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睡四人寝的第一天晚上，莫念可激動壞了。按理說他家裏自己的卧室，能有寝室的一倍大，舒适程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語。可這就好比你每天山珍海味的吃，家常菜就顯得簡陋的多。但你要是每天都只能喝大米粥，偶爾給你一頓紅燒肉，那還不感動到哭啊。

莫念就是這種，憶苦終于結束，可以思甜了。

“哎呀我可太舒服了~”

學校給這幫尖子生配的椅子不再是木頭凳了，而換成了四平八穩的金屬框架帶仿皮面的靠椅，還帶軟墊。晚自習下課，莫念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往椅子上一靠，全身上下都叫喧着一個字，爽！

衛東辰對着他支楞出來的大腳丫子就是一記前踢，“你還能更有出息點兒了嗎？”

莫念被踹了也不生氣，曲起膝蓋坐直了，痛下決心般說：“看來以後我得跟你一樣學蜘蛛俠往下蹦了。”

四人寝的床比八人寝的破鐵架子床高一大截，相鄰的兩張床共用一個梯子。衛東辰目測了一下高度，損莫念：“你蹦吧，蹦一回瘸一個月，保準比你現在爽。”

莫念不服氣，伸出爪子就去打衛東辰的腰，被衛東辰側身閃開。他還想再攻擊，手臂卻被衛東辰抓住，接着額頭就被親了一口。

“你！”莫念像觸電了一樣彈開，兩步就退到了門口。雖然現在寝室就他們倆，衛東辰也太大膽了些。

“真2.”衛東辰笑道。其實他比莫念還怕被人看破他們的關系，但是每次莫念像驚弓之鳥一樣的反應，真的太太太太有趣了，讓他忍不住想铤而走險。

“同志們我回來啦！”趙鵬破門而入，見莫念在門口站着，他好奇道：“莫總您視察呢？”

“你這個小同志，下課不快回寝室，幹什麽影響社會主義建設的事去了？”莫念學趙鵬的口氣。

“什麽叫影響，我是積極促進精神文明建設去了好不啦！”趙鵬就樂意跟莫念演雙簧，特帶感。

“那我真替社會憂心啊。”莫念做憂郁狀。“你看見包子了麽？怎麽還沒回來？”

“我就不明白你怎麽就叫人家包子，多難聽啊，要我說，還是小胖比較親切。”趙鵬正經的說。

“他跟正常人思維不一樣，你還沒習慣麽。”衛東辰無形之中又貶低了一把莫念。随後還給莫念解釋：“周帥去水房幫喬姝彤打水，你也太不關心他了，這叫哥們兒啊？”

“衛東辰啊，你到底跟我什麽仇？”莫念苦着臉說。

“沒仇啊，我愛你。”衛東辰回答的斬釘截鐵，面不改色，這就想是愚人節的表白，多少真話都帶着玩笑的面具，随随便便的一說，聽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聽過就忘了。沒什麽大不了。

莫念卻被他吓的一激靈，心想這衛東辰吃錯藥了吧？他緊張的掃了一眼趙鵬，但趙鵬毫無反應的正脫衣服換鞋呢，聽到衛東辰的話，也只是哈哈一笑，問衛東辰：“班長大人你愛不愛我啊？”

“雨露均撒，澤被蒼生。”衛東辰說的大義凜然。

“咱班長就是霸氣。”趙鵬咂吧咂吧嘴。

莫念狠狠瞪了衛東辰一眼以示警告，可惜衛東辰聳聳肩，好像再說：我什麽都沒做。

這時周帥回來了。拎着個沉甸甸的的熱水壺，往書桌旁一放，脫掉外衣。他比較胖，所以幹點什麽體力活都似乎比別人累，出汗多。

“包子你可回來了，你不回來他們都欺負我~”莫念又開始裝模作樣了。

“快拉倒吧啊，莫大爺您就饒了小的吧，誰敢欺負你呀！”趙鵬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

“哈哈，咱們泡腳吧，我打了熱水。”周帥沒他們那麽貧，只是笑呵呵的招呼着。

“好啊好啊，我也泡泡腳。”莫念最先響應。然後拉着衛東辰：“走走走，打水去。”

有獨立衛生間就是好，不用出門就可以打水。冷水端回來，莫念勤快的先給衛東辰倒熱水，邊倒邊試，末了還狗腿的問：“這溫度行嗎？”

衛東辰君臨天下般對他的服務表示很滿意，他才坐回自己椅子上，給自己試水。

“莫大爺你什麽也伺候伺候我們啊？”趙鵬說。

“等你能考全年第一再說。”莫念随口一答，脫了襪子把腳丫子伸到水裏，啊，舒服，好像不夠熱。

“班長大人您是如何降服此等妖孽的？教教小的我吧~”趙鵬繼續貧。

“天機不可洩露，爾等凡人知足即可。”衛東辰也把腳丫子伸進水裏，确實舒坦啊！

“傻逼，你們倆別神經了啊！”莫念冷哼。

“你也別得意，從明天開始，每天早上5點起床，跟我跑步去。”衛東辰說的波瀾不驚。莫念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啊？那也太早了吧，而且還是冬天呢啊！”雖然到了2月，北方的天氣依然沒有轉暖，出門還要穿着厚厚的冬裝。莫念一邊哀嚎，一邊拿着暖壺企圖倒點熱水，沒想到他生活自理能力複數的本質再次顯露無疑，他腳丫子還在水盆裏呢！這一倒熱水，直接都倒他腳面上了！

“啊！！！！！！”什麽叫殺豬般的嚎叫，莫念吼這嗓子就是。周帥剛接完冷水出來，被他吓的一哆嗦。而衛東辰反應的最快，從水盆裏光着兩個濕漉漉的腳丫子就奔到莫念旁邊，迅速把莫念的腳丫子擡起來，對着周帥不容置疑的說：“冷水給我。”

趙鵬看着莫念那兩個燙的通紅的腳丫突然不合時宜的想到了烤豬蹄，他幫着把暖和從莫念手裏拿出來放旁邊，周帥也趕緊把自己手裏的冷水盆按衛東辰的指示放到地上。

衛東辰把莫念的腳丫按到冷水裏。幸好周帥這熱水中午就接好了放在水房，閑置一下午已經不是沸水那溫度了。莫念的腳面雖然通紅，但被涼水浸濕片刻，沒有起水泡的跡象。

“你他媽還說你不傻？腦子裏裝的是屎嗎？”衛東辰氣急敗壞的罵莫念，這得是多傻缺的人才能幹出自己燙自己的事兒來啊！

被燙過的人都知道，燙傷和割傷刮傷不一樣，燙傷的疼痛是持續性的，并不是你忍一忍痛感就能變弱。莫念雖然把腳放在冷水裏，但痛感還在燃燒般纏繞在他腳上，心裏本來還挺委屈的，結果被衛東辰一罵，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心想老子都特麽燙傷了，你還罵我，還說髒話，我都沒說髒話呢！

“你滾蛋，用不着你管！”莫念沖動的說道。衛東辰還挽着褲腿光着腳蹲在冰涼的瓷磚地上，腳上的水在腳下彙聚成了兩小灘，而他都顧不上擦，把莫念的腳從冷水裏撈出來，用毛巾擦拭，被莫念一吼，也只是陰鸷着表情，幹脆不再搭腔。

莫念突然意識到，衛東辰這叫關心則亂，而他這叫不知好歹。

衛東辰給他擦完腳，又把毛巾從冷水裏浸濕，擰幹，把冷冰冰的濕毛巾搭在莫念腳上敷着，然後才走到自己床前擦了腳，穿上拖鞋，把周帥和莫念水盆裏的水都倒在自己盆裏，端着就出去了，都沒去室內的衛生間。過程中再也沒瞧一眼莫念。

“完了莫念，班長大人生氣了~”趙鵬哪壺不開提哪壺。

“唉，你現在好點沒？疼不疼了？”周帥也覺得莫念做的不對，但是他又無法責怪莫念，畢竟他也受傷了。

“好多了。”莫念回答。事實上他剛才說完就有點後悔，看衛東辰真的不搭理自己了，他開始心慌意亂，也顧不上腳疼不疼了。

衛東辰回來後依然一臉的肅穆，沉默的拖地，收拾東西。趙鵬帶着看好戲的表情在旁邊幸災樂禍，周帥則擔憂的給莫念使眼色。

讓莫念開口道歉他顯然做不到，如果沒人的話他也許能一不做二不休的服軟，但是趙鵬和周帥兩雙大眼睛盯着呢，他也不能表現的太娘不是。但是心裏又覺得确實對不起衛東辰，千言萬語堵在喉嚨裏，翻滾着終于擠出一句：“衛東辰，我腳疼。”

這句話果然有效，衛東辰寒着臉走過來，彎腰把毛巾拿開，仔仔細細的把莫念的腳背觀察一遍，說：“沒起水泡，沒問題的。疼的厲害嗎？”

在乎一個人，你是無法裝作不屑一顧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甚至說一句話，就能給你洩了底，讓你之前守得再嚴密，也能功虧一篑。

莫念從衛東辰的語氣裏讀到了緊張，心慌意亂變成心花怒放，他決定再接再厲：“恩，特別疼~”

周帥對他的戰術無語了，趙鵬也翻了個白眼表示受不了。兩人自顧自忙活去了。莫念則得意的翹着腳等衛東辰伺候。衛東辰從洗漱用具裏翻出牙膏，給莫念細致的塗抹，“如果還是疼的厲害，咱們就去醫院吧。”燙傷只要沒起水泡，用冷水沖洗，再用牙膏鎮痛，一般都沒有大礙。衛東辰看出來莫念是在變相的給自己服軟，他也就下個臺階，放莫念一把。

莫念美滋滋的享受完衛東辰的照顧，又開始生龍活虎了。“不用去醫院，一會兒就好了。”說完，他用腳趾勾着拖鞋，邁着八字步進衛生間洗漱。終于有獨立衛生間了！終于不用在衆目睽睽下洗澡了！終于不用擔心自己因為看到衛東辰光着身子而有反應，進而被發現了！四人寝萬歲！

“啧啧，剛開學那會兒，我以為莫念是屬老虎的，逮誰咬誰。”趙鵬又開始了。

“然後呢？”周帥接話。

“然後發現是屬豬的呗，你只要好吃好喝供着，讓他幹啥他幹啥。”也得虧衛生間隔音好，嘩嘩的水聲讓莫念沒聽見大家在聊他。

趙鵬說完，包括衛東辰在內，大家哈哈大笑，紛紛贊同趙鵬的觀點。

四人寝雖然不再限制大家用電，但熄燈時間依然不變，還是九點三十分。莫念的腳上還不耽誤他爬梯，熄燈後，他就着走廊的光線爬上左側靠窗的上鋪，為了關照他，衛東辰連床鋪都給他收拾好了，他只要往被窩一鑽就行。

“衛東辰，咱們頭對頭啊！”莫念讓衛東辰睡他臨床，倆人如果頭對頭，說話方便。

“小胖，來，咱倆也頭對頭~”趙鵬學莫念的語氣，招呼周帥。

用黑暗來代替罪惡，是因為在黑暗的掩飾下，一切不為人知的欲望，糾纏，痛苦，煎熬，都可以無所顧忌的釋放，內心能夠因宣洩而得到滿足，無形中便助長了罪惡的滋生。但這個小小的四人寝中，以上理論過于抽象，莫念只知道，他離衛東辰更近了一些，他的手能能偷偷摸摸的從兩床中間的小鐵欄伸過去，和衛東辰十指相扣。這就夠他喜不自勝了。

衛東辰早些年學彈吉他，左手的指尖都附着薄薄的繭，莫念就用手指挨個去搓，邊搓邊輕聲問衛東辰：“哎，我明天可不可以不去跑步啊，你看我都受傷了。”

衛東辰被他可憐巴巴的語氣弄的哭笑不得，一把抓住他不老實的手，随後摩挲着莫念的手背，說道：“不去就不去吧，但你腳好以後必須去！”

“行，讓我再緩幾天~”莫念這才心滿意足。

“你們倆說什麽悄悄話吶？”趙鵬高聲問。

但莫念還沒搭理他，管理員就到了，敲了一下窗玻璃，大聲說道：“說什麽話！快睡覺！”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