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說着要走的人沒有馬上離開,是陸鳴殊又催了他好幾次,他才拿起地上的傘、轉了身。

陸鳴殊看着他雨中的背影,忍了又忍才沒有沖動地跑下樓去。

如果此刻不是在陸家別墅,不是在穆慈心的眼皮子底下,那麽他早就不需要忍耐,早就把顧浔抱進家裏來,然後和對方擁抱、接吻、做最親密的事。

怎麽可能輕輕松松放人回去。他和顧浔之間,必定得有一個人得暈在床上。

可今晚不是個好時機,地點也不合适。他自己是不怕穆慈心,但他不敢拿顧浔來賭。

他才把那個女人吓得夠嗆,也不知道那個瘋女人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人就是這樣,不在意的時候視如草芥,一旦放在心上,就丁點風險也不敢冒。

哎、早知道就忍一忍,不在今晚和穆慈心攤牌了。陸鳴殊頗有些懊惱地想。

顧浔越走越遠,雨幕中的身影逐漸變小,兩人之間的電話卻仍通着,誰也沒挂斷、誰也不說話,就靜靜地聽着彼此的呼吸聲。

一直到顧浔的身影終于徹底從眼前消失,陸鳴殊心裏驀地空了一大塊。“顧醫生。”

“嗯?”

“你會一直愛我嗎?”他忍不住問顧浔。

“會。”顧浔說。

“無論我是什麽人、做錯了什麽事,你都會愛我嗎?”

顧浔覺得今晚的陸鳴殊很不一樣,整個人都很軟,這會兒語氣裏卻又藏着點不安。

顧浔不知道他在不安什麽,只照着自己的心意說:“會。”又說,“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

你不知道,陸鳴殊心想,你根本不知道我為什麽會接近你,如果知道了,肯定會避我如蛇蠍,哪裏還會再愛我。

所以我會永遠守着那個秘密,永遠不讓你知道。

“顧醫生,你再給我唱那首搖籃曲吧,我想聽……”

“小寶貝 快快睡 夢中會有我相随……”顧浔是真不太會唱歌,從小到大除了學校裏的合唱比賽,他就沒唱過幾首歌。

搖籃曲的歌詞也記不清,翻來覆去就唱那麽幾句,可陸鳴殊的呼吸卻漸漸平穩下去,沒多久就像是睡着了。

顧浔試探着、很輕地叫了兩聲:“陸少?”“鳴殊?”“圓圓?”

電話那頭沒有回應,只有清淺的呼吸聲透過雨聲和電流落在他耳畔,就好像對方此刻正躺在他身邊熟睡着。兩人腦袋挨着腦袋、身體貼着身體,是很親密的樣子。

今天不是個好天氣,顧浔卻因為這短暫的見面而擁有了個好心情,連想象都讓人覺得心動。

“晚安,寶貝。”他隔着屏幕落下一個親吻,然後挂斷了電話。

他所不知道的是,電話另一頭,因為這聲寶貝,陸鳴殊的心髒差點爆炸。

他其實根本沒有睡着,也說不清為什麽要裝睡。

或許只是因為顧浔的歌聲太溫柔,他舍不得開口。

但事實證明他裝睡的決定是正确的,否則也不可能聽到這聲“寶貝”。

這太難得了,顧浔從來也沒有這樣叫過他。

“寶貝。”陸鳴殊把被子拉過頭頂,很輕地重複着這兩個字。“寶貝。”

其實是挺沒出息的,18歲就會哄男同學跟自己上床的人,在快28歲時因為某個人的一句“寶貝”,方寸大亂、臉如火燒。

說出去誰會信啊。

最最關鍵的是,他明明還經常用同樣的稱呼“調戲”對方。一模一樣的兩個字,換到自己身上就不行了。

可真成。

他在被子裏滾了兩圈,快要呼吸不過來時才從被子裏鑽出來,給宋時然發了條消息過去:“謝謝。”

快淩晨兩點了,宋時然居然還沒睡,他好像知道陸鳴殊指的是什麽,說:“舉手之勞。”

因為長時間淋雨,顧浔不出意外的感冒了。

剛開始只是嗓子疼、有些咳嗽,以為只要吃兩天藥就好,結果越來越嚴重,後來幹脆發起燒來。

偏偏病患自己還遲鈍地沒發覺,要不是陸鳴殊中午過來找他吃飯,發現他臉很紅、反應也比平時遲鈍些,都不知道這人能忍多久。

“顧醫生,你是不是發燒了?”陸鳴殊用自己的額頭去探他的,剛一碰到、就被對方驚人的額溫給吓着了,“寶貝兒,你真的發燒了!”

“39.5!都快40度了!”醫院裏有體溫計,人也可以用,陸鳴殊拿了支新的給他測體溫,看着體溫計上的數字急火攻心,“再燒下去可就傻了!走走走,趕緊跟我去醫院!”

可顧浔卻還坐着、木木然地盯着他看。過高的體溫讓他臉上染着很明顯的紅,連眼皮和眼尾都是紅的。視線又懵懵的,全然不設防地對着陸鳴殊。

陸鳴殊一肚子火沒來得及發,就跟啞了火的炮仗似的,徹底沒聲兒了。心裏又酸又軟,跟有什麽在揉他心髒似的。

他湊過去親對方的嘴角,好言好語地哄:“乖,顧醫生、寶貝兒、心肝兒,和我去醫院,嗯?”

顧浔掀起眼皮很慢地掃了他一眼,身體動了動,像是想起身,然而身上沒力氣、腳下一軟就直直地朝旁邊倒去。

得虧陸鳴殊始終在旁邊盯着,眼疾手快地把人扶住了:“當心——”

明明已經病得這樣嚴重,卻不知道請假看醫生。

陸鳴殊心裏又急又氣,張嘴在他鼻尖上咬了一口:“幾歲了呀你,小孩子難受都知道找大人,你怎麽就不知道找我。”

但其實也得怪他,那麽大個雨居然讓人在外面淋了那麽久。現在人感冒了、難受了,他也跟着難受心疼。

可不就是報應麽。

“哎。”陸鳴殊嘆了聲氣,忍不住去親男朋友的臉,後者卻皺着眉、把臉埋在他肩上,避開了這個親吻,“不親、會傳染。”

燒成這樣還記着不能把感冒傳染給他。陸鳴殊簡直不知道要說他什麽好,心裏更是軟得一塌糊塗。

“那就先不親,等好了再親、親個夠。”

顧浔悶聲悶氣地說:“嗯。但我有點想親。”

陸鳴殊愣了兩秒,笑到停不下來:“那親?”

“不親。”顧浔說。

陸鳴殊被他可愛得心都化了,憋不住在人額頭上親了一口:“寶貝兒,你太可愛了。”

陸鳴殊帶他去的是私人醫院,免去了一堆排隊挂號排隊檢查的麻煩,小小的感冒都由副院長親自問診。

兩人都還沒吃中飯,陸鳴殊怕人餓着,想去醫院門口買點吃的來。

但生了病的人或許更容易依賴人,顧浔趴在他身上、不讓他走:“頭疼。”語氣很輕、帶着點委屈。

陸鳴殊長這麽大,頭一回照顧病人,對象還是自己剛确認了心意的男朋友。

最最重要的是,男朋友一改往日堅強冷硬的形象,變得這麽脆弱、這麽軟,陸鳴殊簡直話都不敢大聲說。

“那怎麽辦呀,我給你按按好不好?”

“嗯。”顧浔蹭他的脖子,呼吸滾燙,蹭得陸鳴殊從脖子到心尖全是癢的。

“那先等我一分鐘,讓我摁個鈴找個護士來,你得喝粥,喝了粥才能吃藥。”

顧浔又蹭了蹭,用氣音說:“不要,頭疼。”

太乖了,太像一條無家可歸又被人撿回家,然後擔心會被再次抛棄的小狗了。這還怎麽舍得讓人對他說個不字啊。

陸鳴殊無條件妥協:“好,那就睡一覺再吃。”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幸好是個gay,不會有孩子,要不然以後肯定是個毫無原則毫無底線的家長,會把孩子寵的無法無天。

他自己坐在床頭,讓顧浔枕着自己的腿,然後拿捏着力度給人摁着兩邊的太陽穴。但這樣的事他也就給自己做過,到底是輕了還是重了,心裏沒個底。

“是不是太用力了,要不要輕一點?”

“不用,很舒服。”顧浔閉着眼、含糊着說。

他臉上是病态的紅,嘴唇卻很白、也很幹,陸鳴殊看着、心尖兒顫了顫,很想去親一親,把這雙唇親潤了、親紅了,沾上自己的氣息。

但顧浔還病着,陸鳴殊給自己丢了好幾個洗腦包,告誡自己要做個人,才把心底的渴念壓下去。“睡吧,我陪着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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