河排斥同.性戀,他不止一次聽對方這樣說過。
他聲音裏又帶着點懇求:“鳴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