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需要底層仆人打掃的二樓的廁所,主人們并不經常使用。他們每個人的房間裏都有單獨的盥洗室,有高級仆人去打掃。這樣看來,掃廁所其實并不累,也不是什麽苦差事。

尤其是主人們使用的廁所,不僅幹淨,而且涼爽幹燥,比仆人們住宿的地方還要豪華許多。

然而,掃廁所這話說出去似乎不大體面,打掃女廁所這件事更讓男人說不出口。很少有人打心眼裏願意掃廁所,就算是去船艙裏搬運貨物也好過給人打掃廁所。

于是這種令人羞赧的活計統統被交給了尤恩。

尤恩行動不便,走起路來一瘸一拐,最适合這種不需要什麽體力的工作了。

況且他并不會抱怨什麽。就算是最髒最累的活,交給他之後,他也毫無怨言。

有時候一起工作的朋友會互相聚在一起,說尤恩是個沒見識的窮小子,是拿不出錢的鄉巴佬,一看就知道他那件衣服穿了不止三四個年頭。這話就算被尤恩本人聽到,他也不會反抗發怒,只是拖着那條走路并不利落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回房間。

然而這次尤恩突然發瘋,居然主動去和別人打架。這實在是出人意料,讓很多人都有些吃驚,就連仆人們一起吃飯的時候,都會選擇離尤恩遠遠的座位,生怕他還會暴躁起來,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人。

尤恩并不辯解什麽。他好像是永遠這麽沉默。

他錯開了和別人一起吃飯的時間,在午飯的時間,他一個人拿着蠟板和封箱,打算給二樓的洗手間打蠟。

洗手間的牆面和地板都是大理石鋪成,裝飾着當代有名畫家的油畫,以及濃郁外域風情的花瓶和吊燈。房間偌大,至少可以同時容納五十人,尤恩日常的工作,就是把每一個角落用濕布擦幹淨,再用幹布擦掉留下的水漬。他每隔一周就要給這裏消毒,每隔一個月就要給這裏上蠟。

上蠟并不是輕松的事情。他在地上支起破舊的梯子,顫顫巍巍地爬上去,先從頂部牆面開始打蠟。有時候一不小心用手碰到了打蠟的地方,不單是牆面變得斑駁,手指上粘住的蠟也長時間內不會脫落。

他也有不小心從梯子上摔下來的時候。因為沒有人給尤恩扶着梯子,支撐着牆面的梯子會自己向下滑落,直到重重地倒在地上。

這些工作似乎并沒有什麽意義。基本上沒有主人會來這邊“方便”,每天都是同樣的幹淨。

但尤恩并沒有什麽其他的專長。他只能幹這種沒有什麽意義的工作。

尤恩沉默依舊。

他中午被人打的地方腫得不像樣子,疼得厲害,不過幸好沒有受到什麽極為嚴重的損傷。依照尤恩對自己的了解,大概兩三周就能痊愈。

尤恩不為自己看似沖動的行為感到後悔。

只是傷口多少會妨礙他工作,平時上蠟只需五六個小時,但這次保守估計來看,大概他需要整整一天才能擦完第一遍。

如果在這期間沒有人使用洗手間,當然是最好的事情,可事實總是會與意願相反。當尤恩正擦着牆面時,聽到了外面有兩個人交談的聲音。

一人小聲道:“我不想用這邊的洗手間……”

另一人的聲音相對冷清:“得了,你不是說忍不住了嗎?何況這裏每天都有人收拾。”

兩人交談時,腳步聲逐漸向洗手間靠攏。

能使用這邊廁所的當然不會是仆人。當尤恩想要收拾一下然後走出去時,就有一雙手推開了門。

走進來的第一個人豐神俊朗,身材挺拔,上揚的嘴角使他即使并未微笑仍能看出笑意。尤恩認出來他是來自南方城市的貴族,紀伯倫先生。

這位先生長了一張十分惹人喜愛的臉,他看上去随和大方,開朗熱情。第一次看見紀伯倫先生的人總會忍不住猜測他是一位仁慈善良的主人:實際上紀伯倫先生對待自己和他人都十分嚴格,仆人犯了錯誤,他能面帶微笑着讓別人把仆人的腿打爛,扔下船讓他自生自滅。

見到進來的是紀伯倫先生,尤恩心中一驚,害怕地收了收自己的東西,低着頭走出去,盡量避免和他有直接接觸。

誰想紀伯倫先生後面的人緊接着走了進來。

尤恩只好瑟縮着站在原地不動,想等兩個人都進來之後再出去。然而他的餘光看到了後面進來的人,整個人愣在了原處。

後進來的人,身穿剪裁合體的黑色禮服,相貌十分英俊,有一種吸引人的自然的風雅。相較于紀伯倫先生明朗的面龐,他卻是面無表情,冷若冰霜,一副極難讨好的模樣。出人意料的是,這個冷漠高傲的人居然就是之前仆人們盛贊“最仁慈”的主人伊憐先生。

伊憐先生身份高貴,剛剛與他結識的人很容易對他抱有偏見,認為他是典型的西部貴族:傲慢無禮,不體恤人。伊憐先生對于這些評價不置可否,甚至是用輕蔑的态度泰然處之。當然,不得不說,如果用客觀的角度來評價伊憐先生,如上言辭絕對是有失公允。

就算伊憐先生再怎麽流露出清冷的神情,他眼中的溫柔仍舊非常好看。

當這兩位天之驕子走進來,并發現裏面有人時,兩人都露出了微妙的神情。

“你看,我說過這裏每天都有人打掃的。”

伊憐先生說着寬慰人的話,語氣卻很生硬。

紀伯倫笑了一聲,看了一眼站在牆角處的仆人,竟然主動開口:“你待會兒再來打掃。”

尤恩分明聽到了他說話,卻并沒有走出去。他只是貼着牆站,手緊緊握在一起,并悄悄挺直了後背。

尤恩好像沒有聽到他說話,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其他方面。

紀伯倫也就不再說什麽了。他走到小便池處,伊憐站在他旁邊,同樣也解開了褲鏈,掏出了那根東西。

兩個人關系好到可以一起洗澡,當然也不介意一起使用衛生間。

紀伯倫朝着他那底下看了一眼,嗤嗤笑着,但因為有別人在,他也不多說什麽調侃的話。等紀伯倫結束後,他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印着花紋的紙巾,擦了擦穿好衣服,待再想拿一張遞給伊憐時,竟然摸了個空。

他只有一張紙巾。

紀伯倫啧了啧舌,轉頭對着站在一旁的仆人說:

“你去拿些紙巾來。”

那仆人好像沒聽到一般。紀伯倫又叫了一聲,他還是毫無反應。

這讓紀伯倫有些惱怒。這要是在平時,他早就狠狠地懲治這個仆人,然而現在他卻沒有這個時間和機會,于是只是嘟囔了一句:“是個聾子啊。”就罷了,幹脆想自己去拿。

然而就在這時,那個像是雕塑一樣的仆人突然挪動了起來。

之所以說是“挪動”,是因為他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尤恩站着時和平常人沒有什麽區別,但他一走起路來右腿的缺點就暴露無遺。

處境有些尴尬的伊憐先生看到那仆人走過來,心中一松,然而表情卻沒有改變。那仆人走路很慢,終于挪了過來。

然後他突然跪在了地上,雙手舉起,托着為貴人準備的紙巾。

“……”

伊憐吃了一驚。

一般來說仆人只需要單膝碰一下地,站起來即可,而眼前這位居然恨不得五體投地一般跪在他前面。

可是伊憐又想到,大概是他腿腳不便,不能單膝跪下,才使用了這種姿勢。

伊憐沒有說話。從他這個角度看跪着的人,總覺得有些眼熟,但伊憐想不起曾經在哪兒見過他,更不記得認識過腿腳不便的人。

就在伊憐先生準備從他手上接過紙巾的一瞬間,他突然看到那個仆人擡起頭來。

這張臉…

伊憐微微一愣,正回想着到底在哪兒見過他,那仆人主動開了口:“我來服侍您,可以嗎?”

站在兩個人後面的紀伯倫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道原來這人不是個啞巴或聾子;又想這人一定是腦子出問題了,擦…擦淨這種事哪裏需要別人的服侍!

伊憐也覺得奇怪,他條件反射地想要後退,卻聽到那跪着的仆人聲音沙啞着說:

“尊貴的伊憐先生,我的主人,我祈求您…祈求您能夠滿足我的要求,讓我服侍您!”

聽這仆人說了這句話,站在後面的紀伯倫心裏咯噔一聲,心道這可不妙,按照他對于摯友的了解,十有八九伊憐不會拒絕這個奇怪仆人的請求。

就在紀伯倫想要走上前幫伊憐解圍時,那一直跪着的人突然朝伊憐撲了過去。

一瞬間伊憐和紀伯倫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們不知道這個仆人到底是誰,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麽。

他們總覺得這一個身體有缺陷的仆人不會對他們兩個年輕男子造成威脅,更何況這個仆人仍然保持着跪着的姿勢。

那仆人朝着伊憐抱過去,一把環抱住了主人的腿,他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狂喜和執着,又似乎是一種絕望的感情。

他輕輕将伊憐先生仍然暴露在外的xx含進了嘴裏。

“……”

“……”

整個密閉的空間安靜下來,就連呼吸聲都聽得到。

那個陌生的仆人,居然像遇到了珍寶一般,捧着伊憐的那根吸吮起來…

站着的兩個人都僵直地站着,好像連怎麽移動都忘記了。他們一輩子都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實是措手不及。

伊憐先生只覺的人生中最漫長的一段時間就是這一刻。他想自己大概是在做夢,才會有如此怪誕的事情發生,他簡直沒有辦法呼吸,甚至感覺心髒都停止了跳動。

他還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就聽“砰”的一聲巨響,下身一痛,原本被濕潤的東西包裹着含着,現在終于被吐了出來。

伊憐僵硬着轉頭,強迫自己去看到底發生什麽。原來紀伯倫已經提前回過神來,那聲巨響是因為紀伯倫一腳踢過去,把那仆人踹到了牆邊。

“你他媽的…!”

伊憐最好的朋友:紀伯倫先生,人前人後從來都是文質彬彬溫和有度。伊憐從來沒見過他現在這個樣子,簡直如同暴怒的狂犬,瘋狂的野獸,一腳一腳往那瘸子身上踩,好像他身下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螞蟻。

“畜生,你他媽的幹什麽!”

紀伯倫蹲下身掐那仆人的脖子。那仆人被打了這麽久,居然一聲不吭,被勒住脖子後臉先是漲的通紅,随及變為蒼白。

他完全沒有任何反抗,任由紀伯倫先生進行單方面的毆打。

伊憐愣了足有兩分鐘才回過神來,看到紀伯倫如此瘋狂的樣子,他先是感到有些錯愕,随及穿好褲子,從後面抱住紀伯倫,用手臂制止住了他的動作。

“你瘋了!快住手,你要殺人?!停下,停下!”

紀伯倫仍然掙紮着要打他,他力氣大得出奇,眼看着要伊憐就要制止不住他了。

就在這時,可憐的被害者伊憐先生暗罵了一聲,對着牆角處的仆人嚴厲地訓斥一聲:“你還不快出去?”

那仆人之前像是死了一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然而在伊憐對他說話時,他整個人像是被重新注入了生機,轉動着眼珠向伊憐看過去。

紀伯倫聽了這句話,更是氣的頭頂冒煙,怒罵着:“你他媽的腦子壞掉了,到底是幫着誰?!”

“你冷靜一下…”

”還要怎麽冷靜!”紀伯倫幾乎是暴怒起來,伊憐從未見過這樣的他,一時間竟也有些手足無措。

“你的英雄病又發作了,你以為你是什麽,你是神嗎?你是聖人嗎?!他這麽侮辱你你還能幫着他逃脫,自以為能夠讓別人對你感激涕零。原諒這種人是上帝的事情,不是我和你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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