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袋點滴輸到一半的時候,顧浔終于睡着了。陸鳴殊按得手酸、腿也因為長時間維持這個姿勢又麻又痛,但他不敢亂動,怕把好不容易才睡着的人再給吵醒。

他摸了把顧浔的額頭,還是燙,不過已經沒之前那麽厲害了。燒已經漸漸在退下去。

“你可真會折騰人。”陸鳴殊很小聲地說。

他自己都覺得神奇,從來都是要人照顧着的大少爺,居然也有心甘情願給人當人.肉靠墊的一天。

這就是喜歡嗎?

讓一個人變得完全不像自己。

卻又甘之如饴。

……

在陸鳴殊出神地思考愛情有多玄妙時,他的手機鈴聲突兀的在病房裏響起,熟睡的人皺了皺眉,不滿地“哼哼”了兩聲。

陸鳴殊一邊拍着他胸口安撫,一邊想把電話摁掉。結果一個不留神反而接通了——

“喂、陸少,幹嘛呢,好久沒瞧見人影兒了,晚上出來玩兒不?”

給他打電話的是秦峰,就是那個總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頭撿他玩過的小明星玩的酒肉朋友,但陸鳴殊其實不太待見對方,嫌這人玩得“髒”。

只是秦峰偏偏沒什麽眼力見,看不出陸鳴殊對自己的嫌棄,但凡組局都要找他一起。

“我特地給您找了幾個寶貝,個個皮膚白、眼睛大,保準伺候得您舒舒服服的!”

管你什麽寶貝,我寶貝躺床上病着呢,可把我心疼壞了,哪還有什麽心情出去胡來。

“不去。”陸鳴殊壓着聲音說。

“為什麽啊?這都多久沒見了,您最近忙什麽呢?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秦公子很不甘心,“而且今晚的寶貝真的是我特地給您找的,您不是喜歡鎖骨上有小紅痣的麽,其中一個就有,真的不來?”

“今天真不行、有事。”顧浔又皺了皺眉、表情很痛苦,不知道是發燒難受還是被魇住了。陸鳴殊急于挂電話,敷衍道,“改天吧、改天我請客。”

秦峰語氣很遺憾:“那行吧,那人我給您留着,您到時記得給我電話啊……”

小紅痣。

如果是之前,聽到着三個字的時候陸鳴殊估計早就逼着秦公子把人帶出來了,根本等不到晚上。可現在……比起小紅痣,他好像更心疼顧浔鎖骨上的那道疤。

那到底是怎樣慘烈的一場車禍。之前他不在意、不關心,也根本沒有讓秘書去查顧浔入圈之前的事……現在卻無比想知道有關于這個人的一切。

但比起查到的冷冰冰的資料,他更希望有朝一日顧浔能親口告訴他這些。

陸鳴殊收起手機,再要給他按太陽穴時,卻對上一雙朦胧的睡眼。

這雙眼睛朝他很慢地眨了眨,露出些許茫然。

陸鳴殊徹底忍不住了,俯下腰親他的額頭,貼上了就不肯輕易再挪開,就着這個親吻的動作,含糊着低聲說:“吵醒你了?沒事、繼續睡吧。”

顧浔擡手推他的臉,仍是不讓親。陸鳴殊把他的手捉住,又去親他的手,不摻任何雜念的吻過每根手指,最後落在他跳動的脈搏上。

“頭還疼不疼,再給你按按好不好?”

顧浔被他親的不好意思,偏過頭不看他,甕聲甕氣地:“嗯。”

顧浔的感冒來勢洶洶,好的卻挺快,輸了三天液之後燒就退了,只還有點輕微的咳嗽。陸鳴殊卻還是很緊張,生怕哪天又反複,天天盯着他吃藥喝水穿衣。

寵物醫院那邊也不讓他去,把人強留在家裏睡覺休息。顧浔其實覺得自己打死頭牛都沒問題了,但看着陸鳴殊緊張兮兮的模樣,心裏又很受用,還真就請了一周的假。

這天晚上,兩人吃過陸鳴殊叫過來的晚餐,顧浔說想下去走走、散會兒步。陸鳴殊本來不答應,怕他受涼受風,後來是顧浔用某些實際行動向他證明自己真的完全沒問題了,他才扶着自己的腰,勉強答應了。

正好冰箱裏沒酸奶了,兩人便決定散步去附近的超市。

“阿浔,我之前說的事,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陸鳴殊推着小推車,走路也不好好走,半個身體挂在顧浔身上,攬着他的腰。

這個點超市人流量最多,許多從他們旁邊經過的人、無論男女老少,都會下意識往兩人身上瞥一眼,什麽樣的目光都有。

陸鳴殊卻半點不在乎,自自然然地拿東西往小推車裏放,手也仍搭在顧浔腰間沒有松開。

顧浔拿了兩袋不同牌子的奶糖,看日期、比價格,就是沒回陸鳴殊的話。

他知道陸鳴殊指的是哪件事,搬家。——陸鳴殊想讓他退租,然後搬過去和自己一起住。

在此之前,兩人四舍五入已經算是半同居的狀态,陸鳴殊每周有一多半的時間都會留宿在顧浔這裏,家裏屬于另一個人的東西不知不覺間變得越來越多。

有時候陸鳴殊忙、或者有事過不來,也會提前給顧浔報備。就跟出門應酬的丈夫向自己的妻子報備行程似的。

但陸鳴殊沒明确說過要搬去和顧浔一起住,顧浔也沒問過。陸鳴殊怎麽想顧浔不知道,他自己是沒好意思這麽做,讓矜貴的大少爺搬來住他的狗窩,這得多大臉。

所以一切随對方的心意,陸鳴殊願意過來就過來,不願意也沒關系。

事情的轉機是在顧浔發燒之後。那天從醫院回來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陸鳴殊扶他上床、又給他喂了粥,之後便守在床邊,遵照醫囑用酒精給他擦身體降溫。

顧浔輸了液、吃了藥,精神很不好,沒多久便又睡過去了。再醒來時不知道是半夜幾點,陸鳴殊倚在床頭睡着了,手上還捏着酒精棉片。

他明明沒發出多大的動靜,只是翻了個身,這人就立馬驚醒了,眨了眨困頓的眼睛,問他:“醒了,好一點沒有?餓不餓,要不要再喝點粥?”

顧浔那時候頭還是痛得厲害,但為了不讓他擔心,捏了捏他的手掌,說:“好多了。辛苦你了。”

陸鳴殊很喜歡親他的額頭,說話間又親了兩下,嗓子有點啞:“不辛苦。時間差不多了,我再給你擦一次酒精。”

醫生說最好三到四個小時擦一次酒精,陸鳴殊就沒敢睡,盯着時間給他降溫。眼下都熬出了兩團青灰。

顧浔看着有點心疼,捏着他的手不讓他折騰:“不用了,我感覺好多了,你快睡覺。”

就是個小感冒而已,以前也不是沒發過燒,沒那麽嬌氣。

陸鳴殊抿着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床頭櫃上的酒精,權衡片刻後,說:“那好吧,但如果不舒服你得和我說。”

“嗯。”

陸鳴殊便又親了下他額頭,然後爬上床,從背後抱着他、哄他:“睡吧、晚安。”

沒兩分鐘自己就先睡着了,顧浔卻還醒着。他身上發燙,心上更燙,前者是因為發燒,後者卻是因為陸鳴殊。

生病能有人照顧,這對顧浔來說實在是太過久遠之前的事了,久到他已經記不起那到底是種什麽感覺。

卻沒想到時隔多年後會從陸鳴殊這裏再次體會到。

陸鳴殊的沉穩有力的心跳撞在他背上,一下又一下,顧浔就在這一聲聲的心跳中陷入了沉沉的夢裏。

夢中他壓着陸鳴殊親,兩人的肢體在烈火中交纏在一起,陸鳴殊帶着蠱惑的嗓音貼在顧浔耳邊,呢喃着他的名字:“阿浔……”

睜開眼,現實卻與夢境全然不同,占據上風的人變成了陸鳴殊,他挑着唇角,很輕很淺地親着顧浔的眉眼鼻子嘴唇……

入睡時他明明是背對着陸鳴殊的,這會兒兩人卻換成了面對面的姿勢,他被陸鳴殊箍在懷裏,想躲也沒處躲。

“醒了?”陸鳴殊的嘴唇貼着他的額頭,用這種親密的方式給他試了額溫,“好像退燒了。”

“嗯。”顧浔自己也感覺到了,除了身上殘留着高燒之後的酸痛之外,其餘都比昨晚好了太多。

但他還是怕把感冒傳染給陸鳴殊,後者一往前湊,他就各種躲。陸鳴殊卻沒那麽多顧忌,仗着這會兒自己體力上占優勢,捉着人又是一通親。

最後當然還是被他得逞了,兩人交換了一個深吻。

搬家的提議就是在那時候說出口的,陸鳴殊趴在顧浔胸口,濕着眼睫說:“阿浔,搬過去和我一起住吧。”

事情說的突然,顧浔當時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一門心思嘬他的喉結。之後陸鳴殊沒再提起過這個,顧浔便當他只是随口一說,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今晚又突然提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