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所謂的軍訓并不像莫念想的那麽難。整天也就是列個方隊，整理整理內務。只不過莫念的懶散做派和落拓的發型，被點名無數次，他連班級的同學還沒認全，就已經人盡皆知。

“莫念，你這被子不行，會被扣分的。”

“草。”莫念低聲罵了一句，他就不明白了，被子天天要蓋的，寝室也是自己住的，為毛要被檢查，為毛要收拾的像沒人住一樣！

“莫念，你疊的還是不對。”三天了，寝室除了周帥，沒人主動和莫念說話，當然，莫念也誰都不搭理。

“哪裏不對！老子就從來不疊被！不他媽疊了！”

這是軍訓最後一天，軍訓這三天是讓新生們适應一下校園，所以并不嚴格，但是從上課開始，一切日常活動都要聽從學校安排，就比如寝室衛生不合格，被子疊的不整齊，是要扣班級分數的。

“算了，我幫你疊吧。”周帥無奈。

“帥啊，以後你就替我疊吧，啊，周末請你吃大餐。”

“唉…”周帥嘆氣。莫念根本就是個徒有其表的大少爺，生活自理能力負數，也就是知道他本質不壞，要不自己早就…想到A市，周帥便不再怨念，低頭幫莫念認真捏緊被角。

莫念已經有了覺悟，在和爸媽聯系上離開學校之前，周帥就是他活下去的倚靠了！幫他鋪床，幫他排隊打飯…如果沒有樓下的洗衣房，估計還要替他洗衣服。

“走吧，領書去，估計今天能發校服，王老師還得說幾句。”

“又說？這老家夥真比我爸還磨叽啊！”

周帥被莫念逗笑，“王老師要是知道你叫他老家夥，估計要氣死。”

“那可真是謝天謝地，快點讓他知道吧！”莫念覺得，他和老師這種生物絕對相生相克，就沒遇見過跟他合得來的。

因為王英對大家不熟悉，座位也沒有重排，等到學生都到了，他從講臺上走了下來，站到窗邊，開始最後的學習動員。

“明天開始就正式上課了！我不管你初中的時候在哪裏念書，有過什麽榮譽或闖過什麽禍，但是從明天開始，全部給我忘光，以後你們就是高一一班的人，對內你們要做一個優秀得集體，對外，你們就是高一一班的臉！知道了嗎！”

同學們熱血沸騰的答應知道了，接着，王英淩厲的目光落在莫念身上：“莫念，我再通融你幾天，下周一如果再讓我看見你這長頭發，運動會你就給我舉班牌去！”

聽了王英的話，不少學生回頭看莫念，然後低低的笑，莫念氣的緊攥住拳頭，盡量克制自己不要爆發，他偏過頭看窗外，裝作對王英的話充耳不聞。

“衛東辰，你暫代班長一職。”

接下去，王英交代了一下學校制度，什麽上課時間寝室不準留人，周日才可以離校，晚上九點半熄燈，早自習六點半開始等等。莫念沒細聽，反正有周帥提醒他。

最後一個沒有自習的晚上，他們拿着新書和校服回了寝室。大家對書的興趣不是很大，到寝室的第一件事是把校服拿出來試穿。

三中的校服延續傳統，墨藍色的運動服，只在胸前和袖子上橫插一段白線做裝飾，三中的标識用淺藍色印在白線上，整套衣服中規中矩。

“哎呀我去，我以為我們初中校服就夠醜了，真是開眼啊，沒有最醜只有更醜！”莫念試了一下大小就趕緊把校服脫了下來。

“哈哈，校服都是這樣嘛。我覺得倒是還好，至少是深色比較耐髒。”周帥有點胖，深色衣服穿上身也并不顯瘦，反倒顯得他像全麥面包。

莫念想到就說： “周帥，你穿校服好像全麥面包啊！得嘞，以後就叫你包子了，這才親切。”

周帥幽怨的白了莫念一眼：“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是衣架子啊，我就這麽醜？”

莫念被誇的嘿嘿直樂，伸出胳膊挎到周帥肩膀上，笑的春光燦爛：“那這樣吧，以後你就是我莫念的包子，我罩着你。以後你別下樓排隊打電話了，我手機咱倆一起用。”

三中是不允許學生帶手機的，大家都要在寝室樓下排隊用公用電話跟家人朋友通話。而且那時候也不是每個家庭都能給學生配手機，像莫念這種用着時下最新款彩屏手機的更是少數。

“這還差不多，沒白伺候你啊！”得了莫念的首肯，周帥坦然的接受了包子的外號，拿着莫念的手機給家裏打電話去了。

“莫念，額，我可不可以借你手機用用啊？”這時，旁邊一個男生小心翼翼的開口。莫念一看，原來是之前被他揶揄過的張宇。

“用呗。”莫念不是小心眼的人。那天只不過是氣不順找個人撒氣而已，全寝室他就只看衛東辰不順眼，想到衛東辰，莫念不經意的掃了一眼他的床鋪，衛東辰還沒回寝室。

“莫念，可不可以借我也用一下？樓下電話我三天沒排上號！”另一個男生說道。

“用吧，你們誰還想用就用吧啊，不用挨個跟我說了。”如果說莫念還能有什麽優點， 八成也就只剩大方這一條了。

于是，寝室除了衛東辰以為，都用莫念的手機打了電話，等手機回到莫念手裏，已經提示充電了。莫念開始在床頭床腳扒拉。

“莫大少爺，你找什麽呢？”周帥好奇。

“電源啊，手機和任天堂都沒電了。”

“莫念，寝室沒有電源。”

“什麽？我操！”莫念聽到這個噩耗，猛的一擡身子，腦袋嘣的一聲就撞到了上鋪的床板。

呵呵。莫念撞了一下，有人在身後卻發出笑聲。

“笑屁啊！”因為沒有電源，莫念又開始不爽了，現在還被人笑話自己撞了頭，就更生氣了。他擡眼一瞧，呀哈！竟然是衛東辰！

“自己笨還不讓別人笑嗎？”衛東辰平時話很少，和大家講話也是禮貌客套的，但就是表現的和莫念有仇似的，兩人要麽不說話，一說話就劍拔弩張。

“衛東辰你欠揍吧！”莫念的火爆脾氣一點就着，他騰的一下站起來，和衛東辰鼻尖對鼻尖的針鋒相對。

“兩位帥哥，消消火哈！”周帥見狀趕緊推開莫念，莫念和衛東辰水火不容的架勢，讓他這個和事佬都疲憊了，心裏期盼着兩人幹脆哪天幹一架算了！省着寝室氣氛動不動就被他倆攪和。

“是啊，消消火。咱們說說自己生日啊？我看別的寝室都排個大小什麽的，咱們也排排？”對面的趙鵬轉移了話題。

大家全部附和，紛紛爆出自己生日，莫念狠狠的剜了一眼衛東辰，也加入了大家的話題。

排了半天，結果卻讓莫念大吃一驚，衛東辰那個牛逼哄哄的操行，居然還比自己小一歲！自己排了老五，周帥倒是沒有懸念，是寝室最大的。然後大家又天南海北的亂扯一通，才紛紛睡覺。

正式上課！

伴随着軍營的軍號聲，莫念迷迷糊糊的起床，去吃飯，然後坐到教室裏，一頭栽到課桌上。

“莫念，別睡了，早自習了。”周帥提醒着。

莫念一動不動，聲音拐了個彎的傳過來：“老子初三都沒起這麽早過啊！”軍訓時還是八點集合呢！

“那你睡吧，等會兒老王來，看你不爽點你名，別怪我沒提醒你。”老王是昨天他們卧談會給王英起的昵稱。

“啊！讓我死了吧！”莫念低低的哀嚎。

上午四節課，中間夾一個課間操，中午11點40放學。下午一點上課，四點半放學，六點晚自習上到九點。只要再熬三天，就到周日可以出去了。

上課莫念倒是好對付，他在初中練就的一套坐着睡覺的功法，讓他不知不覺就度過四十五分鐘，下課出去放放風，發發呆也就過去了。讓他忍不了的是他找不到地方抽煙。

來之前他偷着帶來一條中華，軍訓三天沒找到地方抽，這會兒成天在教室坐着，就老想來一根。所以趁快下課，他小聲問周帥：“包子，你知不知道這樓裏哪裏能抽煙啊？”

周帥想了想：“廁所？”

“靠！”莫念罵了一句：“人太多，都他媽在廁所抽，指不定哪天就被一鍋端了。”

“那你就別抽呗！”周帥不抽煙，他也理解不了為什麽有人喜歡抽煙。

“不行，過去裝逼裝大發了，戒不掉。你快幫我想想。”莫念俨然把周帥當成事事通了。

“我知道頂樓有一個藝術室，平時沒什麽人。門口地方倒是挺大，你可以在那裏開着窗抽。”周帥也是誤打誤撞發現的這麽個地方。

“哈哈，我就知道包子你什麽都知道！”

下課後，莫念第一時間竄出教室，噔噔噔就上了樓。果然如周帥說的，頂樓大廳空曠，就一個教室還鎖着門，莫念找了個窗戶打開，惬意的抽起來。

抽煙的地方解決了，莫念覺得生活終于不是這麽難熬。他看很多同學都給過去的朋友寫信，他因為有手機，所以比起別人方便不少，可是現在手機沒電，而且軍訓時二叔告訴他，周末爺爺不在家，二叔也出差，他想周末去爺爺家充電的願望破滅了，在學校的日子他就只能靠自己的CD機和換了電池的任天堂幹捱。

轉眼就到了周六。自從非典過後，三中開始每周六最後一節自習課大掃除的傳統。由學生自己分批把桌椅搬出教室，在地面倒上洗衣粉，消毒液和水，用掃帚刷洗，其餘地方如牆圍，窗戶，黑板等則用抹布擦幹淨。

“包子，你讓我幹什麽？”老王任命周帥當勞委，大掃除的一切事項都由周帥安排。

“你？你找地兒自己玩兒去吧。”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了的人，算是指望不上了。

“得令！”莫念笑嘻嘻的看大家忙活，目光突然落在黑板旁邊由天花板吊着的電視。

“咱電視能看嗎？”雖然電視是舊了些，但聊勝于無。

“看不了，沒有比路線。”

否定的答案讓莫念非但沒失望，還讓他更開心。電視看不了，牆上的插座他可就征用了啊！他毫無猶豫的把手機插上，嗯嗯，這下完美了。

“教室的電源不能私用。”冰冷的警告打破了莫念美好的心情，他皺着眉望向讨厭的衛東辰。

“怎麽哪都有你呢？！”莫念自認跟衛東辰還算保持距離，兩人間的摩擦還總是衛東辰挑起來的。

這次衛東辰倒沒多說，聳聳肩走了。莫念啧啧兩聲，跟周帥打了個招呼，上樓抽煙。

學校教學樓正面是大操場，左側是出校門的石板路，右側是三中初中部，教學樓後右側是各個宿舍樓，而正後方是一片原始的小樹林，食堂在小樹林後方。莫念抽完煙，又去小樹林逛了一會兒，約莫時間差不多了，才回班級。

“欸？我手機呢！”莫念回教室打算取手機，但是原本充電的手機已經不翼而飛！班級同學正在搬桌椅，他不忿的找到衛東辰，劈頭蓋臉的質問道：“我手機哪去了？”

衛東辰冷淡的搖搖頭：“我怎麽知道？”

“老五，你去哪啦，老王找你呢，剛才他來班級把你手機沒收了。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邊上的趙鵬說道。自從寝室排了大小，莫念的稱呼就成了老五。

莫念這才驚覺誤會了衛東辰，尴尬的轉身去了老王辦公室。

“老師，我來要手機。”進了辦公室，莫念單刀直入表明來意，這是他第一次和班主任私聊。他得給老師個下馬威。

“嗯，我知道。”王英說完，捧着個大茶杯喝了口水，慢悠悠的開口：“莫念啊，學校是不允許帶手機的。”

“老師，周末我就送回家，不帶回來。”假話莫念說的頭頭是道。

“你手機挺新的啊，被沒收了，不服氣吧！”沒想到王英比他說話還直，聽王英說出來他的心聲，他還一時不好意思繼續編瞎話了。

“莫念啊，你中考成績不高啊！”王英和他說着話，翹着二郎腿晃蕩，似笑非笑的表情，讓莫念總覺得像一個人。

“啊，不好。”莫念自己學習不好自己也知道。

“期中考試，宏志班只留40人，學年前40。你覺得你能留下嗎？”

“留不下吧。”莫念心想，就算我考的了學年前40，我也不想留下啊！

“這樣吧，莫念。我呢，覺得你是個不錯的孩子。咱們倆說個約定吧。只要你能考咱班的前40，我就讓你留在一班，并且把手機還你。怎麽樣？”

“啊？”莫念琢磨，這怎麽這麽像小時候考一百分媽媽獎勵一百塊錢得手段呢？“老師，我會好好學習的，你先把手機還我吧行不行，我保證以後不帶了。”要手機才是他此行目的啊！

“行啊，怎麽不行。一會兒我就給你家長打電話，讓他們過來把手機拿回去。”

“別啊老師！”莫念趕緊阻止，他以前沒少被叫家長，但是那是在自己家，爸媽拿他也沒辦法，現在媽媽給學校留的聯系方式是爺爺家的，這要是被爺爺知道了，還不得抽死他啊！

“哦，那你回去吧，好好學習啊！”王英揮揮手，不再搭理他。

第一回合，慘敗。莫念垂頭喪氣的回了班級。

“沒要回來？”周帥在座位上看書，見莫念的樣子就猜到了。

“暫時看來，是這樣。”莫念還是不服氣的，他堅決不承認自己喪失主權的事實。

“我早說過了。”前面的衛東辰突然回頭奚落道。

“衛東辰！”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幹嘛老是針對我啊！

莫念趴到桌子上，用校服衣服蓋住腦袋，閉上眼睛睡覺。這破學校，破老師，再加個衛東辰，真是太讓人火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