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會痛
001
釀酒的事情得到鬼面将軍的允諾之後, 整個食堂所有的人都沸騰起來,雖然那已經是明年下半年的事情,但這絲毫不影響衆人興奮的心情。
許君站在人群中,和這些人大概規劃了一下明年的事情之後, 這才又與衆人舉杯,說哪些歡慶新年的話。
好聽的話說完, 許君又吃了些東西和衆人鬧了一會兒,便與衆人告辭, 準備離開。
離開前,他不忘去鬼面将軍那邊。
“将軍, 我先過去了。”
鬼面将軍收回一直粘在許君身上的視線點了點頭, 許君是賬房總管,除了要來這邊走動走動意思意思外, 賬房那邊那些人也都還等着他。
許君出了門,迎着漫天飛舞的大雪,小跑着向着賬房那邊而去。
兩邊的距離并不算太遠, 但大雪太大, 等他從這邊縮着脖子跑到賬房時, 身上肩上也已經落滿了雪。
他倒是賬房這邊的衆人也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知道許君肯定要去食堂那邊走走, 衆人也就沒有等許君。
見房門被打開,許君站在門口拍身上的雪, 平安連忙站了起來, 上前幫忙。
他們賬房這邊的人加上食堂那邊的總共才一百多個, 圍坐在賬房之內,好幾大桌,也十分的熱鬧。
見許君進了屋之後,大家連忙讓出位子來,并拿了幹淨的碗筷過來。
許君搓了搓手,趕忙跑到桌子前坐下,然後吃了些東西。
在食堂那邊,他和衆人一直喝酒吃東西的機會不多,這會兒肚子雖然喝了個水飽,但還是有些餓。
在這邊的衆人大多都與許君熟悉,因此見許君進了屋埋頭就苦吃的模樣,衆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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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一直耐心等待着,只等到許君吃了不少東西後,這才拿了酒杯還有酒過來笑着看着許君,意思不言而喻。
大過年的,許君也并未推诿。
感覺吃得差不多了,自覺的拿了杯子讓衆人倒酒。
許君平時并不嗜酒,但這大過年的,大家都開心,許君自己也是如此。
他也有些想家了,所以才一杯杯的喝。
京城那邊沒有這麽大的雪,沒有這種一大堆人堆在一起吃的年夜飯。
以往過年都是他們自己一家人圍在一起,桌上全都是他喜歡吃的東西,紅燒蹄膀肯定少不了。
兩個地方氛圍也是全然不同的,在營中,衆人多少都有點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灑脫,在他家裏大家卻是其樂融融,他甚至早早的就盼着等吃完了飯,爹爹、娘親會給他大紅包。
雖然他并不缺這些銀子,但是有了紅包總覺得會開心不少。
許君舉杯後,衆人鬧了起來。
賬房的人大多和許君每天待在一起,和許君十分的熟悉,知道許君的性格,所以也比食堂那邊的人更加鬧騰。
許君本就在食堂那邊喝得有些暈,回到賬房這邊之後又被衆人灌着又喝一遍,等飯席差不多結束時,他已經暈乎乎。
許君走到門口,穿了披風,準備離開。
旁邊要留下來幫忙的平安見狀有些擔憂的跟了過來,“少爺,要不我送你先回去吧?”
此時天色已暗,再過一個多時辰就要迎來新年。
若是平日這時候,整個營地早已經陷入睡夢中,但今天不同。
營地裏四處都還有人走動着,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一起等待着新年的翻篇。
“沒事,我自己回去就可以。”許君搖頭,這一搖,頭更暈。
年夜飯是吃完了,但剩下的那些盤子碟子卻要人收拾清洗,廚房的人得留下來幫忙,賬房這邊的要幫着把東西收到廚房去。
“那少爺你小心一點。”
許君不敢再點頭搖頭,只是輕輕哼了一聲,便自己向着門外走去。
出了門,與屋內溫暖的氣息截然不同的冰冷迎面襲來,讓他身上因為酒而溫暖的氣息散開,也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許君離開賬房向着前方走了幾步,他正準備加快速度躲開大雪向着居所跑,動作間便在一旁的樹下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身着一身黑色铠甲的鬼面将軍,在賬房外的樹下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他的頭上、肩膀上、身上都有着厚厚的一層雪,整個人隐藏在黑暗中。
“将軍?”
許君停下欲要跑的腳步,看着站在樹下隐藏在黑暗中的人。
“怎麽不進去?”
鬼面将軍未回答。
這麽冷的天氣,又是這樣大雪紛飛的時候,鬼面将軍為什麽會站在這裏?
鬼面将軍的居所、食堂和他們這賬房三個地方,其中鬼面将軍的居所和賬房是在截然相反的方向。
聽到許君的聲音,已經不知道在雪中站了多久的鬼面将軍走上前來,“我送你回去。”
許君微微一愣,從四面八方襲來的寒氣逐漸被他心中的暖意驅散。
“将軍是特意在這裏等我嗎?”
鬼面将軍沒有說話,只是轉身向着許君居所的地方走去。
許君落後三步,看着那身上滿是雪的铠甲,無聲地笑了。
他從食堂那邊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喝得有點多,整個人雖然沒到醉倒的程度,但已經有些暈。
他以為沒有人注意到,原來并不是如此。
兩人一起走,并肩而行。
今夜,大多士兵都聚集在了宿舍那邊,走廊之上除了固定幾個崗位的守衛之外,其它地方一片安靜。
兩人速度都不快,慢慢的在雪中走着,在蓬松的雪地上留下一行腳印。
從賬房這邊到許君居住的地方并不遠,所以兩人都格外珍惜這一段時間。
又往前走了一段後,鬼面将軍回頭看向跟在身旁的人,他原以為許君是在玩,所以影子才晃晃悠悠,一回頭卻發現許君是喝懵了走路打轉。
軍營的酒不好,後勁挺大,營中其他士兵大多都已經習慣,許君卻還并不習慣,再加上他喝得本來就有點多。
見着已經有些懵了的許君,鬼面将軍等了一會兒,等許君走到他的身旁後伸了手,牽着許君,把人牽了手領回去。
許君大概還未完全失去理智,介于醉和不醉之間,雖然有些懵了但還不至于耍酒瘋。
很快,許君的居所便出現在兩人面前。
鬼面将軍在門前停下腳步,他回頭看向身旁的許君,伸手替他拍了拍肩上的雪,“進去吧,早點休息。”
許君乖乖的向着門內走去,可因為屋內沒點燈,他又有些暈,他腳勾在了門檻上差點往前撲倒。
好在旁邊的鬼面将軍眼疾手快,一把從後面撈住了他,才沒讓他臉着地。
扶着許君讓他在屋裏站穩後,鬼面将軍進屋找到了桌上的油燈,拿了火折子點亮。
許君雖然身為賬房總管,但是因為營中住地緊張,他并不是住在單獨的別院當中,只是在賬房的宿舍中單獨空出了一間房給他。
他房間旁邊一間是平安的房間,另外一邊是司馬賀的。
這會兒平安還在賬房那邊幫忙收東西,司馬賀則是留在了城那邊照顧陶馳,所以這邊格外的安靜。
鬼面将軍點燈後,打量了一下這變得有些陌生的屋子。
這屋子本身不大,過年這一個月的時間,許家給許君寄了不少的零嘴、衣服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後,那些箱子堆在屋內,讓這本就不大的屋子顯得更加小了一圈,就連桌上都還放着一個箱子。
許君見到放在桌上的箱子,倒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興沖沖的走上前去。
“這是我娘親給我的新年禮物。”許君一邊打開箱子,一邊墊着腳尖往箱子裏面張望。
這東西是在上午的時候才送到的,是他娘親給他的新年禮物,他今天一直在忙,所以一直沒空回來看看。
那箱子不小,再加上又放在桌上,許君墊着腳尖要看有些勉強。
大概是有些懵,許君根本沒有想着把箱子放到地上看,反而是一個勁兒的努力墊腳。
見着許君這有些笨拙的模樣,鬼面将軍上前直接把箱子放到了凳子上,這樣方便許君看。
許君看清楚箱子裏的東西之後,臉上立刻露出笑容,他從裏面拿出一件厚實的披風在身上比了比,“好看嗎?”
這披風是用上好的料子做的,特別保暖,特別厚實,許君只一摸到布料便喜歡上了,再加上那領子上一圈毛茸茸的毛領,許君頓時更加喜歡了。
之前他寫信回去的時候曾說過這邊很冷,他娘親記住了。
“嗯?”許君試了試剛剛好能穿後,又看向沒有回答自己的鬼面将軍。
鬼面将軍怔怔地看着許君,那披風是白色,許君皮膚本就白皙,穿在他的身上之後把他整個人都襯得格外的白淨。
許君問他好看嗎,他不知應該怎麽回答,若那種讓他移不開眼的感覺是好看,那許君此刻定然是非常好看的。
鬼面将軍點點頭,算是給了許君答案。
見狀,許君很是開心,又扯了扯披風比了比後,這才又往箱子裏看。
再一次從箱子當中拿出另外一件披風之後,許君臉上有些微的疑惑,那披風與他身上的披風一樣,但是好像稍大了些。
許君正疑惑,就見衣服當中掉出一張紙來。
許君蹲下去撿了看了看,然後笑眯眯的把衣服遞到了鬼面将軍面前,“将軍,這是給你的。”
聞言鬼面将軍有些驚訝,許君的禮物裏頭如何有他的?
“這是我娘親給你的。”許君走了過去,把披風在鬼面将軍身上比了比。
他娘親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會親自給家裏的人做衣服,每年過年添的新衣都是她做的,今年也不例外。只不過今年她做的時候,想着給鬼面将軍也做了一件與許君一樣的披風。
“試試。”許君不等鬼面将軍反應過來,便把披風披在了他身上。
鬼面将軍常年穿着铠甲,他的披風自然要比常人的稍大些,不然都用不了,他娘親顯然是已經考慮到這一點,所以做得剛好。
給鬼面将軍披好披風,許君退後兩步,前後左右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會兒後,這才點了點頭,“真好看。”
鬼面将軍不知道他是在說那披風還是在說什麽,他微垂頭看着身上暖和的披風,神情有些不自在。
在他的記憶當中,他唯一接觸過的那個女人是個瘋子,雖然那女人生他給了他生命,但卻從來沒把他當人看過。
離開冷宮之後,照顧他的人一直都是晉祁,宮女他幾乎少見,後來進了邊關駐軍營地,那就更加難以見到女人了。
是以他有些不會和女人相處,也不懂得該如何相處。
他倒也不至于懼怕或者有什麽不适,只是被這樣溫柔的對待,他有些無措。
“怎麽了,不喜歡嗎?”
“沒有。”鬼面将軍手指摩擦在那披風上,想了想後又道:“很暖和。”
那瞬間他有些羨慕許君,羨慕許君有個這樣的娘親。
許君笑了笑,又去翻箱子。
片刻後,他翻出了一堆的零嘴,寶貝的放到了一旁。
鬼面将軍見狀正無奈,想說讓許君少吃些免得牙疼,就看見許君從箱子最下方翻出了兩個紅紅的繡着福字的袋子。
他把那袋子看了看後,遞了一個過來。
“什麽?”
“壓歲錢。”
許君迫不及待的打開看了看,裏面的銀子不算多,不過裝在小小的紅袋子裏後看着格外的可愛。
鬼面将軍拿了另外一個放在掌心裏,好半晌後才反應過來,這是給他的。
“她……不必如此。”
許君正歡喜地看着手裏的壓歲錢,随口道:“你就收下吧,我娘可喜歡你了,之前還問我過年能不能把你帶回去一起過年。”
鬼面将軍啞然。
002
許君寶貝的把那壓歲錢放在枕頭下後,又跑到了桌子前,拆開了箱子裏其它的那些零嘴。
前段時間他娘親和他爹爹給他寄了不少的零嘴,他寫信回去說好吃之後,讓人又給他補寄了一些他愛吃的。
拆開了零嘴,許君用手指撚了一顆蜜餞扔嘴裏。
他正眯着眼睛一臉享受,眉頭便猛地皺了起來。
“怎麽?”
許君用舌頭舔了舔自己的牙龈,擡手捂嘴好半晌才委屈巴拉地說道:“牙疼。”
鬼面将軍又是一陣啞然,不知該說什麽是好。
他小心的把那紅袋子的壓歲錢放進了袖子之後,走上前去挑起許君的下巴,“哪裏疼,讓我看看。”
捂着臉的許君聞言乖乖地張開了嘴,讓鬼面将軍看他的牙齒。
“哪裏疼?”鬼面将軍張望了一會兒,卻沒看到有什麽問題。
“嗚嗚嗚……”
鬼面将軍拿了旁邊的燭燈,對着望了一會兒,依舊沒找到地方。
許君見狀皺着眉頭閉上嘴,不給鬼面将軍看了。
“以後不要吃太多這種東西。”鬼面将軍道。
“都是你害的!”許君氣鼓鼓的不滿嘟囔。
“什麽?”
“就是你一直說我會牙疼我才牙疼。”
鬼面将軍哭笑不得,這是他的錯?
他亦是因為過年這段時間一直見許君吃個不停,所以才擔心他吃壞了牙,怎麽現在還賴着他了?
“你不說都不會疼。”
“……”
“你剛剛說了,就疼了。”
“很疼?”鬼面将軍輕聲問。
許君用力點頭,原本甜甜的味道碰到牙齒後竟變成刺痛,讓他深皺的眉頭一直沒有解開。
“坐下,我再看看。”鬼面将軍拉了凳子再拿了燭燈,換了好幾個方向仔細的打量。
現在已經是深夜,僅靠燭燈根本看不了太暗的地方。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總算是在許君牙龈的位置發現了些微的腫脹。
該是因為許君過年這段時間吃得太多又吃得太雜,有些發炎,腫了。
“從明天起不要再吃這些東西了。”
見許君眉頭要皺起,鬼面将軍又補充一句,“先放到我那裏去,好了再吃。”
聞言,許君這才不甘不願的點了點頭,“不許偷吃!”
鬼面将軍笑了,許君當他是他嗎?
“很痛嗎?還很痛的話我去拿些鹽水過來。”
許君舔了舔牙龈,委屈巴巴地點了點頭。
鬼面将軍見狀轉身要往廚房那邊去,許君卻拽住了他,“不要鹽水。”
“但你不是很疼?”
“吹一吹就不疼了。”許君配合的把嘴巴張開。
鬼面将軍愣了愣,這樣怎麽吹?
看着許君的臉,他莫名的有些奇怪的感覺,片刻後他走上前去彎了腰,果不其然,他才一靠近許君就吧唧一口親了過來。
突然被吻,鬼面将軍愣了下,他正準備說話面前的許君又湊上前來。如此兩次後,許君才放過他。
許君砸吧砸吧嘴,又舔了舔不怎麽痛了的牙龈後,拿了旁邊的洗漱工具要去洗漱。
鬼面将軍在屋裏站了一會,等許君洗漱完回到屋內時,他已經把許君屋內放着的零嘴全部都收到一個箱子裏。
“你要幹嘛?”許君急了。
“好了就還給你。”
許君一臉糾結,好一會兒後才不甘不願地點頭,末了心疼地看着鬼面将軍抱着他所有的零嘴走掉。
許君原本以為這牙疼不過是發炎,過個兩天時間肯定就好了,可就像是之前壓抑的那些疼痛突然爆發,自打那晚上之後他牙一直疼個不停。
他牙疼久久不好,而夏國那邊也像是大榆的痛牙,也是沒完沒了。
大年三十過完初一初二,沒等到初四,前方就傳來戰報,大戰來襲。
夏國再次對大榆發動了攻擊,攻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強,戰争也越發激烈。
正月二月,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兩國就大戰兩場,正月時鬼面将軍帶兵離營去前線後,兩人再見面時已經是兩個月後的三月初了。
那時,營中已經變了很多。
接連兩個月不停歇的大戰,讓邊關這一片全都淪為了戰場,不只是他們的營地,就連城那邊都沒能幸免于難。
大批的難民從城逃走向着大榆內部而去,原本還算繁華的城,如今已是一座死城。
這長達兩個月的大戰,情況對大榆很不妙。
原本夏國和大榆兩國單獨交戰,大多數時候勝利的都是大榆。
但自從袁國的士兵加入後,情況就發生了變化,夏國那邊的兵力遠遠超過他們,再加上那邊的将士又有許多是從未接觸過的,所以這段時間算下來大榆負多勝少。
有鬼面将軍駐守的這邊還好,戰線基本沒有太大的變化,邊關其它營地那邊情況卻并不理想。
離他們這邊稍遠些的另外一個營地,更甚至是被推後了幾十裏,丢了一座城池。
這樣的情況,是最近這五年來最糟糕的。
以往兩國雖然也摩擦不斷,但大多數時候,大榆都并不會吃虧。
可現在的情況卻是逐漸的對他們不利,經歷了這樣的戰敗,士兵中人心有些惶惶。
鬼面将軍有意想讓衆人調節心态,然而夏國那邊卻并不給他們機會,夏國大軍向着那邊轉移一直緊攻那邊營地不止,讓那邊的人很長一段時間都疲于防備。
除了兵力上的懸殊外,武器上防具上的懸殊也慢慢的顯現出來。防具防不住對方的武器,武器攻不破對方的防具,這樣的帳根本沒辦法打。
袁國加入夏國後,夏國這邊的士兵大多數的武器和防具都換了,除了晉易的那些錢,大概兩國自己也投入不少。
嶄新的防具鋒利的武器,這些一開始還沒什麽,但慢慢的優勢便顯現出來。
得知這件事後,許君立刻便一直是處跑動,希望能夠争取到一批新的防具武器,但這件事情進行得卻并不怎麽順利。
他給朝廷裏面的人寫了不少請示書,然而全都被駁回了,即使晉易有心,在營中的武器夠用的情況下,要給所有的人都換上新的好的武器也不大可能。
即使皇上同意,國庫那邊要突然拿出這麽多錢也難,何況現在國內也沒那麽多儲備武器防具。
朝廷那邊一直沒有音信,許君便一直往城裏跑,往給他們提供武器防具的幾個皇商那邊跑。
城後面另外一座大城,城裏。
許君騎着馬,大清早便進了城,守在了那偌大的武器店內。
店內的掌櫃的還有小二都苦着一張臉望着許君,他們和許君一來二往的都熟了。
見到許君又來了,掌櫃的還有那小二都苦哈哈地迎了上來,“小先生,你這……”
“你考慮的怎麽樣了?”許君開門見山。
因為現在這邊不太安寧,許君身上也不得不穿上一層米色的薄薄的防具,那并不是鬼面将軍身上那種厚的鐵铠甲,更像是馬甲一樣的防具。
這防具抵不上營中将士身上那些铠甲,不過總比什麽都不穿好。
“小先生,你就放過我們吧,這上面的人不給我們也沒辦法不是?”掌櫃的快要哭出來了。
許君最近一段時間天天往他們這邊跑,就想讓他們弄批好一點的防具武器出來,可是這種東西向來都是要上面地人說了算的。
許君不理他,眼睛在屋內轉了一圈後,找了個凳子般了坐在屋子中間。
“小先生你也知道,我們這種制造武器防具的,這朝裏頭要是不同意,我們也不敢随便亂來。”那掌櫃的一看今天這生意是做不成了,只能賠笑。
許君看着那掌櫃的皮笑肉不笑,如果是以往如果是他剛來營中的時候,聽了這話他的心肯定立刻就軟了,可現在的他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他。
和這群藥販子武器販子來往得多了,許君也算是看出來了,這群人本質上就是一群奸商。
雖然他們名義上是和朝廷有合作,是為了邊關将士是為了大榆,可事實上他們兩只眼睛卻還是在向錢看齊的。
什麽沒有好的武器,什麽不敢亂來,那都是在放屁!
許君坐在椅子上,手裏拿着的馬鞭朝着四面牆上指了指,“我看你這些防具就不錯。”
營中的武器防具都是統一制造統一送到營中,以前許君對這些沒什麽了解,只覺得既然是朝廷送來的東西那肯定是不錯的。
直到今年戰場那邊情況不妙,他特意去了解了,才知道送到營地那些将士手裏的防具武器,大多都只是普通貨。
不只是防具武器,就連藥房那邊,大多也都是送些普通東西過來。
營中士兵太多,這些東西需求量太大,平時供不應求能省則省許君能夠理解,可現在都開戰了,這些人卻還拿着算盤啪啪的打着,就想着多摳點錢。
他們怎麽也不想想,要是邊關軍這邊防不住,倒黴的是誰?!
到時候死的是他們的家人,遭殃的也是他們自己!
003
那掌櫃的見許君看向旁邊挂着的那些防具,立刻急了,“小先生,這不一樣,我們送到營裏的那些武器都是按照朝廷的要求做的,這些是我們零賣的……”
許君站起身來,雙手背在背後故作生氣的繞着屋子走了一圈,把所有的防具武器都看了一遍。
他也确實在生氣,這些武器防具都是不錯的東西,至少比起他們營地的那些要好的多。
邊關将士那些真正需要武器的人手裏拿着次等貨,好東西卻挂在牆上用來賣給不用上戰場的人。
許君回頭看向那掌櫃的,白淨的臉上一雙黑眸泛着森冷的寒氣。
“不如你跟你們的人說說,先借我幾千件?”許君軟軟道,“我用完了肯定還你們。”
掌櫃的欲要吐血,“小先生,你就別為難我們了。”
這東西是能借了在還的嗎?
許君正要說話,門外司馬賀急沖沖地跑了進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起來。
“前線那邊鬼面将軍回來了,現在正在城內,将軍回營之後立刻就問你在哪,所以我過來告訴大人一聲。”
許君一顆心猛然一跳,那一刻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回去。
許君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旁邊忐忑的掌櫃的後,他反手拔出司馬賀挂在腰間的刀,哐當一聲砍在桌上。
“先借給我用用。”許君笑得無比溫柔,“我明天派人過來拿。”
那掌櫃的一張臉煞白,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這不是打劫嗎?”掌櫃的說不出話來,一旁的店小二卻叫嚷起來。
許君笑了笑,甜甜道:“這就是打劫啊!”
那小二瞬間紅了臉,氣的。
“你們最好乖乖的把東西借給我,不然我馬上就寫信回去告訴皇上說你們貪污兵饷,送次等貨給我們。”
那掌櫃的臉色越發的慘白,他們是皇商,和朝廷合作的武器商人,若真的讓許君這樣給舉報那肯定要受影響,丢了這差事是小,要是追究起來……
“我還要寫信給我爹爹,告訴他你們合夥欺負我。”許君軟軟道。
許君許尚書許瀾小子的身份,許君從未說,可他相信這些人背後的人肯定早就已經知道。
說完,許君不等兩人再廢話轉身出了門。
如果這些家夥真的把自己能做的該做的都做完了,他絕不會為難這些人,可事實上這些人并沒有。
以前他從未查過,開戰之後武器防具的問題暴露,他特意去查,才發現這些人送到營地當中的防具不能說最次,可是也确實做工拙劣。
就拿上一批年前的時候送來營地的武器來說,甚至好些都沒開好刃,木得更和木頭似的。
許君原本想去找這些人算賬,可那會兒早已經沒了證據,因為營中的士兵大多都習以為常,領了新的武器防具之後早就自己檢查了。
沒開好刃的武器,也早就已經自己打磨好,畢竟命是他們自己的。
威脅完這邊,許君快速上馬回營。
他們現在的營地已經不在之前的位置,而是向後退了許多,現在大家都已經住到了已經空置的城裏。
到了城門口許君下馬進了城後,遠遠的就看見了鬼面将軍身邊的人,他連忙跑了過去。
“将軍呢?”
“将軍在裏面包紮傷口。”
聽到傷口兩個字許君皺眉,他連忙向着屋內而去。
進了門,一股血腥味便迎面撲來。
鬼面将軍側坐在屋裏床上,旁邊一個軍醫拿了藥草往他身上上藥。鬼面将軍右手手臂上有一條長長的刀口,那刀口是從他肩頭劃過去的,看着觸目驚心。
“将軍。”
見到許君,鬼面将軍接過了軍醫手中的布,揮了揮手讓衆人先出去。
衆人一走,許君立刻走上前去。
離開之前,鬼面将軍與他約定好了不會受傷,可這次回來卻帶着一身的傷。
遠遠看着時不察覺,靠近後許君才發現鬼面将軍腿上也有傷,雖然傷得都不重,但确實都流了不少血。
許君張了張嘴原本想說些什麽,可最終都化作無言。
若能夠不受傷,沒有人會願意受傷,他明白,他只是心疼。
“很痛嗎?”許君接過鬼面将軍手中的紗布,細心的替他包紮起來。
在營中呆的久了,他也學到了不少的東西。
至少他現在已經不會因為看到傷口就臉色慘白,現在的他已經能夠坦然面對,甚至能夠幫忙包紮。
鬼面将軍搖搖頭,這樣的小傷在戰場上實在太正常。
他沒有言語,只是靜靜地看着替他包紮手臂上傷口的許君,仿佛怎麽也看不夠似的。
冬天過去,春天來臨。
許君把身上厚厚的棉襖脫了,換上了稍薄些的春裝。再加上身上新加的那一件防具,他整個人看上去格外的精神幹練,與之前的他大有不同。
“好了。”
鬼面将軍收回視線,看向自己包好的傷口。
許君包紮傷口的技術很好,這讓鬼面将軍心情有些複雜,若可以他寧願許君永遠不懂這些。
“你這邊最近怎麽樣?”鬼面将軍問。
“還行,按班就部的。”許君道。
大戰一直不停,朝廷那邊又派人送了一批糧過來,東西他已分好再分發到各個營地,一切都很順利。
冬天之前種下的那一批糧食,大戰的時候他搶收了一波,被糟蹋了不少,但總的來說不算顆粒無收。
兩人又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後,鬼面将軍才又開口,“大榆之前多少占了優勢,現在不同。”
他想讓許君回京,可他知道許君不愛聽這話。
“為什麽不向大寧求兵?”許君岔開話題。
“大寧那邊也有顧慮,畢竟他們和袁國才停戰,現在大寧國內又不算太平,若這時他們再參與和袁國有關的戰鬥,也怕袁國再對他們出兵。”
大寧和袁國大戰十年,大寧那邊本就已經不堪重負,若不是如此,他們也不會像大榆這邊請求聯盟。
況且讓外國的士兵駐紮本國,這本來也是一件冒險的事。
大榆朝中之人考慮諸多,所以本就并未向大寧那邊求助。
“牙還疼嗎?”
“疼。”
短暫的對話後,兩人之間又迎來一陣沉默。
但這份沉默并不會讓兩人覺得尴尬,反而是讓兩人都輕松不少。
許久未見,如今再見,比起那許許多多的話語,有時無言的靜靜的相處,反而更能撫平那不安的心。
許君靜靜地坐在一旁,靜靜的聽着自己的心跳,靜靜的感受着旁邊的人的呼吸。
直到他因為聽說這人回來了而狂跳不已的心逐漸恢複平常,他才又看向鬼面将軍。
一回頭,他便對上一雙貪婪地盯着他看個不停的雙眸。
鬼面将軍五官輪廓本不錯,若不帶那面具,他也應當不輸那袁國仲修遠仲大将軍的美名,該是個帥氣好看的大将軍。
只可惜那張面具遮住了他的臉,只讓他那雙黑眸露在外面。
“将軍。”
“嗯?”
“脫褲子吧!”
鬼面将軍有些懵,他有些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直到許君的手伸到了他的褲腰帶上。
許君過年那段時間确實是長胖了,本就有些肉呼呼的手指更加圓潤了些,他伸出手對着鬼面将軍的腰帶撥弄了一會兒,解開。
許君正待把鬼面将軍褲子扒了,鬼面将軍一雙手便落在了他的手上,把他的雙手緊緊抓住。
“你幹嘛?”因為緊張和驚訝,鬼面将軍的嗓音都變了。
“脫褲子啊!”許君無辜眨眼。
“……我沒準備好。”鬼面将軍慌亂中側過頭去。
與許君說開之後,他與許君也曾經有過不少親昵的舉動,不過大多都止于親吻。
有些事他不是沒有想過,可到底還是有些奇怪。他和許君本就都是男人,之前又有過那種事。
他倒不是排斥許君,若是許君,他可以給他……
可不是這時候,也不是這樣的情況下,更加不是在這裏。
鬼面将軍慌神的朝門口瞥了一眼,這裏還屬于戰線內,為了安全,他居住的地方門外有不少士兵站崗。
許君看看鬼面将軍,又看看鬼面将軍的褲子,“我會很輕的。”
“……不行。”
“不會痛。”
“……”
鬼面将軍抿嘴,握着許君的雙手仿佛着火般燙得驚人,那股灼熱的氣息順着他的手直沖他的大腦。
“不然我先幫你呼呼?”
“什、什麽……”許君他到底要幹嘛,那種地方……
許君又重複了之前的動作,看看鬼面将軍再看看他的褲子,他軟軟妥協道:“那不然将軍你躺着,我不脫你褲子?”
不脫褲子?
不脫那要怎麽……
“将軍?”
“……”小鹿亂撞般的心跳讓緊拽着許君手的人,面紅耳赤的改為緊緊拽着自己的褲腰帶。
“真的不會很痛,我最近學了好多,可厲害了!”
面具下的人越發的狼狽,許君學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作甚?
“以、以後再說。”
“可是将軍,傷口不包紮是會裂開的。”許君一臉認真的告誡。
“……什麽?”
“傷口。”