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宣告會
出道前最後一次宿舍夜談，由公司指定的團隊隊長沈迩邵主持進行。
“從明天開始，我們的自我介紹就變了。不再是我叫沈迩邵、我叫沈梏、我叫崔瀚封……”他不嫌累地把所有隊員名字點過一遍，，“而是，我是FTK的隊長沈迩邵、我是FTK的主唱沈梏……你們知道我的意思吧？”
FTK是公司選定的團名，且不久前公司已對外官宣了他們的團名及成員信息，為他們的正式出道做好了鋪墊。
年紀最小的許晔邈不給面子地破壞氣氛，開口就笑了場：“老沈，公司選你當隊長真是選對了！再沒有比你更一本正經的人了！”
沈迩邵沒笑。向來溫和好脾氣的沈二少爺，這晚難得有些嚴肅。
“我是認真的。之前大家一直在忙着訓練，有很多事情根本沒時間也沒心情去坐下好好談一談。明天就要正式出道了，我們借這個機會，好好聊一聊吧。”
“雖然有些俗套，但我還是要說——我的夢想，是做一名偶像。在舞臺上萬丈光芒，無數人願意為你停下腳步、凝聚目光。攝影機記錄你一生中最精彩的時刻，流的每一滴汗都在聚光燈下澆出鮮豔的花朵。人或許會老、會死、會生病，生活也或許會崩塌、會變形，可舞臺永遠不會辜負你。你對它投注心血、播散激情，它便還你萬衆矚目、舉世聞名。”
“你會成為有夢者的光，為他們指明追逐的方向。”
“總有一天，你會站在最頂峰，看着臺下歡呼如海潮，全世界都能聽到你聲音、呼喊你的名字。”他頓了頓，“到了那時，你在乎的人，無論走到哪裏都不會再把你遺忘。”
不知道是誰輕聲來了一句：“……卧槽。”
宿舍一時安靜下來。
沈迩邵咳了一聲：“沒想到吧，哥是個有故事有深度的人。”
“你們的夢想呢？和興娛傳媒簽約、加入FTK的理由是什麽？”他問。
沈梏開口，打破了有些僵持的氣氛：“其實也談不上什麽夢想，我就是單純喜歡唱歌。因為喜歡嘛，我大學選讀了聲樂，因為這個還被我爸好好教訓了一頓。”
他說着說着就笑了起來，“不過等真正了解了才知道，幹哪一行都不容易。快畢業的時候，我看到有同學跑着面試唱片公司、面試話劇、音樂劇……面試所有能和專業挂鈎的工作。有些人成功了，但還有很多人和我一樣，屢屢碰壁。”
“不過我運氣還是挺好的，後來裕哥來學校招人，導師就推薦了我，然後我就來這裏啦，碰到了你們。”
他笑得眉眼彎彎，根本不知道自己不加設防的表情又讓幾個人的眼神倏然變軟，“想想跟做夢一樣，我
原本不過是個擔心工作、憂心生活的普通人，明天卻要和你們這些大帥哥一起出道了。以前總覺得明星離生活很遠，我這輩子可能都沒機會碰見，誰成想天意弄人，我自己居然還有要去做明星的一天。”
崔瀚封別開眼，附和道：“對啊，誰能想到呢。”
“我就是比較喜歡玩樂器，不過愛好廣泛，什麽都想學一點。帶我的老師曾說，我這樣走下去就完了，什麽都會但什麽都不精，看似技能滿點，其實走到哪裏都會被更專業的人碾壓，根本沒有我能端碗吃飯的地方。”
他話鋒一轉，“其實，上學的時候追我的女生可多了。但是我怎麽也沒想到，我還能被更多人喜歡。現在不僅工作有了，而且從此注定要迷倒萬千少女，做個只撩妹不負責的渣男。真是令人唏噓……”
話沒說完，他就因為過于嘚瑟，被沈梏當頭一拳。緊接着另幾個隊友蜂擁而上，顯然也手癢很久、就盼着有機會能名正言順收拾他了。
深夜熱身活動結束後，由隊長發起的、名為“夢想”的莫名悲壯的氛圍早已煙消雲散。
許晔邈：“到我了吧？”
他剛要大展身手，被隊長一巴掌糊了回去：“按年紀順序發言懂不懂？你給我坐下，阿陌先來，怎麽就知道欺負老實人！”
許晔邈懶得再說邬陌就是個裝老實的心機大漢，反正他說了無數次，從來沒有隊友信過。
邬陌是他們團隊內唯一膚色不白的人。隊友們都說是性感小麥色，沈梏甚至上手摸過，贊嘆着也想擁有這種“男人味”的皮膚——但在許晔邈看來，姓邬的臉和心一樣黑，在他們幾個白皮中間簡直是污染視線的存在。
他看過“磚家“科普：相由心生，腹黑心髒（zāng）的人，最終一定會在面相中表現出來。就像邬陌，想必是心機太多又要裝，每天都憋得慌，最後把皮膚給憋成這顏色了。
”心機大漢“邬陌：“其實我想當演員。”
大家一愣，又聽他接着說：“不過現在覺得做偶像也不錯，跳舞的時候感覺非常自由，我想一直跳下去。”
許晔邈忍不住低聲吐槽：“你以為你是童話故事裏的紅舞鞋啊。”
所有人都嘴角一抽。
沈梏再三在心中默念：這個孩子中二病、這個孩子腦袋殘、這個孩子還叛逆、這個孩子沒長眼……
隊長沈迩邵往許晔邈後腦勺拍了一下，這才轉向邬陌，鼓勵道：“再說兩句？”
邬陌想了想：“明天的出道舞臺我會好好表現……嗯，我說完了。”
隊長知道他向來話少，不再強求。
終于排到發言順序的許晔邈已經沒了最初的興致，他懶懶道：“我
想掙錢，我要買房。裕哥找我，我就來了。“
“就這？”瘋子老崔率先不滿。
許晔邈看他一眼：”怎麽？你瞧不起我的夢想？你知道在京市市中心買套房有多難麽！”
沾染了銅臭味的夢也是夢，崔瀚封看着老小一臉的理直氣壯，頓時無話可說。
隊長效率極高，談話間已經做好了一張巨大的表格，上面填寫了團隊5人最初的夢想。他招呼着沈梏，一起把這表格貼在了宿舍客廳的牆壁上。
“從明天開始，FTK将帶着大家的夢想一起，揚帆起航！”
翌日。
FTK宣告出道的新聞發布會上，無數媒體興奮地舉着攝像機和話筒，瞄準了于臺上并立的五位翩翩少年郎。
沈梏5人人手一個話筒，被閃光燈晃得幾乎睜不開眼。
媒體們一個接一個地提問，這些問題大多都是提前溝通過的，他們并不怯場，輪番說了被公司教導過的臺詞。這臺詞他們排練過數次，斷然不會出錯。
到底還是年輕，即便反複提醒自己要沉着冷靜，真的到了要出道這一天，幾人還是難掩激動的心情。
玩世不恭如老幺許晔邈，前一晚還在叫嚣“出道只為掙錢買房”，等他真正站到臺上，看到數雙粉絲灑滿狂熱和喜愛的淚眼，也收斂起了不以為意的輕狂，沉默着像是有了心事。
而沈梏、崔瀚封和邬陌三人，站上臺面對鏡頭的瞬間，也像是忽然懂了一點什麽是偶像。這不只是一份工作，努力付出便夠了，它還是某些人的信仰，站上這個舞臺的他們，總該有那麽一份作為公衆人物該有的責任心。
更別提他們的隊長沈迩邵，沐浴在閃光燈下感受到終于開始發芽的夢想，他的眼底深處甚至已經開始凝聚淚光。
有一種莫名的燥熱，在5人心中/共同鼓動着歡歌。
舞臺上方飄搖着落下了星點的彩帶，連風都仿佛變慢了。
隊長沈迩邵舉着話筒：“我一直想要做偶像，謝謝公司給我這個機會……”
有個突兀的聲音就在此時插了進來：“不好意思，今天是FTK的出道日，作為隊長的你能不能扛起責任來，不要再反複說一些官方套話了行嗎？”
和樂的氛圍戛然而止。
隊長握着話筒，弧度完美的下颌微收，溫潤如玉的臉像是鍍了一層冰。他向來是溫柔的，像是四月的春風一樣和煦，此刻眼底卻像是嵌入了一汪寒潭，風一吹便飄散出細碎的冰淩。
他看向臺下，說話的人滿臉的惡毒與嘲弄。
這是他追逐了将近十年的夢。
出道這天，夢想終于冒出了新芽。任何伸手想折斷它的人，都不值得原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