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句想見你只是陸鳴殊的睡前情話,想要顧浔哄自己而已,同樣的,他也并沒有把對方的那句“能”和“等我來找你”當真。挂了電話後玩了一會兒游戲,把之前卡住的那關過了,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醒來是因為聽到了一陣咚咚咚的敲擊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砸窗玻璃。并不是雨聲,那敲擊聲不是連續不斷地,而是一下隔着一下,每次隔了十多秒的時間。

大半夜的,這動靜就有些詭異了,陸鳴殊心裏驚了一下,黑暗中屏息等待着,想要确認那點動靜是真實存在的、或者只是他的夢。

咚——

十多秒後,又是一聲敲擊。——外面真的有人!

他的房間外面是個露天小陽臺,大風大雨的夜裏,有人站在他的房間外面、在敲他的門……這特麽是很多恐怖小說裏才喜歡出現的橋段吧。

“……”陸鳴殊心頭窒了窒,但他第一反應不是出去找人,而是搜尋了一圈房間,最後将目光對準了床頭櫃上的那個煙灰缸。

咚——

又是一聲。緊接着是什麽東西掉在陽臺上,吧嗒一聲響。

剛才離得遠沒聽見,快靠近陽臺時才注意到後面那聲動靜。

眼睛逐漸适應黑暗,在第三下“咚”聲響起的時候,陸鳴殊終于辨清了聲音的來源——陽臺外面沒有人,但是有人站在樓下往他玻璃拉門上丢東西。

那吧嗒聲,就是東西落地的聲音。

會幹這種蠢事、企圖用這種方式吓唬他的人,除了廢物點心陸鳴榮,簡直不用做其他猜想。

陸鳴殊絕不會承認自己剛剛被吓到了,但被打攪睡眠已經足夠他惱火。他捏緊手裏的煙灰缸,發誓要把這玩意兒砸陸鳴榮腦袋上,讓他從裝神弄鬼變成真的鬼!

“陸鳴榮,你特麽是不是——”他走過去拉開窗簾,正要控制不住火氣的時候,一個紙團被砸到了他腳邊。

同樣的紙團還有很多,東一個西一個的被被丢在陽臺各處。

雨還在下,這些紙團被雨打濕,有些已經完全不能看、有些還勉強維持着原來的樣子。

紙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撕下來的,有藍的有粉的有黃的……總之什麽顏色都有,花裏胡哨的。

陸鳴榮那個廢物到底在搞什麽鬼?

陸鳴殊臉色陰沉地往樓下一瞥,視線卻驀地頓住,他看見了一個絕不應該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裏的人。

“阿浔?”陸鳴殊感覺自己可能睡懵了、不清醒,否則怎麽可能大半夜的在自己家樓下看見顧浔?顧浔怎麽可能會在這裏!

“阿浔你——”他急着确認,一腳已經踏出房門外,卻被顧浔趕了回去。

那人朝他做了個掌心向內的推拒動作,意思很明顯,讓他別出來。陸鳴殊便真的沒再動,單手撐着門框站着。

顧浔朝他笑了笑,然後拿出手機貼在耳邊。陸鳴殊看懂了他的意思,說了句“馬上”,就立刻回房間去取自己的手機。顧浔已經在撥他的電話,床頭櫃上的手機閃着瑩藍色的光。

陸鳴殊覺得自己嗓子很澀,張嘴試了好幾下,才發出一聲很輕的“喂”。他走回門口,目光落在雨中那人的身上。

玫瑰花圃和屋子之間有道很窄的廊檐,顧浔此刻就站在那裏,但雨太大了,這條窄窄的廊檐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跟直接暴露在雨中也沒什麽區別。

而且顧浔還不撐傘,他的傘就放在腳邊,而人不知道已經在雨中站了多久,幾乎渾身都濕透了。

“你怎麽過來了?”兩個人什麽都不說的相互望了許久,陸鳴殊才問。

“說好了要來找你。”顧浔說。陸鳴殊張了張嘴,又說不出話。“有一枝月季開的很好,想拿來給你看看。”“一晚也等不及。”

他今天穿了件很薄的針織開衫,兩邊各有個很深的口袋,那朵白月季就被他小心翼翼地藏在了口袋裏。又被同樣小心地取了出來。

兩個人隔着一段不近的距離,陸鳴殊又沒有戴眼鏡,其實是看不清那朵花的樣子的,但他盯着看得很認真,聲色沉緩地說:“很漂亮。”

顧浔卻露出一點懊惱的表情:“抱歉,好像被我壓壞了。”

陸鳴殊又心如擂鼓,在這潑天的大雨裏跳得又快又急,撞得肋骨生疼。

好像全世界都在這場大雨中、在他的心跳聲中傾覆,唯有雨中的那人,清晰鮮活地印在他眼前。

如果說之前他還辨不清自己的心意,還可以騙自己,那麽這一刻,陸鳴殊覺得自己必須承認,他對這個人動心了。

他曾經想把這個人踩在腳下,想好了上百種搓磨折辱對方的方式。他蓄意接近、蓄意讨好勾引,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就為了讓對方愛他愛得死心塌地,他要報複顧浔,也報複季辰羽。

顧浔比他想象中更容易攻略,他的計劃很順利,除了上下位的問題,每一步都按着他的預想在進行,顧浔已經被他收進了網裏,成了他掌心之下的獵物,任由他拿捏。

可是……可是原來他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別人的獵物,把假戲換做了真心。

他想,時然是對的,當你把全部的目光長時間停留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心裏眼裏就很容易只有這個人。

更何況這個人還那樣好,把他一句戲言當了真,冒着傾盆大雨趕來送他一枝花。

這要他怎麽能不愛、怎麽舍得不愛。

陸鳴殊握了握拳,心想,他輸了,但他輸得心甘情願。

“沒關系,我很喜歡。”不管是月季還是送月季的人,從此以後都是他陸鳴殊的,季辰羽也好、李胖子也罷,誰都別想從他手裏把人搶走。

而他對顧浔的那場捉弄,會成為一個秘密,永遠不見光。

“怎麽不撐傘,都淋濕了。”

“本來撐着,看見你出來就不撐了,撐着傘看不清你。”

原來顧浔是很會說情話的,每一句都精準無比地戳中陸鳴殊的心窩,讓他整顆心就像在雨水裏浸泡着似的,發酸、發疼、發脹。

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很想對方,明明人就在眼前,他卻還是想得快要發瘋。

“那怎麽不給我打電話?”陸鳴殊啞聲說,“丢紙團萬一我始終沒聽見怎麽辦,顧醫生打算丢多久、丢一晚上啊?”

他其實是很想聽顧浔說一句“是”的,這一晚他被寵着縱着,已經貪戀上了這種感覺。

可顧浔卻笑了,然後十分無奈地說:“我打了、但也得有人願意接啊,麻煩陸少看看手機,有我多少個未接來電。”

陸鳴殊:“……”

他還真把手機從耳朵旁邊拿下來,點進通話記錄裏看了看。好家夥,一連串紅,八個未接來電。

“看見了嗎?”顧浔聲音裏仍帶着很明顯的笑意。

陸鳴殊心虛地說:“昂,看見了。”

“看見了就好。”顧浔說,“本來沒想打那麽多的,差點就走了,但是覺得既然答應了你,就再試試吧。”

“然後我就在心裏跟自己說,如果筆記本撕完陸少還不出現的話,那大概是不需要我了,我就走了。”

“你真是……”陸鳴殊也忍不住笑起來。

他哪裏聽不出來顧浔這是在損他啊,反正最近總是在向這人道歉,都快道出經驗來了,所以這一回也從善如流地認錯:

“顧醫生我知道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我這一回吧。”

顧浔彎着眼睛問他:“如果我不想饒呢?”聲線故意壓得很低,最後幾個字加了重音,陸鳴殊耳朵被燙了下,下意識去摸。

他懷疑顧浔剛剛開了一輛車,但他沒有證據。“不、不饒我就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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