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束手就擒
曲殺歌閃電般地伸手一彈,屋中的那盞油燈立刻熄滅,黑暗中,兩個身影同時風一樣地移動。
曲殺歌将一張破舊的桌子踹向空中,那桌子早已腐朽,被五六支羽箭射中竟然散了架。
借着這空隙,曲殺歌快捷如飛地護在冬至身前,同時,容無缺反手一撈,抱着卿一笑就地一滾,他們剛離開,卿一笑站立的地上就釘了一支羽箭。
“住手!”
容無缺和曲殺歌各自都在琢磨對方是誰,一聲女子的怒喝傳來,廟宇的門被踹開。
卿一笑連忙從容無缺的懷中擡起頭,目光穿過重重雨簾,看到軟轎中的一人,心中一驚。
大雨磅礴中,打着燈籠帶刀的人站了幾排,分別抱着琴棋書畫的四個蒙面女子,一手撐傘,一手擡着那頂軟轎,轎中坐着穆亦風。
卿一笑一眼看到轎子最前面的白衣女子,認出了她是浮香樓中那位被自己打暈的女子,原來她竟是穆家的人。
穆亦風含着笑意的、譏诮的目光,看似無意地盯着卿一笑他們所在的方向,明明他們在暗中,穆亦風根本看不清屋內的情況,那樣的目光卻還是讓她如墜冰窖。
在穆亦風身後,站着二十幾個穿着官服的捕快,為首的捕快頭先是聽到女子的呵斥聲,然後看到一行人擡着一頂軟轎飛來,看到四個婢女手中的特制武器,他突然就知道了主人是誰。
“原來是穆大人大駕光臨,小的正奉我家大人的命令捉拿逃犯,沒想到沖撞了大人……啊!”
捕快頭上前給穆亦風行禮,話還沒說完,忽然發出了一聲驚心的慘叫。
抱着琴的女子飛身上前,手上一把琴出聲,琴弦掃過他的臉,衆人只聽得捕快頭叫聲慘厲,這才看到他的臉上血肉翻飛,鮮血直流。
回到自己位置的穆琴兒冷眼看着捕快頭,冷哼道:“我家公子還沒準你說話。”
卿一笑見那白衣女子目光森林,行事狠辣,想起自己在青樓中了她的迷香的事,這女子那時候竟沒對自己下毒手,看來自己去青樓打探消息的事,穆亦風早就知曉了。
“琴兒,你放肆了。”穆亦風無聲一笑,瞥了那滿臉震驚卻不敢發作的捕快頭一眼,話語中卻聽不出責備婢女的意思,穆琴兒低頭應了一聲,默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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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亦風不動聲色地笑着,手一撐,動作潇灑地從轎中飛出,在他落地的瞬間,另一位拿着一支大毛筆的婢女立刻上前,替他撐傘。
那婢女的毛筆尖也不知道沾了什麽紅得像血,從筆尖滴落下來的血珠在雨水中茲起一縷青煙,而在黑暗中的曲殺歌看到那縷青煙時,臉色驟然變得煞白。
她想起來了,那夜她趕去薛玥房中,見到床幔起火,薛玥面目全非,當時房中的火冒出的就是這種青煙,而随着她進門,飛快逃開的人,看那身形分明也是一個女子。
“小心點,她的毛筆沾了毒,薛玥很有可能就是被此人毀了五官。”曲殺歌壓低聲音,對不遠處的卿一笑和容無缺說道。
“是她?”卿一笑凝神聽着曲殺歌的話,神色陰冷地去看那握着毛筆的女子,只見她站立的地方,地上不斷地冒起一簇小火和青煙。
卿一笑回憶起當時薛玥房中的畫面,看似起火又不像起火,難道真是她所為?倘若是眼前這個女子……
一切都符合了,她是穆亦風的婢女,那麽殺薛玥這件事,穆亦風肯定也有份了。
“書兒,你不用跟着我,我怕你的毛筆吓壞了別人。”
穆亦風微笑着,阻止了穆書兒為自己撐傘,一步步朝臺階上走去,屋內的三人看到穆亦風走近,繃緊了神經,随時準備出手。
“容無缺,你躲在裏面幹什麽?你來上京趕考,卻私自偷拿考卷想徇私舞弊,按照我朝法律,你可知該當何罪?”
穆亦風笑眯眯地走上了臺階,屋檐下的雨珠在他身後形成了一道簾幕。
容哥哥徇私舞弊?
考試日期将近,他們卻攤上不少事,卿一笑差點都忘記了這茬,不過穆亦風在說什麽?
偷拿考卷?
什麽時候發生的事?
卿一笑聽到穆亦風誣陷容無缺的清白,這比要了她的命還可氣可恨,下意識地罵道:“穆亦風,你少胡說八道,你嘴巴積點德,大概還可以多活幾年。”
“唉……”
穆亦風看似無奈地搖頭,一道閃電下來,他看清了被容無缺牢牢護在懷裏的卿一笑,護得那麽緊?
你能護她一世?
穆亦風拍拍手,卿一笑還沒反應過來穆亦風在搞什麽鬼,一個戴着烏紗帽的老頭已經被扔到了地上,他身子縮成一團,顫抖着哭訴道:“容、容賢侄,我答應過令尊,一定讓你出人頭地,你從我這兒拿了東西,可不能不認啊……”
容無缺看到大雨中跪倒的人,腦中轟然一響,只覺得這一切是設計好的圈套,穆亦風在等機會将他們一網打盡。
卿一笑身子微微後仰,瞧見了雨水中那人,聽到了容無缺微微的嘆氣聲,茫然地問道:“容哥哥,你認識那人?”
“是我父親的同窗好友,在京城為官的知府尹大人,這次考試的考官之一,穆亦風能找到他來誣陷我,必然是查清了我的身份……”容無缺嘆道。
果然,穆亦風笑道:“容無缺,青川縣令容謙的好兒子,你爹除了死得慘了點,一輩子為官清廉,兩袖清風,你怎麽沒學到他半點呢?沒才華就不要來京城丢人顯眼,還害得人家尹大人丢了烏紗帽,啧……”
容無缺抱着卿一笑,看着那水汽氤氲的雨幕,看着穆亦風勝券在握的微笑,他有些恍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穆亦風本來就針對他,尤其是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怎麽會放過他?
穆亦風沒聽到裏面有動靜,手一動,立刻有大隊帶刀帶箭的軍隊從四面湧了出來,将他們死死包圍了。
穆亦風臉上的笑意斂去,回身對着一臉鮮血的捕快頭道:“回去告訴你們家大人,屋中的罪犯我親自來審,還有……”穆亦風看向還跪倒在地的尹大人,慢慢地走過去,親自扶起他,笑道,“尹大人,這等無視我朝律法,徇私舞弊的考生就不必參考,你回去寫封信,取消容無缺的考試資格。”
“這……”尹大人還欲多說,看到穆亦風寒刃般的目光,想起他對自己說過的那番話,想起被穆亦風接到穆府“作客”的一家老小,哆嗦了一下,點頭如搗蒜,“小臣明白,小臣明白……”
穆書兒見穆亦風再次站在雨中,立刻又上前給他撐傘,穆亦風一招手,立刻有人上前來拉尹大人。
尹大人離開後,穆亦風只當把這個小插曲忘記了,大雨慢慢地小了,穆亦風面向屋中,道:“容無缺,曲殺歌,我要的是你們兩個人,你們肯束手就擒,我不殺人,我數十下。”
容無缺是容謙的兒子,容謙當年查到了那本被叛徒偷出去流失了的賬本,他懷疑容無缺知道這本賬本的下落。
他查容無缺的同時,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跟随他們一起的曲殺歌竟然是當年大火案的幸存者,那個時候穆光還沒死,穆家私鑄兵器已久,這件事卻不能讓皇上知道,所以當年兵器廠的事情走露風聲後,穆家才決定殺人滅口。
本以為當年的事做得萬無一失,沒想到一個五歲的小女孩成了漏網之魚,現在穆亦風查到了曲殺歌是那件案子的親眼見證者,他怎麽放心讓她活着?
“十、九、八、七……五、四、三、二……”
穆亦風的手一直舉着,只要他的手輕輕往下一揮,這間屋子轉瞬會變成灰燼,當“一”字落下,有兩個身影出現在門口。
穆亦風看着他們,臉上漸漸浮現出笑意。
穆亦風揮了揮手,穆棋兒立刻上前卸了曲殺歌的武器,點了她和容無缺的穴,同時捏開他們的下巴,各位喂他們服下了一粒藥丸。
“不好意思,兩位都是高手,我怕你們傷了我家婢女,這藥每隔三個小時會發作一次,沒有解藥,你們會很痛苦……”
“容——無——缺!”
低沉又痛苦的吼聲打斷了穆亦風的話,穆亦風朝屋內看了一眼,穆棋兒立刻會意,上前點亮了屋內的油燈。
卿一笑臉色無比難看地瞪着門口的容無缺,眼底冒着怒火,穆亦風看到一動不動的卿一笑,走進來,眸子亮了幾分,捂嘴笑道:“我就說你這只貓兒這次怎麽這麽乖,原來是被心上人點了穴。”
“關你什麽事。”卿一笑說着,眉毛都豎了起來,她聽到穆亦風那番話,正耐着性子準備沖出去和他決一死戰,絲毫沒有防備容無缺點了她穴道。
容無缺和曲殺歌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放棄抵抗齊齊走了出去。
眼下這種情況,容無缺和曲殺歌知道他們根本毫無勝算,何況屋裏還有一個重傷的病人需要治療,穆亦風提出條件,那就是不會傷害卿一笑和冬至,他們各自為了那個想要保護的人,選擇束手就擒。
穆亦風對卿一笑的惡言惡語已經不在意了,他眼底閃動着笑意,見穆棋兒剛要對卿一笑動手,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穆棋兒立刻低着頭退到了一邊。
穆亦風走上前不顧卿一笑刀子般的目光,打橫抱起卿一笑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