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偷看

不多一會兒,卿一笑來到寨子後面的牆頭,她輕巧地爬上去。動作之娴熟,讓身後的人目瞪口呆,她看起來好像爬了很多次一樣?

卿一笑蹲在牆頭也不着急走,看着外面一條掩映在夜色中的小路。小路通往山頂上的菩提寺,容無缺還是縣令公子時,經常走這條小路,也不知道是去幹什麽,那時她每天都會爬到這兒偷偷看他。

“你爬到牆頭幹什麽?等紅杏嗎?”一個聲音突然說道。

聞言,卿一笑心裏一驚,手快速地摸上靴子裏的匕首,回頭就看到月光下站着一個熟悉的人,她詫異道:“爹?怎麽是你?”

“不是我是誰?難道還是你的容哥哥?下來!”卿一刀一臉嚴肅地看着自家閨女蹲在牆頭,呵斥道。

“哦。”卿一笑嘟着嘴,按在匕首位置的手慢慢松開了,她知道現在就算跑也跑不贏她爹,于是從牆頭一躍而下,磨磨蹭蹭地走到了卿一刀跟前。

卿一刀平靜地看着卿一笑走近。

見她一身黑衣,靴子裏插着匕首,腰間綁着長鞭,皺起了眉,鼻孔裏沒好氣地哼道:“你這行頭是打算溜下山?據我所知,這青川縣現在只有一家姓容的,那就是前任縣令容老爺的兒子,容無缺。一笑,你老實告訴我,你最近下山,是不是就是圍着他打轉轉”

卿一笑見她爹一下子就猜到了,索性也不瞞着遮着,把心一橫,仰頭承認道:“對,我是去找他,不僅是最近,我這些年都是圍着他打轉轉,不僅如此,我還要把他拐回家。”

要是平時,卿一刀聽到女兒這大膽的話,估計會笑出聲來,此時,卿一刀的臉色卻變了。

“我不同意。”卿一刀瞪了她一眼,加重了語氣。

“爹,為什麽啊?”卿一笑說話的聲音都帶了委屈,除了小時候她跑去找容無缺那次,這是卿一刀第二次這麽兇她。

卿一刀搖搖頭,堅決道:“反正就是不行,其他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總之這件事情不行。”

當年容縣令死得蹊跷,一個兩袖清風的縣令不明不白地死了,着實令人惋惜。

而這案子最後結案被認定為流氓鬥毆誤傷致死,誰相信呢?

奇怪的是,當年凡是和容縣令有所聯系的人都不同程度上受到了牽連,惹禍上身了。容無缺也是好不容易才撿回了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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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如此,這件事一直沒有人提起,逝者已矣,沒有人會再願意為不值得的事搭上性命,所以大家都裝作失憶了。

可是卿一刀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卿一笑會喜歡上容縣令的兒子,卿一笑一旦與容無缺有牽扯,将來不可避免地會攪和進一些兇險之事,他不能讓這種情況出現。

卿一刀更加不會告訴卿一笑,當年他還去青山頂上找過容無缺的師傅魏瓊,合力才把容無缺保了下來,讓他過上安定的生活,他和容老爺有交情,冒險保住他的血脈已經仁至義盡,不能再把自己的女兒搭進去。

卿一笑自然猜不到卿一刀的一番苦心,只當卿一刀是嫌貧愛富,看不上如今的容無缺。她狠狠地瞪了卿一刀一眼,提腳就要走。

“去哪裏?回來。”卿一刀呵斥。

卿一笑停住腳步,回頭看也不看卿一刀,盯着那片蒼茫的夜空,她反正今晚也走不了了,于是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呵欠,冷冷道:“我想回房睡覺了。”

“一笑,爹是為你好,這青川縣好男兒多的是,你要是看中了哪家的公子,爹什麽時候都幫你。你也知道當年……”卿一刀欲言又止。

“我誰都不要!”卿一刀沒說下去,卿一笑也懶得繼續聽,她氣鼓鼓地丢下一句話,徑直往自己的住處跑去。

“……唉,容老爺,你別怪我心狠。”卿一刀看着消失在樓閣後面的身影,對着漆黑的夜空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兒子想翻案,可你這案子有多兇險複雜,我是清楚的,我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她要是因此牽連出事,這可是往我的心頭上剜肉啊……”

卿一刀幽幽的嘆息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而負氣離去的卿一笑,氣沖沖地回到自己的住處。

遠遠就瞧見五六個守衛圍着她的房子在找人,卿一笑一肚子氣正沒地方撒,當下就撿起幾顆小石子朝他們彈了過去,很快,遠處就傳來幾聲哀嚎。

守衛們捂着額頭,見到卿一笑回來,表情像松了一口氣,卿一笑雙手背在身後,裝作沒事人一樣,笑眯眯地看着他們,問道:“幾位小哥在我這兒幹什麽?捉蛐蛐呀?”

守衛們愣了一下,臉上有些不好意思,打着笑臉回應:“……呵呵,少幫主,是是是,我們哥幾個捉、捉蛐蛐玩……”

沒想到卿一笑瞬間黑了臉,眯着眼睛,牙齒咬得咯咯響,怒道:“你們老幫主那兒的蛐蛐更多,一個個都給我滾,滾遠點。”

守衛們一看卿一笑生氣了,臉色立刻白了幾分,連忙點頭哈腰地道歉,火燒尾巴一樣地退了出去。

“氣死姑奶奶了。”耳根子終于清淨了,卿一笑鐵青着臉,罵罵咧咧地踹開門,“平時忙着巴結我,關鍵時候還不是向着我爹,一群勢利小人……啊呀,床上何人?”

卿一笑一推開門就發現床上被子裏裹着一個人,她驚呼一聲,抽出腰間的鞭子就準備上前招呼。

床上的人一聽到她的聲音,一骨碌地爬起來,抹着眼角撲過來就來拉她:“少幫主,是我,我饅頭,你可回來了……”

“饅頭?你在我床上做什麽?”卿一笑退後兩步,拿着鞭子阻攔他的靠近,嫌棄地看着他。

“少幫主,出事了,我聽包子說幫主要派人去把容公子捉來,他已經趕去報信了,我們想來通知你你又不在,我見房裏沒人,又怕被人發現你不見了,所以才裹着被子假裝你在睡覺,我剛躺下不久門外就吵吵鬧鬧的,那群人好像打算進來尋你……吓死我了……”包子抹着眼角語無倫次地說着,委屈得好像馬上要哭了出來。

“什麽?有這種事?我爹要捉容哥哥?”卿一笑一聽就急了,看來卿一刀不僅派人看守她,還打算對容無缺下手,她轉身就往外走,才走了幾步,包子的身影就從天而降,落在了她眼前。

“容少爺現在在寨子裏。”

“什麽?”卿一笑一下沖到饅頭面前揪住他的衣領,“你剛說什麽?再說一次。”

“幫主把容少爺請來了,現在正在……你去哪兒?等等我。”包子話還沒說完,卿一笑已經從他身邊向前跑過去了。

她爹把容無缺抓來了?是不是想找他麻煩?卿一笑清楚她爹的性子,容無缺手無縛雞之力,指不定出什麽事呢!

“滾開!”卿一笑剛出去,之前的守衛馬上擋在了她面前,卿一笑這次連招呼也不打了,皺皺眉頭,惡聲惡氣地大喝一聲,抽出鞭子就甩了上去。

那些守衛也不敢傷了卿一笑,左躲又防地只想困住她,卿一笑心中焦急,氣得連眉毛都快飛了起來。

她手中的鞭子霍霍地出手,空中閃現出無數道黑色鞭影,讓人分不清虛實,她下手不留情面,沒多久,守衛們身上就全挂了彩。

包子不敢明面上對抗卿一刀的人,站在不遠處看着打鬥的人群幹着急。

“我不想傷你們,你們也算盡職盡責,識相的就全給我讓開。”卿一笑收回長鞭,冷聲冷氣地呵道,那些守衛聽到她的話,遲疑了一下,互相看向對方好像在商議怎麽辦。

趁他們分神的瞬間,卿一笑身子一輕,人已經從包圍圈中飛去,飛快地朝着遠方奔去。

卿一笑的身影在寨子的屋頂上不斷掠過,她遠遠就看見卿一刀的屋子裏亮着燭火,窗棱上倒映着兩個影子。

卿一笑踩着瓦片,一個借力穩穩地落在了卿一刀的院子裏,她落地後想也不想地朝門口沖去,擡腳就踹開了門:“爹,你把容無缺放了!有什麽事沖着我來!”

門開了,屋內的兩個人同時望向她。

“欸?”卿一笑的腿還保持着踹門的動作,來之前她已經料想了無數種不好的場景,卻從沒想到此刻眼前的這一種——

屋子裏燈火通明,臨窗的棋桌上黑白棋子分明,容無缺姿态優雅,手執一顆白子正好落下,而卿一刀手裏抓了一把黑子,正在琢磨着如何走下一步。

卿一笑看到卿一刀和容無缺正在下棋,她緩慢地收回腳,揉了揉眼睛。

下棋?她爹找容無缺下棋?

“又怎麽了?”卿一刀怒瞪着他,不解地看着她,看到她一身的夜行衣還未換下,皺起了眉頭,“你這是打算幹什麽?”

“我……”卿一笑答不上來。

卿一刀不理會自己毛手毛腳的女兒,把手指間的棋子放下,審視着卿一笑,容無缺卻在此時站了起來,笑道:“卿幫主,晚生輸了。”

“輸了?”卿一刀震驚地看向棋桌,棋盤上,他的黑子占據上風,容無缺的白子雖然有路可走,但步步是死路,勝負确實已分,他喃喃道,“……既然如此,我也說了那麽多,你是否再想一想?”

卿一笑來之前,卿一刀和容無缺就說好——以棋為約,容無缺若是輸了,他無論去不去京城都不得帶上卿一笑,反之,要是自己輸了,這事兒他就不管了。

奇怪的是,對弈時,容無缺卻步步退讓,卿一刀的棋藝沒有武術精湛,可是他棋藝再不濟也看出了容無缺是在刻意求輸,而且試圖不被他發現,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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