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丹青

我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了梁朔。

可真正讓我感到心裏發寒的是,我推開他,不是因為他逾矩,而是因為他喊了老四的名字。

我的手抖得簡直擡不起來,我指向梁朔,讓他滾。

梁朔擡頭看我,雙目猩紅。

我那時才感到害怕。

我面對的,再也不是小時候的阿白了。他手上沾的鮮血,足以染紅我的床褥。

我說,阿白,你看看我,我是你三哥。禮儀倫常,你難道忘得一幹二淨了嗎。

梁朔笑了,笑得那麽輕蔑。

他的指尖冰涼,從我的裏衣探進了胸脯。一直到那個殷紅的小點才停下,悠悠地打轉。

他動作輕柔得好像在撫摸自己的愛人。我的一頭青絲,被他放在鼻尖輕嗅。

沒關系,反正你長得最像。他如是說道。

我用盡全身力氣甩了梁朔一巴掌。可是我的力氣根本不值一提,梁朔沒被激怒,反倒被逗笑了。

他說,要想今晚痛快,就管好你的手。

梁朔把我背過去,按在床上。這床太大了,像片海,我是海裏将死的魚。

梁朔是什麽呢?

梁朔是陰晴不定的海空上,突降的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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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常是愛哭的。可那天晚上,我出乎意料地沒有哭。

我把自己想象成了梁昱。

後來,情意漸濃,我勾着梁朔的脖子,朝他頸上吐了口熱氣,笑着說道,再深一點,四哥看着你呢。

梁朔一愣,随即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罵我是個瘋子。

我的身後、大腿、胸膛,被他折磨得不成樣子。

梁朔要是被一名小倌伺候成這樣,那小倌估計要得萬兩黃金了。

汗水從我的蝴蝶骨緩緩流下,流到我的股縫間,那裏不只有汗水。

梁朔願意親吻我身上除了嘴唇的任何地方。我勾起那一抹膻腥,塗到嘴唇上,對梁朔勾了勾手。

梁朔沒想到我能這麽騷,他罵了一聲,不是中原話,我聽不懂。

但我能想象梁朔此時的亢奮。

看吧,男人都是用下半身說話的。腦子裏想的是他那光風霁月的四哥,可被操得腿都合不攏的,不還是他的好三哥嗎。

我向來讨厭梁昱。

什麽?自然不是因為梁朔喜歡他……

梁昱這小子啊,看着人畜無害,其實給我使了不少絆子。之前父皇還在世的時候,在騎術課上,他在我的馬的草料中下了藥。我越過最後一道栅欄時,脫了手,脖子差點被摔斷。

父皇自然是震怒。他下令徹查,結果到頭來查到梁朔身上。

他那時候還小,面對天威,臉色被吓得煞白煞白,但卻一口咬定是自己做的。

父皇念在他小,不知事,從輕發落了。

我不是個好東西,以後見着他就擠兌他。父皇不能動梁朔,因為他的母親是被派來和親的。可惜後來梁朔母族式微,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我卻在和梁朔的一來一往中,漸漸覺出他的不同來。

那時,我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卻仍在梁朔面前裝作不知。梁朔面對我的嚣張跋扈,我的挑釁,所做的最過分的,不過是狠狠瞪我一眼。

小時候他又不像現在這樣讨人嫌,可愛得很。我腦子一抽,給他取了個阿白的別稱。

像是我後院養的那一團團小白兔。

我後來送了一只給梁朔,梁朔喜歡得緊。梁朔的膚色比一般中原人要黑,他抱着那只小白兔,貼在自己的臉上,雙目放光。

我們關系最好的時候,他經常跟我說,,三哥,你和後宮那些皇子不一樣。

我自是嗤之以鼻。那當然了,我可是東宮的儲君,未來的天子。

梁朔總是低頭笑笑,道,随你怎麽想吧。

現在想想,我犯了兩個錯誤。

第一,我以為曾經是梁昱那個斷頭鬼威脅梁朔替他背黑鍋的。

本以為是劍拔弩張如履薄冰,誰道是惺惺相惜甘之如饴。

第二,梁朔說的不一樣,只是膚淺地指我的相貌。

天上的月兒不好撈,梁朔只能望着水中月喽。

一夜纏綿,倒不如說是梁朔單方面的施虐。

梁朔這個混賬,天一亮就逃也似地走了。他以為我沒醒,走之前還在我的鼻尖輕啄了一下。

還好我裝作酣睡,不然連這點溫柔都得不到了。

有時候,我真的會疑惑梁朔愛的到底是老四還是我。

到了下午,我才能勉強爬起來。我洗漱完畢,瞧見尋常坐的椅子上都鋪好了軟墊。外面等得不耐煩的閹人們見我起床,就如貓兒見到腥魚,忙不疊地施禮進殿,指揮着将一箱箱東西擡到淩霄殿來。

我摔了一個茶杯。茶杯落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閹人們怔怔地看着我。

我對着那一箱箱東西擡擡下巴,問道,這是什麽。

為首的大太監八面玲珑,說是當朝新帝念在太上皇的舊恩上,孝敬太上皇的。

我簡直要笑得喘不過氣來。

我問他,這是梁朔說的?梁朔也不怕折了他本就短得可憐的壽。孝敬太上皇,我可擔當不起。

我見過先帝最受寵的妃子,初次承恩後也是這般待遇。

大太監撲通一聲跪下來,一個勁地掌嘴,奴才萬死,奴才萬死地說個不停。

我對他道,心誠嗎?往那跪。

我指了指那堆茶盞的碎片。

梁朔晚上來淩霄殿時,那股血腥氣還萦繞不去。他皺了皺眉,沒說什麽。

我還是天生的軟骨頭,說是不要那一箱箱珍寶,最終還是留下了一把扇子。那把扇子,梁昱曾經有過一把相似的,梁朔後來也尋了一把。

我要把扇子挂在床頭,天天惡心自己。

梁朔一言不發,除了喝茶外,就只是在看着我。他的眼睛幽深,像冰封了千年的深潭。

我不理會梁朔,自顧自地畫起畫來。

梁朔臨走前,張了張嘴。我以為他要說什麽,但他只是垂下眼眸,一眼不發地走了。

現在想想,除了那晚,梁朔對我真的很好。

我不知道梁朔對那些下人們吩咐了什麽,總之他們一看到我就擺出一副恭恭敬敬的神情,比看到自己的老子娘還要謹慎上八倍。我的淩霄殿,總是宮中第一個收到奇珍異寶的地方,之前西域進貢了一個號稱世間罕有的夜明珠,我只覺得用來蹴鞠很不錯。梁朔有很多次被我氣得說不出話來,但最終還是沒有動手,只是冷哼一聲,重重地閉上了我的宮殿大門。

嗯,我的确應該對梁朔好一點,即使他強暴了自己的哥哥。

我那天給他看了自己畫的畫,梁朔的神情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缱绻。他又拿來了一盞燈,對着我的畫細細描摹。

我都要被他弄得不好意思了。其實我就是随意用毛筆勾勒了幾下,勉強能看明白是一個人影而已,離大家手筆還差十萬八千裏呢。

梁朔喃喃道,你畫得确實比他差多了。

【作者有話說】:

梁韞:覺得我畫得不好可以不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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