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者有話要說： 首發新文，希望有讀者朋友喜歡～嘿嘿

2003年，秋

“莫念，我給你報了三中，過幾天去報道，你準備一下吧！”

“哦，市三中？”正全神貫注打游戲的莫念，聽見媽媽說話，只是象征性的詢問了一句，對于成績一塌糊塗的他來說，去哪個高中無所謂。

“不，D市三中。”他的媽媽言簡意赅的回答他。三中是隔壁省的重點高中，出過好多個高考狀元，曾有人說只要踏入三中大門，就是半個腳邁進了名牌大學，而莫念的關注點顯然不是這個。

咔嗒！游戲裏的人物卡頓，莫念回過頭，驚呼道：“D市？爺爺家？！我不去！”莫念從小頑劣，誰都管不住，爺爺軍人出身，最不會溺愛孩子，但凡莫念不聽話，就是一頓胖揍，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由不得你。不去你就在家待着，哪都別想去！”媽媽撩下狠話，不再理他，轉身出門了。其實她也是被逼的沒法了。莫念成績差就算了，一天到晚打架鬥毆，尋釁滋事，家裏賠出去的醫療費都不計其數，她真怕有一天兒子誤入歧途，好在全家上下他還有個怕的人，索性就把他送出去磨砺磨砺，去三中的擇校費和人情費她花的不少，不過這錢留着也是被莫念敗光，還不如拿去鋪路。

莫念氣呼呼的大力摔上門。他一向反感媽媽的強硬态度。聽見媽媽反鎖了家門，他一點玩游戲得心情都沒有了，躺在床上由自生悶氣，就這樣一直等到晚上，爸爸回了家。

“莫念，爸爸想跟你聊一聊。”爸爸一臉和氣的坐到莫念的床邊，莫念也不喜歡爸爸軟糯的性格，動不動就跟他聊，磨叽的他心煩。他不情願的往裏挪了挪，低着頭狂按手裏的任天堂。

“莫念，我知道你不願意去爺爺家，離家遠，身邊連個朋友都沒有，爸爸媽媽也照顧不到你。”爸爸對莫念冷淡的态度也不介懷，而是自顧自的說道。

“那就別把我送去啊！”爸爸話沒說完，莫念就打斷他，語氣十分不屑。

“我知道你不願意和爺爺在一起。不過爸爸打聽了，三中是寄宿制，你去了以後是住學校的，不是住爺爺家。”

“寄宿制？”A市也有寄宿制高中，不過莫念知道的寄宿制高中都是管理松散的壞學生集中營，正是他喜歡的學校風格。所以爸爸一說寄宿制，他立刻欣喜起來，離家遠，不用聽父母唠叨，生活費自己拿着，沒人管，那不就是天堂一樣的地方！去啊！幹嘛不去！

于是三天後，帶着即将解脫的雀躍心情，莫念跟着媽媽到了D市。二叔接了他們去爺爺家，爺爺還住在兵工廠的老幹部樓裏，見到他們立刻眉開眼笑。

“哎呀，臭小子可算來了！”其實爺爺是喜歡莫念的。老爺子一共就三個孩子，夭折了一個，一個到現在都沒結婚，孫子輩的人就只有莫念，所以他有千般不好，老爺子都喜歡。

“爺爺好！”吊兒郎當的莫念見到爺爺，無意識的挺直腰背，裝乖問好，這已經成為條件反射了，而且身邊的二叔還翹着腿似笑非笑的瞅着他。如果說家裏恐怖一號是爺爺，恐怖二號就絕對是二叔。“爺爺最近身體好嗎？”二叔盯的他頭皮發麻，他只好繼續問道。

“不錯不錯，好的很。你爹怎麽沒來？”爺爺開懷的目光投向莫念媽媽。媽媽笑着說：“這不是怕到時候兩個人來，再兩個人走嘛。”

“哈哈，大哥想的真多，莫念來了還能舍得走嗎。是吧莫念！”二叔一路上都沒說話，這是見面的首度開腔，矛頭直指莫念，莫念不由得期盼開學，但眼前也得顧啊，“是啊二叔。”

“一年沒見，莫念長高了啊，站起來給爺爺看看！”

莫念得令，站起身，二叔也跟着他站了起來，一掌拍在他後背：“有180了嗎！”二叔跟爺爺一樣是部隊出來的，那手勁，差點給莫念拍出內傷。

“嗯，剛量過，180。”媽媽替他回答。

“好小子，站直了！嗯，像我們莫家的人！”這是爺爺給出最高的評價。

莫念以為，只要堅持到開學，他的好日子就來了，可是他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麽叫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第二天，依然由二叔送媽媽和他去學校，路上，媽媽和二叔聊天，莫念歪着頭看風景。

“軍子，這回真是謝謝你了啊！”為了能讓莫念進三中，還是二叔找的熟人。

“大嫂你可客氣了啊，莫念是咱家獨苗，咱爸擔心的緊呢。不過三中是真不錯。教學，師資，沒得挑，而且是全省唯一一家軍事化管理學校，很适合莫念這種學生。”

莫念聽到二叔的話，心裏咯噔一下，什麽軍事化管理？

他們接下去的話題莫念沒有心情聽了，他一直在琢磨這個軍事化管理是什麽，為什麽聽起來這麽唬人呢！但是二叔在這裏，他沒敢問。

車子往郊區開去，越走越荒蕪，莫念的心也一點一點下沉，直到看見學校的大門，他才突然有了一種覺悟：完了，上賊船了！

三中坐落在郊區一片空地上，四周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只有一條蜿蜒的小路通往外界，也就是莫念來時的路。學校大門修的很是氣派，只不過門裏的風景卻不似外表豪華。莫念跟着媽媽和二叔進了大門，入目的是一條寬敞的水泥路，路兩邊種了挺拔的楊樹，但他們沒有沿着水泥路走，而是拐到旁邊的操場上，朝教學樓走去。

天然的操場沒有任何修飾，就是土地本來的樣貌。天氣幹燥，随着人的走動，地上揚起若有似無的灰塵，也許別人看不見，但莫念卻看的一清二楚。他心裏已然不悅，蹙着眉擡頭看教學樓。還算規整的建築物，不算新，但上面幾個燙金大字閃閃發亮：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

莫念被惡心到了，幹脆不再打量校園，暗自想着，一會兒要和媽媽耍無賴，這破地方他可不想呆三年！

“嫂子你和莫念在這兒等會兒，我去給莫念拿寝室牌。”到了學校，二叔變的活躍了，說完話就消失在人群裏。來報道的人着實不少，據說一屆一千來個學生，自己考上的不足二百個，但還是吸引着學生趨之若鹜。

“媽，我不想在這兒念，你看這破學校啊！連個像樣的操場都沒有，你看這破樓！你看這些人！”說着，莫念還不滿的沖人群一指。

媽媽迅速把他的手拍下來，低聲問訓他：“來都來了，看看再說。”

莫念對媽媽模棱兩可的回答很不滿意，可是二叔回來了，他只好閉上嘴。

“莫念進一班了，嫂子放心吧。走，他住三號樓306。”

媽媽感激的點頭，拉着莫念跟上二叔走向三號宿舍樓。

因為學校會發被褥，所以莫念只是從家裏帶了一行李箱衣服。他拖着行李進了宿舍，被眼前的畫面徹底鎮住，回頭就要走，竟然是八人寝！八個人！

小小一間宿舍，被四個上下鋪的鐵架子床擺滿，床上有學校發放的被褥包裝。門邊各有一排小櫃子，正好八個，一人一個。

“哎你幹嘛去？”看莫念往外走，二叔伸手就把他拽住了。

“二叔你殺了我吧，這是人住的地方嗎？”莫念嫌棄的把宿舍又掃了一遍，又說道：“竟然連個衛生間都沒有！”

莫念說的很大聲，屋裏已經有其他學生和家長在收拾，聽見他的話，紛紛側面，有的家長還搖了搖頭。雖然別人都沒說話，但是莫念媽媽尴尬的不行，狠狠的瞪了一眼莫念，“別人都能住，你有什麽不能住的！”

二叔對照着寝室牌找到莫念的床，敲了下床板說道：“不想在這兒念，那正好，二叔過去的連隊還有缺，我跟你爸說，送你去當兵吧！”

莫念知道二叔說得出就做得到，比起上學，當兵對他來說更恐怖，他更不願意。所以他就老實的噤聲。不過緊接着，他又煩躁了，他的床是門邊的上鋪。

“我不想在上鋪。”他知道有二叔在，他是走不成了，不過他還可以挑毛病啊！

“那你問問誰願意跟你換床。”二叔擡擡下巴，已經有兩個下鋪的學生在鋪床了。

莫念就真的耐着性子去問，可是問完以後他怒火中燒了，別人都不樂意跟他換！

“媽，你給我在外面租房子吧，我不想睡上鋪！”因為有家長在，他不好對人家發洩不滿，于是就對着媽媽撒氣。

“我跟你換。”沒等媽媽罵他，一個清亮的男聲在背後響起。莫念回頭，一張英俊的臉印入眼簾。

來者是一個人，沒有家長。莫念媽媽見莫念一點反應都沒有，就開口對他道謝。他回了個不客氣，然後把自己的東西放到床上，原來他是莫念的下鋪，現在兩人換了床，變成了莫念的上鋪。

“臭小子，好好念書。別老讓你爸媽操心！”二叔和莫念站在床邊看媽媽給莫念鋪床，莫念敷衍的點點頭，餘光卻在打量上鋪那個男生，剛才的一眼，看到他和自己差不多高，此時跪在上鋪整理被褥，長手長腳的卻動作麻利，仿佛感覺到莫念的目光，那人歪頭朝莫念看來，清清冷冷的面龐沒有什麽表情，卻讓莫念心中一驚，渾身不舒服。

“從這裏想去市裏，平時沒有車，步行至少兩個小時。而且周圍都是玉米地，根本沒地方去。小子，老老實實的哈！”二叔見莫念心不在焉，以為他在打什麽小算盤，湊到他耳邊小聲警告他。

“知道了。”莫念回答的倒是快，如果可以，他一分鐘都不想在這兒待！可是有什麽辦法！

收拾完後，媽媽又交代了他幾句，就跟二叔離開了學校，莫念松了口氣，不管怎麽說，至少暫時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