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早啊,喻婉姐姐

喻婉一晚上都處于心不在焉,以及驚弓之鳥的狀态。

今天是周五,酒吧裏客人格外的多。

喻婉一邊在臺上嗨一邊提心吊膽,生怕那倆要債的左青龍右白虎會找到酒吧來。

之前她留了個心眼兒,并沒有告訴喻晨洋她的工作地址,就怕喻晨洋會跑來問她要錢,可那群要債的一看就不是吃素的,萬一把她祖宗十八代都給扒出來了怎麽辦?

要是在工作時間被那群混混找上,丢不丢人先不說,飯碗指不定都得搞丢。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場休息,喻婉下了臺,去後臺喝了點水,本身就感冒了,嗓子不太舒服,今晚又唱了好幾首調特別高的歌,嗓子這會兒火辣辣的疼。

沒有休息太久,喻婉就離開後臺,她走到角落,随便找了個卡座坐着。

靜靜聽着臺上的男歌手聲情并茂的唱悲傷情歌,心思早不知道飄哪兒去了。

坐下還沒有兩分鐘,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其實這一下很輕,帶着點試探的意思,可就是把喻婉驚了一跳,防備性的朝旁邊躲了一下。

待轉頭看過去時,發現是兩三個女生圍在她面前,她這才長松了口氣。

“啊....魚丸兒,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其中一個短頭發的女生朝喻婉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喻婉瞬間調整好情緒,剛才那魂不守舍的狀态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搖了下頭,半挑起眉,勾起似痞似媚的笑:“什麽吓到啊,我是被小姐姐們的美貌驚豔到了。”

這幾個女生因為喻婉這句話高興得不行,幾個小姐妹互相掐着胳膊,臉都紅了。

“魚丸兒,你真的好酷哦,唱歌超好聽。我們是專門為了你來的。”短頭發女生激動的說。

“我終于知道我為什麽選擇坐在這兒了,原來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安排,是為了等你們啊。”

喻婉這人,平時就一張嘴厲害,騷話連篇。最愛幹的就是撩小妹妹,土味情話說起來臉不紅氣不喘。

恰恰這些小粉絲還就吃這一套,被喻婉逗得花枝亂顫的。

“可以拍個合照嗎?”

小粉絲拿起了手機,幾個人站在了喻婉的兩邊,喻婉很随意大方的将手搭在了她們的肩膀上,眯着笑看向鏡頭。

兜裏的手機忽然開始震動起來,拍完了合照之後,喻婉這才慢吞吞摸出了手機。

是一個陌生號碼。

如果換做平常,她絕不會多想,可今天情況特殊,像這種陌生來電她可不敢接,指不定是要債那群混混打來的。

她警惕的左右望了望,甚至心思敏感到覺得他們說不準就在這附近。

她将電話挂掉後發現有好多條未接來電,房東的、家裏的、還有喻晨洋的,但最多的就是剛剛這個陌生號碼。

唱歌的時候手機沒揣在身上,現在才萬分篤定,這個號碼絕對是要債混混的。

喻婉想也不想直接把號碼拉進黑名單。

心裏又咬牙切齒的将喻晨洋從頭到腳都罵了個遍,表面上還裝作笑意盈盈的對幾個小粉絲說:“我去打個電話哈。”

小粉絲熱情的打氣:“魚丸兒,加油呀,我們會一直支持你的!”

喻婉一邊走一邊回過頭來對她們做了幾個飛吻,回到後臺時,她又打開手機仔細看了看,房東的未接來電讓她心煩意亂。

又來催房租,催催催,一天催八百遍!

不過現在這房子絕對不能再住了,左青龍右白虎昨天都找到小區去了,那絕對是有備而來的,只是恰巧在小區門口撞見她了。

得搬家。

打定主意的同時又把喻晨洋裏裏外外詛咒了千萬遍。

然而讓喻婉想不到的是,等淩晨三點下班回家,家門口擺着一個大行李箱和一個紙箱,紙箱裏面裝着鍋碗瓢盆洗漱用品,床單被套枕頭,亂七八糟一堆。

喻婉的行頭全被堆在了門外,她腦子一片空白,第一反應就是摸出鑰匙去開門,然而根本插不進去。

“我操。”

這房東動作挺快啊,連鎖都換了?

一股火氣直沖腦門,喻婉也不管現在是不是淩晨,她掏出手機就給房東轟了個電話過去。

老年人的手機鈴聲都大,估計把房東給震醒了,房東一接聽就不耐煩的抱怨:“哎喲,你這小姑娘怎麽回事啊,你不睡覺別人還得睡呢!”

“張阿姨,這話應該我問才對啊,您怎麽回事啊?一聲不吭就換鎖,還把我東西全撂門口,丢了您負責嗎。”喻婉自然是沒好氣兒,她也知道自己欠了房租是沒理兒,可房東這做法實在太過分。

張阿姨一聽,理直氣壯的扯着嗓子:“诶,小喻啊,你要這樣說,那張阿姨就得跟你好好說道說道了,你自己算算你拖欠房租多長時間了?你不交錢還賴着不走,你還沖我發火來?我欠你的啊,你不租多的是人租,可別耽誤我賺錢啊,再說了你也那堆東西沒一個值錢的,誰稀得要啊。”

喻婉氣得天靈蓋兒都在疼,不過終究還是強忍着沒有發火,用力深吸了口氣,努力控制情緒,試圖平心靜氣的講道理:“張阿姨,我知道,這事兒是我不對在先,我的确不該拖欠房租,可我都跟您說了就這兩天發工資,我絕對會給您,連帶着拖欠的這十幾天全補上。可您一聲不吭就把我趕出來,最起碼告知一聲,讓我提前準備一下吧。”

喻婉吐了口悶氣:“現在這大半夜的.....”

“我可是給你打過電話的啊,你自己不接你還怪我啊?”房東根本不給喻婉繼續說下去的機會,越發不近人情,冷嘲熱諷道:“小喻,不是張阿姨說你,一個姑娘家家,還是找個正經工作的好,你整天淨在那些風月場所混,還上外邊兒去借高利貸,要債的人在門口堵了一晚上,就算你有錢這房我也不敢租給你,你東西我都給你收拾好了,這還替你節省時間了,你不是大忙人麽。”

“......”

“對了,押金我就不退你了,全當你這半個月的房租了。你抓緊時間把你東西拿走,我要睡了,就這樣吧。”

說完,房東就挂了電話。

喻婉握着手機的手不停收緊,氣得呼吸都急促了起來,牙齒磨得咯咯響。

“操!”

她發洩似的猛踹了一腳門。

喻婉坐在行李箱上,看着這一堆七零八碎的東西頭都大了,緩了好半天這才認清了現實。

用床單将被子枕頭綁在一起放行李箱上,另一只手抱着紙箱,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說來也可笑,來北城這麽多年,她的東西只用一個行李箱和一個紙箱就能裝完,少得可憐,然而如今混到連放這麽點東西的地方都沒有了。

別人越混越風生水起,她可倒好,過得一天不如一天,到了無家可歸露宿街頭的地步。

喻婉雖然看上去能說會道左右逢源,實際上真心朋友沒幾個,大家夥兒都是逢場作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別看都在同一個酒吧,人氣大了粉絲多了難免遭人眼紅,背地裏想着法兒的使壞,利益關系之間誰跟你談友誼。

吳歸是她最好的朋友,可吳歸家這兩年比較困難,一大家子都窩在一個五十平的出租房裏,擠得連下腳的地兒都沒了,她才不好意思去給吳歸添亂。

不知道去哪兒,不知道向誰求助。

喻婉像條喪家犬一樣,拖着全部家當走在大街上,無處可去。

繁華的城市永遠都熱鬧,哪怕是在深夜。路邊的燒烤攤仍舊生意火爆。

不知道走了多久,路過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喻婉累得頭昏眼花,眼皮直打架,最後拖着全部行頭進了便利店。

女店員在清理貨架,看到喻婉走進來時,明顯吓了一跳,戒備性的往後退了幾步。

她化着濃妝,一頭五顏六色的髒辮,嘴唇的口紅掉得有些斑駁,顯得臉色格外蒼白,整個人說不出的滄桑和冰涼,眼神之中還略帶一點煩躁。

看着她這副架勢,女店員腦洞大開到以為她下一秒就要拔槍打劫。

不料,喻婉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便若無其事拉着行李箱走到用餐區,坐下,趴桌子上睡覺。

女店員躊躇了一會兒,發現她沒有其他任何動靜後,這才小心翼翼的朝她靠近,“你好,你沒事兒吧.....”

“小姐姐,我實在沒地兒去了。”喻婉趴着沒動,聲音悶在臂彎裏:“天亮就走。”

喻婉臉埋進臂彎裏,看不到女店員的表情,不過結合剛才她進來時女店員見了鬼一樣的反應,估計這會兒女店員無語得直翻白眼吧,說不準在想這是從他媽哪兒冒出來的殺馬特叫花子。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女店員很快回到她面前,“咚”一聲細微的響聲,似乎有什麽東西放在了她面前。

喻婉下意識擡起頭,冷不丁看到了面前的一份冒着熱氣兒的關東煮。

她一怔,茫然又震驚的看着女店員。

“這是送你的,不用給錢。”女店員對喻婉友善的笑了笑,“不過這是今天賣剩下的,希望你別嫌棄哈。”

“不嫌,不嫌不嫌。”喻婉原本還霜打茄子似的,這會兒立馬精神抖擻了起來,她捧着熱乎乎的紙杯,由衷的感謝道:“謝謝你啊小姐姐,人美心還善,你肯定會有福報的。”

女店員笑了笑,然後就去忙了。

喻婉先是喝了口湯,是溫溫熱,順着喉嚨流淌到胃裏,感覺整個心窩子裏都是暖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冒起來的霧氣熏的,她的眼睛竟然發起了熱。

看來這世上終歸還是好人多。

喻婉吸了吸有些堵的鼻子,狼吞虎咽将幾串關東煮給解決了,連湯都不剩一滴。吃飽喝足後便趴着睡覺。

摸了摸衣兜,想戴上耳機聽歌,可摸遍了都不見耳機的蹤影。

媽的,心情剛好點兒,耳機又丢了,老天是真的看她不順眼。

這個夜晚讓她的情緒跌宕起伏,神經已經緊繃到了極致,頭疼得快要裂開,再不休息休息她真怕猝死過去。

趴着沒多久,喻婉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得迷糊渾噩間,原本安靜的氛圍似乎漸漸有了紛擾的雜音。

進進出出的腳步聲,交談說笑聲,車流鳴笛聲。

天亮了吧,該走了。

可喻婉一點都不想動,渾身無力,頭重腳輕,困得連眼皮子都沒勁兒掀開。

“這誰啊,天吶,趴這兒睡上了。”

“哈哈,鍋碗瓢盤牙刷牙膏什麽的都有,是打算長住了嗎?”

別人的調笑和議論喧嚣于耳。

喻婉不耐又煩躁的“啧”了一聲。

她強打起精神,托着沉痛的腦袋無力的坐起身,眼睛虛起一條縫,漸漸适應着大亮的天光。

這時,餘光瞟到身旁坐下一個人。

喻婉沒在意,她張開胳膊,昂着頭,大幅度的伸了個懶腰,手不小心碰到了身旁的人,她置若罔聞,伸完懶腰才慢吞吞的扭過頭去,萎靡不振的說:“不好意思....卧槽?是你?!”

原本半眯着的眼睛,登時放大了兩倍。

如此似曾相識的場景,簡直讓喻婉起雞皮疙瘩。

然而憑空出現的喬寄月卻顯得淡定從容極了,他仍舊戴着金絲邊眼鏡,深邃的眸明亮清澈。

他将咖啡杯推到喻婉面前,眼尾上挑着溫潤柔和的弧度,低聲說:“早啊,喻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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