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告白

“看來我因禍得福了,等回去了,我要給爹娘多燒幾柱香,感謝他們的養育之恩。”容無缺開玩笑笑道。

“你還會回去?”卿一笑接話道,她瞄了一眼容無缺,皇上因為他和穆家反目成仇了,皇上和太子會放過他?

容無缺看着她,他也沒有想到此番上京趕考,會扯出這麽多意外的事,眼下那些大大小小的案子和考試都與他沒有關系了。

他拿起酒壺,只覺得計劃趕不上變化,事态比之前更複雜了,他一邊斟酒一邊道:“那你呢?”

你會不會與我一起面對呢?不過這件事不同尋常,一般人都無法面對,你會怎麽樣?

假如皇上不肯放我走,假如皇上利用你和大家威脅我,我又該怎麽做?

“我不知道。”卿一笑拿起一根筷子,苦笑着戳了戳眼前那盤紅燒肉,她停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夜空中,“其實你能夠安全地被救回來,還能坐在這裏和我聊天,我應該很高興了,不是嗎?”

“可你分明不高興。”容無缺道。

“唔……大概是我貪求太多了。”卿一笑不自在地笑了笑。

在四周的燈光暗影裏,她的笑意卻讓容無缺不動聲色地皺起了眉,随即卿一笑感覺手指一惹,他握住了她的手。

卿一笑低着頭,神色黯淡,容無缺拉着她面對自己坐着,緩緩道,“一笑,不是你貪求太多,是我太貪心,我們一生中會面臨許多選擇,我不能做到毫無私心。關于你,我也不是毫無私心,我也很自私,面對許多無可奈何的事情,我希望你做決定之前,考慮一下我。”

卿一笑挑了挑眉,容無缺把她的手放到唇邊吻了吻,眼眸中亮光閃爍,又道:“不要放開我,我也不想和你分開。”

卿一笑臉頰不自覺地紅了,她抽回手,嗔怒了一句:“倒不知道容哥哥也這麽會說情話。”

“那是因為有些人喜歡胡思亂想,我不挑明心跡,我怕她一聲不吭扔下我就跑了。”容無缺笑道。

“誰胡思亂……”

“一笑,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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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一笑伸手就要打他,卻在聽到這句話時,手一時停在了半空中,心口像是被火燙着了,瞬間又暖又疼,她看着容無缺那仿佛要看透她心思的目光,感覺全身都繃緊了。

“我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喜歡你,或許是幾天前,或許是幾個月前,又或許是記不清時間更遠的以前。”

“我曾一無所有,在我虛空的時間裏,是你讓我擁有了充實又寬廣的世界。”

燈光中映出了容無缺清冷的臉,微光覆上了他的眼和她的眉。

“我曾讀了萬千文章,在開口之前,我以為自己能說出多少優美的話,可是此時我才發現,那些全都抵不過你的一颦一笑,眼前的你比它們更真切地闖進我的心中。我希望你能如今夜這無意穿過的風,如頭頂這輪清明的月,如四周這溫暖的光,與我相伴,始終都在我身邊。”

卿一笑硬生生地放下手,道:“容……”

“一笑,我希望陪我走過餘生的,一直是你,你呢?”眼前的人,呼出的氣息拂動了她的心弦,她以為自己會說些什麽,事實上,她除了輕輕嘆口氣,除了難以平複的心情,什麽都沒說,什麽都說不出口。

如果他只是容無缺,如果他只是容哥哥……

“我……”卿一笑深吸一口氣,想着自己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她害怕自己說出接受他的話,同時她又害怕自己說出拒絕他的話,等了這麽長時間的話,在這個錯誤的地點和時間,她已經無法保持冷靜和清醒,沉默在兩個人之間發酵,卿一笑心口疼得發緊,最終只留下一句“你給我點時間”,落荒而逃。

卿一笑無處可去,飛身躍起,不去管背後那人是什麽心情,在皇宮上下飛蹿着。

穆亦風那件案子鬧得非常大,皇宮中的人知道她喜歡在屋頂上飛走,只要不靠近皇帝和皇子們的宮殿,倒也沒有人來攔她。

卿一笑落在一處安靜的院子,有點累地仰起頭,以她以前的性子,她完全不會逃跑,這個念頭在她心中一閃而過,随即她為自己的軟弱笑了。

她感覺自己變了,曾以為天不怕地不怕的青衣寨女惡霸,其實背地裏只是一只又膽小又軟弱的紙老虎。

“姑娘可是在賞月?可惜今夜的月不圓。”背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卿一笑受了驚吓,一轉頭就看到一個女人,她雖荊釵布裙,談吐卻不俗。

“我這院子好久沒來客人了。”她雖然對卿一笑說着話,可是目光也只是在卿一笑身上掠過,轉而投向了她手中的水瓢,她的腳旁邊放着一只水桶,她一瓢瓢舀起水灑向地上的菜,自說自話,“種了不少瓜果,也全都爛在地裏。”

卿一笑還沒開口,一個端着食盒的宮女急急忙忙地走過來,看到女人在幹活,吓得連忙放下食盒,責怪道:“娘娘,您怎麽又來澆菜了,太醫說了您不宜勞碌,這些交給我們下人做就好。”

卿一笑還在回味着那句“娘娘”,心想難道她是後宮中的妃子,那宮女見女人澆了水又咳嗽起來,搶過她手中的水瓢,叫她回房去休息,女人臨走前,看着卿一笑,又看向她身後的滿地落花,目光似憐憫又似難過:“……這深宮也不知道鎖了多少人的一輩子。”

卿一笑有點茫然地看着那個女人離開,那句“這深宮也不知道鎖了多少人的一輩子”一直在腦海中回響。

她怔了一會兒,有點心酸,那宮女送女人回房後,以為卿一笑是哪個宮中的宮女,本想叫她一起幫忙澆水,卻發現樹下早不見了人影,只餘一地落花怨秋風。

卿一笑沉默着,留在宮中成為一只金絲雀,她會願意嗎?和一群女人為了一個男人耗盡一輩子,值得嗎?卿一笑想不明白,她踢踢踏踏地走回了住處。

他們住的地方是一座叫長樂宮的宮殿,卿一笑先是去看了冬至,冬至的臉色好了不少,他抱着一只手爐坐在榻上看書,見到卿一笑進來,連忙喊她,問她怎麽過來了。

“來看看你,身體怎麽樣?”卿一笑環顧着他住的屋子,笑吟吟地回答,皇上果然對他們這些人盡心盡力,連住處安排的一切都是頂好的。

“還好,就是天冷了容易咳嗽。”

冬至放下書想起身,門被人推開了,曲殺歌端着一碗藥有點意外地看着卿一笑,卿一笑聞到藥香味,又回頭看向臉色不自然的冬至,眼神暧昧地在他們之間掃來掃去。

“喝藥。”

曲殺歌無視卿一笑不懷好意的目光,走到冬至旁邊,把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冬至看了她一眼,很聽話地把端起碗一飲而盡。

在曲殺歌看不到的角度,他沖卿一笑吐吐舌頭,表示那藥苦得不行。

卿一笑看着冬至嘴上說着苦臉上卻洋溢着幸福的表情,笑了笑,她見曲殺歌轉身出去,和冬至打了一個招呼,也跟着出去,關上了門。

曲殺歌也沒有走遠,靠着走廊上一個柱子站着,卿一笑走過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曲殺歌聽到她嘆氣,轉頭看着她,卿一笑嘆道:“曲姐姐,我聽說了,你要和那個黑衣人決鬥。”

曲殺歌“嗯”了一聲,并不多話,卿一笑看着對面一間漆黑的屋子,那是容無缺的住處,可是裏面一直沒有點燈,看來他沒回。

“仇恨……真的那麽重要嗎?”卿一笑盯着那間屋子,她沒有聽到曲殺歌的回答,自說自話道,“曲姐姐的信念就是報仇,我想仇恨對曲姐姐應該很重要,只是曲姐姐有沒有想過,你要是出了事,小冬……他怎麽辦?我們為了不能挽回的事情,犧牲當下的幸福,真的值得嗎?”

曲殺歌同樣看着沉闊的夜空,半晌,才說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有人覺得值得。”

卿一笑詫異地回頭,曲殺歌卻已經走遠了,卿一笑看着她一身黑衣消失在走廊盡頭,心情也如夜色一般沉重。

卿一笑望着那間黑屋子,等了很久也不見容無缺回,她去看了一趟饅頭,聽饅頭唠唠叨叨地說起他在牢中的慘事,卿一笑有一下沒一下地聽着,吩咐包子去找于公公,幫她要一些東西。

卿一笑第二天起得很早,用過早膳後,她想去找容無缺,卻在院子裏看到一個在舞刀的人。

卿一笑走下臺階,詫異地喊道:“爹?你怎麽在這?”

卿一刀看到卿一笑起床了,利落地收刀将它随意擱置到桌上,卿一笑見石桌上放着汗巾,連忙遞上去。

卿一刀擦了臉和手,要卿一笑坐下來,他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女兒,憐愛地摸了摸她的腦袋,道:“笑兒有心事?”

“我才沒有……”卿一笑反駁道,然後她在她爹笑眯眯的眼神中敗下陣來,果然什麽都瞞不過她爹,她想了想,點了點頭,“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我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現在的我不知道要怎麽做。”

“爹想告訴你一件事。”卿一刀吸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茶壺,斟了一杯茶,想起卿一笑不喜歡喝茶,他又把茶壺放下了,“皇上要我在朝做官。”

“做官?”卿一笑驚訝地拔高了聲音。

“嗯,做官。”

卿一刀一邊喝茶一邊說道。

“我一介武夫,與朝廷八竿子打不着關系,我琢磨着皇上的心思,是想利用我牽制你和無缺,笑兒,爹不希望你因此受到影響,無缺的身份無法改變,你選擇他,必然要舍棄許多東西,爹希望你要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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